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夫人的這處四進宅邸並不算太大,並沒有多餘的富裕空間爲客人修建單獨的別院,僅有六間客房都盡數集中在這處偏院。
身子窈窕的素衣女子恬靜的眉眼清中帶媚,媚而無妖,自偏院的拱門走入,踏着地面的石板路,仿若步步生蓮。
許元推門而出,正好撞上了她擡眸望來的目光。
與那桃花似水的視線交織的一刻,許元仿若置身林海,看到了漫天繽紛的瓔落。
恍惚驀然消散,許元想起方纔的幻視,心中略微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凶的媚意。
作爲魅神道域的擁有者,他很清楚方纔自己並沒有陷入幻境。
那出現的櫻落幻視更多的是一種主觀意義上的濾鏡。
就像常人碰見自己所愛,大腦便會無限量的自動美化對方的容顏。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不過自帶美顏濾鏡的特效,應該還只是她現在的被動技能。
素衣女人似是已然習慣了他人看自己目光,略微頷首示意之後便沒有再搭理許元,自顧自的便朝着自己的廂房走去。
看到蘇瑾萱的舉動,許元略微思忖,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姑娘,你好。”
“.”
眉頭微蹙,頓住腳步回過眼眸,蘇瑾萱神色頗爲冷淡,但依舊蓋不住眉眼間的那股子媚意,盯着許元:
“先生有事?”
這一次的對視在有了防備之後,許元倒是沒再出現方纔那種濾鏡幻視,笑着調侃道:
“媚意似天成,一眼對視仿若萬年,稍不注意便沉淪其中,姑娘真乃好手段。”
“.”蘇瑾萱沒吭聲,淡淡的盯着他。
“.”許元有些訝異。
他這話是讚美也是扣鍋,怎麼也該有點反應纔對。
不過轉念一想也便釋然。
在潛伏的這段時間內應該有不少人用過這種手段進行搭訕,見得多,自然也就免疫了。
念頭閃過,許元聲線略微一變,肅而說道:
“姑娘你應當是魅魂魔體吧?”
蘇瑾萱蹙了蹙眉,但這次應聲了,臻首微頷,但依舊冷淡:
“是,方纔冒犯並非本意,可還有事?”
見到對方的這幅冷淡反應,許元也不自覺的挑了挑眉,心中疑惑,也便拱了拱手,道:
“聽莞夫人說此客居之內還有一名居客,一直未見,有些好奇,今日一見竟是如此美人。”
“現在你見到了。”
許久未見的小魅魔像是一隻刺蝟,淡然回了一句後,禮貌性的欠身一禮:
“先生,我身體有些不適,就先告辭了。”
說吧,她也不管許元的反應,直接一言不發的扭過頭推開居室,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
陽光如瀑灑落,
佳人已去,許元杵在院子內停滯一瞬,平淡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暗。
不對。
蘇瑾萱的狀態有些不對。
這魅魔以冷麪示人許元並不覺得奇怪,若是太過熱情以她體質很容易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但問題是,
方纔與她交談之時,他用的可是自己的本音。
旭日東昇暖紅色陽光遍佈在整座府邸,而內室後堂之中依舊如同陰雨天一般的昏暗。
一張八仙桌置於堂中,其旁的幾張方椅帶着幾分古樸陳舊。
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窈窕少婦坐於其上,絲絲縷縷的血色紋路自她的腳下綿延而出,如蛛網般爬滿了整間內室,忽明忽暗,扭曲而玄妙。
周遭的一切都很靜謐,少婦輕輕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面容籠罩在黑暗看不真切,但此刻的眸中應當帶着幾分慈愛。 彷彿一瞬,彷彿永恆。
一道男童稚嫩的聲音毫無徵兆的打破了室內沉寂,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興奮,脆生生的:
“媽媽,蘇姐姐回來了。”
少婦撫摸小腹的動作不停,聲音溫婉動聽:
“媽媽知道,怎麼了?”
稚嫩的聲音帶着一抹委屈:
“我還以爲蘇姐姐不會回來了呢。”
少婦纖長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小腹,聲音帶着一抹笑意:
“蘇姐姐怎麼可能不會來,她之前可是說過很喜歡你的哦?”
聽到這話,稚童似乎有些開心,稚嫩的笑聲輕輕迴盪:
“我以爲上次惹她生氣了呢蘇姐姐人果然很好。”
少婦語氣帶着一抹理所當然,有着幾分嗔怪:
“誰讓你這傻瓜上次那麼心急,蘇姐姐她肯定會被嚇到的,不過這也怪那個奇怪的女人,誰能知道她居然能絲毫不受我們的影響,而且還能蠱惑糯糯的蘇姐姐。”
“哦我知道了。”
男孩輕輕的應了一聲,聲音帶着一份期待:
“媽媽,我..我如果能忍住的話,這次應該可以把蘇姐姐吃了吧?”
“當然可以。”
仿若稀鬆平常的對話,少婦理所當然的回到:“蘇姐姐那麼喜歡糯糯你,肯定是願意的。”
男童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興奮急不可耐:
“那今天”
“今天不行。”
“明天.”
“明天也不行。”少婦打斷的聲音不急不緩。
男童有些失落,有些不忿:
“媽媽你不是都準備好了嗎?”
說着,男童似是想起什麼,稚嫩的聲音帶上了一抹濃濃的厭惡:
“是因爲那個差點傷了媽媽你的那個賤女人?”
少婦輕輕搖頭,聲音很是輕柔:
“當然不是,那女人已經跑了,應該不敢再回來。”
男童沉默了片刻,聲音忽然又帶着一抹興奮:
“所以媽媽伱是想讓那兩名新來的姐姐和哥哥一起被我吃掉對吧?”
“糯糯!”
說起那三人,少婦的聲音帶上了一抹嚴厲:
“媽媽記得已經說過了,讓你不要再說這種話!”
忽然嚴厲的聲音讓男童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才委委屈屈的低低出聲:
“爲什麼啊能被我吃掉,哥哥姐姐應該也會很開心纔對的啊,以前的那些叔叔阿姨不都這樣的麼.”
少婦輕輕嘆了口氣,撫摸着小腹,語重心長:
“糯糯,那位先生,似乎和媽媽我是同類。”
“啊?”男童。
少婦話語輕柔的問:
“上次見面,糯糯你看得清那位先生的面容麼?”
“面容.我..我沒印象了。”
“媽媽也是一樣的,我看不清那位先生的面容,所以也沒法讓他喜歡上糯糯你。”
“.”
聽到這話,稚童語調中沒了方纔理所當然,語氣有些害怕的恐慌:
“那那我們怎麼辦?媽媽你現在這麼虛弱,這哥哥又這麼危險,當天媽媽你讓他離開不就好了嗎?”
“總是要嘗試一下的。”
少婦藏於黑暗中的眼眸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貪婪與慈愛:
“萬一那位先生喜歡上糯糯你,糯糯你就可以一起把那位先生和這些姐姐一起吃掉.
“到時候糯糯可就能徹底誕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