旭日的夕陽褪去,萬里天穹被墨色侵蝕,圓月的清輝如瀑灑落人間。
數道身影虛空懸立於黑夜之下,
從者皆着統一白衣,寬袖窄領,其上或繡異獸白澤,或繡神獸貔貅,其上神異紋路泛着淡淡金光。
而其中爲首者則是一名女子,
她未着白衣,而是一身黑色裙袍,柔順的綢裙下襬隨夜風飄舞,依稀勾勒出其曼妙凹凸的身姿,黑髮高挽成髮髻髮簪上插着紅珠,眉梢微翹,澄澈的目光中透着狡黠,勾人魂魄。
而在這數道身影的下方,則是一片被濃霧籠罩的谷底。
那陽光下的白色霧氣,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忽明忽暗的妖冶紅芒,雲影影綽綽的在這龐大的谷底中連成一片,如同一片詭異汪洋大海。
聽着下方霧氣中依稀傳出的陣陣詭異戾嘯,一名身穿寬袖窄領長袍,手持羅盤的男子,忽然低聲問道:
“聖女大人,這二人真如閣主所料進入諸劍谷了,是否先將此事彙報給閣主?”
天夜一雙眸子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下方一切,紅脣輕啓,低語之間蘊含若有若無的媚意:
“這二人倒是挺有意思~師尊他以衍天神訣推衍之人從未出現過差錯,但這二人就像是同樣有某種預測的手段,每每皆能從我等圍捕中逃出”
說着,
天夜略微側首,雙手環抱着胸前,笑意盈盈的看向了身側的男子:
“蕭見輕,我記得你當初在瓊華宗之時,似乎認識這兩人?”
手持羅盤的白衣男子正是蕭見輕。
當年比許元和天衍還要更先一步跑路,叛逃出瓊華宗後,他幾經起伏,最終成功被納入了監天閣。
蕭見輕聞言沉着的眼眸閃爍了兩下,略微思索,輕聲的回道:
“回聖女,景赫師兄與天衍師姐,蕭某自然是認得的,不過蕭某出身寒微,不曾與他二人有過太深的交際,只是碰面之時的點頭之交。”
天夜聞言略微顯得有些訝異:
“你們皆是核心弟子,且修爲相近,竟然沒有交情?”
蕭見輕直視着眼前聖女美豔動人的金瞳:
“蕭某句句屬實,景赫二人乃是宗主一脈的嫡系後人,自然不會與我這一介草民出身之人太過親近,而且當年蕭某應當算是瓊華宗二長老一系。”
天夜聽到這話,淡金色的美瞳之中泛起了絲絲笑意:
“內鬥麼”
“是。”蕭見輕躬身垂手一禮,垂落的眼眸閃過一抹嘆息。
時隔七年,
如今的瓊華宗在地方上算是一流宗門,但放眼天下卻已然只能算是二流宗門。
而且,
他們如今還在隨着時間而還在不斷的衰敗。
其中原因有外部因素,但更主要還是瓊華宗內部出現了問題。
而這些問題,在他蕭見輕尚未叛出宗門之時便已然有端倪。
七年前的那場變故只是將這些問題全部引爆了出來。
天夜臻首微搖指尖朝着南方虛空一點,語氣帶着嫵媚笑意,但卻有着一絲譏諷:
“瓊華高層的內鬥正在愈演愈烈,再這麼下去,恐怕百年之內瓊華密宗就得淪爲一介不入流的門派,作爲曾經弟子,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蕭見垂着腦袋,語氣帶着一絲複雜:
“蕭某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確實受賜於瓊華,但在其內數十年已然將這份恩情還清。”
天夜晶瑩的眸子中帶着笑意:
“也對,瓊華高層只知把各種珍貴資源傾斜到自身血親嫡系之上,真正的天才卻被隔絕在外.此等宗門確實不足以讓人以死相投。”
“這也是蕭某願效監天閣的原因。”蕭見輕不急不緩的在其後補上了一句。
天夜聞言,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擺了擺手:
“監天閣內也亦有鬥爭,那些尊者,那些各大家族一樣蠅營狗苟爭權奪利.”
“至少有閣主在。”
蕭見輕打斷了天夜話語,目光看向四周山林:“盛世之下滿是腥臭的花,唯閣主獨清。”
“.”
天夜愣了一瞬,隨即咯咯輕笑了起來。
銀鈴輕笑,隨風飄散在皎潔的月色之下。
監天閣能亙古長存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爲衍天訣的推衍之能,更多的還是因爲每一代的閣主皆是理智到近乎無情的存在。
沒有慾望,便沒有訴求,更不會濫用自己手中龐大的權力。
笑聲收斂,天夜眼簾半垂,那雙如星辰般的璀璨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莫名嘆息。
成爲閣主是每一個聖子聖女的畢生所願。
但真的到了那個時候,
她..真的還是她麼?
收斂思緒,天夜脣角半勾:
“好了,伱去將這件事情通報給師尊他吧。”
蕭見輕略微遲疑,低聲的說道:
“聖女大人,此地毗鄰古淵,距離天絕山脈萬里之遙,安排聖尊前來恐怕會耽擱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附近似乎是邀月門的地界,他們似乎與我們簽訂過血盟,用天閣令應當可以”
“蠢。”
天夜紅脣微張,突出一個字,半側過臉,桃花眼中沒了半點嫵媚,淡金之瞳盡是淡漠:“魅神樹種何其珍貴,七年至今,天下無人敢提共分此羹,只是礙於我監天閣與太清道宮的威名,主動求援給了他們藉口過後,便不一樣了。”
雖然他們已然盡力掩蓋此事內幕,以謀殺聖子之名進行追殺。
但七年時間裡,魅神樹種出世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了,如今偌大天下,諸多勢力都在盯着這塊肥碩的蛋糕。
“是,蕭某先行告退了。”
蕭見輕拱手一禮。
話落,便要化作遁光離去,但臨走之際卻又頓住,試探着問道:
“聖女大人,蕭某冒昧的問上一句,爲何景赫師兄他們可以預測到閣主他老人家的推衍?”
“既知冒昧,何必出口?”
“.”
蕭見輕見狀連忙垂手一禮:“是蕭某僭越。”
“快去快回。”
天夜略微擡手,衣袍話落,露出一小節白皙光滑的小臂,擺了擺手:“你也不必通知師尊,靜安城那裡便有聖尊守候,十日之內應當夠你去通知他了。”
嗡——
一聲嗡鳴,伴隨着破空聲,蕭見輕瞬息化爲一個一道紫色流光,逐漸化爲一個細點奔向天穹消失不見.
一切歸於平靜,
天夜佇立半空,衣羣飄舞,淡金瞳孔盯着下方霧氣,目光幽幽,喃喃自語:
“不僅能夠感應推衍,而且還知道鬼霧能夠屏蔽衍天之訣,師尊說那二人可能從天瑞那裡用某種手段學到了衍天訣,但觀那二人的功法痕跡,又完全不似衍天訣”
說着,
天夜擡手輕輕按了按眉心,眸露疑惑:
“總有種違和感是意識被人修改了?”
心中思量間,
天地變故陡然發生,
一陣耀眼的紅光忽然從下方遙遠的霧氣中升騰而起,幾乎映亮了半邊的天穹。
在場衆人見到這一幕,瞳孔皆是一縮。
半晌,
天夜身後一名白衣男子遲疑的說道:
“聖女大人,這氣息.似乎是聖人級別的陰鬼?”
行走在枯槁的詭異林間,許元與天衍行走的速度並不慢,瞬息之間百米即過。
鬼霧絕地皆是相對而言,對於他們倆源初而言,只要不碰到一些恐怖的存在,基本不存在危險。
歷經半月,他們已然基本習慣了這諸劍谷內的環境,期間也殺了不少鬼霧中的生物,
而無一例外的,這些小可愛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發生了一定程度的鬼化變異。
變得很畸形,有點類似許元前世的核輻射。
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還在谷底之中他們還見到了人族。
哦不,應該說鬼人才更加的貼切。
並不是當初鬼七的那種徹底的陰鬼化,而是類似於利用鬼氣修行的鬼道修者。
全身枯槁慘白,眼窩下陷,眼瞳碧綠,如同殭屍。
不過能夠對二人造成威脅的存在,倒是一次未曾遇到。
入夜的諸劍谷內靜謐異常,二人默默的行走在枯槁的林間。
他們在找一處合適的藏身之所,這半月以來倒是找到過幾處不錯的地界,但都被許願否了。
作爲堂堂的源初修者,即便身處鬼霧,生活也得有儀式感。
不說依山傍水,但最起碼不能住那鳥不拉屎山洞。
一路前進,許元同樣運轉功法,警戒着四周。
諸劍谷內依舊是山林谷底的地形,只是裡面樹木長得醜了一些。
復行數十里,順手宰了一些不開眼撞上來的陰鬼和畸形的小可愛,茂林豁然開朗。
在鬼樹環繞的林間,
一處瀑布自高處湍流而下,砸落下方古潭濺起陣陣水花,四周瀰漫霧氣讓其如同人間仙境。
靜謐
很難想象在這鬼霧之中竟然有如此雅地。
看到這裡,許元下意識側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卻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很明顯,天衍這丫頭對這裡也是頗爲滿意。
“這?”許元問。
天衍沒有立刻回答,眸中亮起一陣如旭日般燦爛的神光,掃視了一圈四周,方纔低聲應道:
“嗯,此地距離鬼霧中心尚有一段距離,且還算隱秘。”
許元聞言,半開玩笑的說道:
“那這裡就是咱們倆以後的家咯?”
“.”
天衍沒有搭理他,嬌小的身影自顧自的走到河流邊後,見許元還愣在原地,回眸嗔了他一眼,聲音清脆:
“你還站在那裡做甚?是想要被天席地?”
許元咧嘴一笑,快步上前:
“若是與天衍你被天席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天衍心間泛起陣陣漣漪脣角下意識勾起,但隨即反應過來此話深意,瞪了這色胚一眼:
“你會築屋麼?”
許元回憶了一下前世點亮的野外技能點,低聲道:
“火柴盒倒是能築。”
“那便夠了,去伐點木材來,我們在此築個小屋。”
“哼呵,在屋子裡我也覺得不錯,被天席地還是有點太狂野了。”
“築兩間。”
“那你等着被天席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