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月初麓山(1)
五百年後,麓山。
山中霧氣匍匐,小溪流水迢迢,潺潺之聲響徹山澗。
赤足站在溪水中的月初手握鋼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清澈見底的溪水,半晌,終於等到一條大魚正緩緩朝她這邊游過來,她屏住呼吸,握着鋼叉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這一次總算讓她等到一條大魚了。
大魚似乎沒有意識到此時的危機,依舊悠然自得的在溪水中遨遊着,眼看着就要到危險區域時,忽然一聲清脆的呼喚聲打碎了此刻的寧靜。
“月初,柳大娘喊你回家吃飯啦——!”
大魚聽到這個動靜,一溜煙逃竄的不知蹤影。
月初原本渴望的臉上佈滿了濃濃的怒火,恨恨地衝着遠處喊叫的人怒道:“無雙,你不喊叫會死呀!”
無雙早已習慣了月初的脾氣,依舊笑嘻嘻地說:“沒辦法,我從小就這嗓門。對了,順便喊上你哥哥。”說完,她也一溜煙跑走了。
眼看着到嘴邊的魚就這麼溜走了,怎能讓她不恨!月初用力將手中的鋼叉丟上岸,仰頭,衝着高處的青山大喊:“哥哥——娘喊你回家吃飯了——”
月初的聲音響徹整個山間,回聲源源不斷的在四周飄蕩着,直衝雲端。
當然,這個哥哥並不是月初的親哥哥。
自打她有記憶以來,就寄住在麓山的柳大娘家中,柳大娘有個兒子,她一直以來都叫他哥哥,一叫就有十多年。雖然她與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她卻一直視柳大娘爲親生母親,而哥哥就像親哥哥。雖然他們相處了這麼久,但她也只知道柳大娘姓柳,而這個哥哥卻連他姓什麼都不知道。
剛纔那個大喊大叫的無雙是她的鄰居,山裡十幾戶人家,月初與她的關係最好,但其實這麓山上也就無雙與她年紀相仿,聊的上幾句。
黑衣翩翩飛下山的哥哥一臉溫色的站在她面前,一雙明媚的丹鳳眼配着濃眉竟是如此相得益彰,自然順直的黑髮隨意挽起,散落在耳畔的幾縷髮絲時不時被微風吹起,仙氣飄飄。
自月初有記憶以來,哥哥每日清晨就會在山上打坐,打起坐來就是大半日,也不帶餓的,真乃修仙之人才會如此,也難怪他如此仙氣飄飄。
月初閒來無聊,就也喜歡跟着哥哥一起打坐,經常不到半個時辰就坐不住了,她向來不是個能靜下來的主,也就放棄了,就改爲在溪水中捕魚,但這些年她所捕到的魚十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
“哥哥,今天打坐你領會到了什麼?”這是每回哥哥打坐完之後月初會問的一句話。
“餓。”這個答案,十幾年如一日,從沒變過。
月初甜甜一笑,赤着足爬上岸,摟着他的胳膊接道:“那就吃飯去吧。”
他側首看着半倚在手臂上的月初,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也不說話,只是順着她的力道,一齊走過那條青蔥小徑。
霧靄飄飄,黃鸝高鳴,那一高一矮親暱行走的兄妹爲這山水如畫的麓山憑添幾分暖色。
回到家中,柳大娘已準備好一桌的菜等他們歸來,她面色慈愛,眉宇溫淳地瞧着月初緊緊摟着兒子的胳膊,眼中是滿滿的笑意,他們兩雖非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看如今也就只有月初能搞定她這個兒子了。
“月初,瞧你渾身溼漉漉的,又下水捕魚了吧?整天髒兮兮的,沒一個女孩子樣。”柳大娘話語中雖有着責怪,卻是滿滿的寵溺。
月初早已經習慣了柳大娘的唸叨,鬆開哥哥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坐到桌前,拿起筷子衝她笑道:“今天就怪無雙那丫頭,害得好大一條魚兒從我手中溜走,不然我們今晚就可以吃烤魚了。”
“貪吃。”柳大娘夾了些菜就往月初的碗裡放,含笑望了眼慢悠悠坐下的兒子,問道:“你愛吃烤魚,怎麼不讓你哥哥給你捕呢?”
“哥哥纔不會理我呢,他就愛打坐,娘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陪着哥哥有多無聊。”月初說到這裡便有些憤憤,哥哥在她眼中就是一個木頭人,除了打坐就是打坐。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陪他嘛。”
月初愣了愣,端起碗就往嘴裡扒飯,含着滿口的飯,含糊不清地說:“可我怕哥哥一個人打坐會無聊嘛。”
聽到這裡,不僅柳大娘笑了,就連他也笑了:“今晚我幫你捕魚。”
“真的?”月初眼睛一亮,開心道:“那我們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