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心投入的時光總在不經意間消磨流淌,轉眼,一個月如期而至。
葉離在這一個月中,絲毫沒有一刻的鬆懈怠慢,休息的時間對於即將命懸一線的葉離來說,是一種極爲奢侈的東西。而且,隨着煉氣築丹段位的提高,葉離身體的疲憊感卻不增反減,這也給了葉離夜以繼日修煉的優越條件。
這一天對於葉離尤其重要,因爲葉離已經明顯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內丹能量已經到達了它的荷載極限,即將衝破原有的丹殼,形成新的丹殼,就好似金蟬脫殼般,獲得一種新的生命形態。
對於煉氣的修士則意味着晉級到更高的段位。葉離依然端坐在屋內的木樁上,屏着呼吸,雙手放於雙膝之上,體內默默運轉能量已經達到頂峰的內丹,葉如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沒有出去浪了,就守在葉離身邊,以防不測。因爲運功時身體發熱,葉離索性脫掉衣服,裸露出上半身,讓靈氣在身體裡肆意翻涌。葉離的汗腺像失去了調試能力般,只見葉離發燙的身體表面傾瀉下無數顆綠豆般大小的汗珠,木樁也被汗液染至深色。
晉級的過程無疑是痛苦的。葉離全身青筋暴起,體內所有神經都被內丹的膨脹所牽引,一時間所有的痛都集中在葉離小小的身體上,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看得一旁的葉如憂心忡忡,卻幫不上什麼忙,想自己在晉升黃階七級之時,也是這般要人命的。就看葉離挺不挺得過這關了。又過了艱難的兩個時辰,葉如都快等睡着了,突然隨着一片巨浪,只聽“哎呀!”一聲,把睡意沉沉的葉如生生地從吊牀上推了個底朝天,屋內裝飾也被吹亂一地,一片狼藉。
這時南風瑾推開門走了進來,葉如立馬站了起來,可不能讓南風瑾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不然都不知道他會嘲笑我到什麼時候。葉如心下想到。
“喲,小夥子不錯嘛,短短時間內都練到黃階九級了,但是追趕我,還是要個猴年馬月的。”南風瑾笑道。
“我看你厚臉皮的修煉段位纔是無人能及吧。”葉如對南風瑾翻了個十足的白眼。南風瑾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爭辯反而會失了風度,一切隨性吧。南風瑾低頭撫摸着腕中白兔,笑而不語。
彷彿世間再難尋得一個人有如此好的脾性了吧,葉離心想,吵架真沒人能吵過葉如,想當初葉如憑一人之口,罵哭了三個小男孩,這件事兒葉離都可以笑上半輩子了。
正說笑着,小屋外面突然狂風大作,草石亂飛。葉離和葉如都不明所以,一臉驚恐的注視着窗外,只見一片藍色熒光聚集的颶風正向這邊涌來,光芒好似一個月前進入萬虛境中,在藍色大樹裡看到過的。將目光投向一旁佇立的南風瑾,卻見其低頭頷首,心事重重。葉離問道:“南南,這是怎麼回事兒?”
葉如當即想到南風瑾對自己隱瞞的事情,隨即說道:“南風瑾,告訴我們興許能幫得到你。”
南風瑾收起愁容,一臉嚴肅地對二人說道:“你們別出去!外面交給我就行了,兔子替我照顧好,回來再和你們解釋。”南風瑾一個躍身,出了木屋,便淹沒在了藍色旋風之中。
葉如不想坐視不理,想要出去,當即被葉離制止住了:“既然南南已經說讓我們等他,應該有他的理由,我們且先看看再說。” 葉如思慮片刻後,還是選擇靜觀其變地看向窗外。
話說南風瑾被死死地包裹在了連續翻涌的藍色颶風裡,在颶風中依稀可見無數的精靈,它們長相極爲相似且奇特,其觸角處隱有藍光,翅膀透明如蟬翼,面頰赤紅,眼神無光,正向南風瑾發起不間斷的瘋狂進攻,只見南風瑾變幻出一根藤條鞭,抽離着撲向自己的精靈,卻不敢用全力驅趕,目測南風瑾只用了三成功力,這一切都被屋內的葉離二人盡收眼底。
南風瑾不是精靈嗎?爲什麼同族精靈會向南風瑾發起攻擊?葉離葉如此時腦海裡發起了同樣的問題。南風瑾斡旋了一陣,邊防禦着鋪天蓋地地攻擊,一邊口中默唸口訣,只見空中變幻出無數藤條編織的大網,密不透風,將精靈圍繞組成的颶風陣破除,鎖住。然後南風瑾繼續施法,將網中束縛住的精靈們封鎖在了木屋前一棵青釉樹之中,青釉樹瞬間從原來的暗青色變成了藍色發光體。見屋外已平息,葉離二人立馬飛身出來,問道:“怎麼會這樣?”
“我精靈族萬年來本生活地無憂無慮,但是不知爲何,就在一千年前,精靈們紛紛像着了魔一樣,到處攻擊同族人,每天出去的精靈都會有部分失去神識,同族精靈由於找不到原因,所以每天都生活在恐懼與疑惑之中。最後,我族精靈都變成了你們剛纔看到的模樣了。”南風瑾傷心地解釋道。
“那爲何你沒有失去神識呢?”葉離追問道。
“我...也一直不解。你不是會煉藥術嗎?一定可以煉出恢復神識的丹藥來救我族人。”南風瑾迫切地說道。
“南南,我很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這並不是丹藥能夠救贖的事情。你不是說這是一千年前發生的變故嗎?你仔細想想一千年前萬虛境內出現過什麼怪事情。”葉離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冷靜分析道。
畢竟過去太久,南風瑾拼命地搜索着記憶中的殘碎片段,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生怕放過什麼重要的細節。
“千年前,天空落下來了一顆流星,這顆流星周遭散發着金光,一聲巨響就落在了萬虛境內,還砸出了一個大坑,後來在這個坑內還長出了一棵火紅的赤楓樹來,所以記憶比較深刻一點。”南風瑾也只能想到這件事還算非同一般,但是卻找不出半分與之相關的疑點來。
“那就對了!你被它的外表迷惑了,它不是普通從天而降的隕石,它周身泛着金光是因爲它乃如來佛所栽菩提種子,不料誤落到了凡塵。所以,最後才長成一棵未沾佛法,卻染妖氣之樹,霍亂此地。再根據精靈們雙目無光且無神來看,應該是中了一種土系禁術功法‘攝魂術’,這種功法可以霍亂心神,攝人靈識。以達到增長自己修爲的目的,因其背離正道而被列爲禁術。”葉離想起太乙夢中所說的如來的菩提種落入人界一事,把二者聯繫起來,就解釋地通了。但沒想到這麼巧,這棵赤楓樹便是自己要獲取的靈器。
“葉離,你是怎麼知道它就是如來佛的菩提子?”葉如疑惑地問道。
“一位世外高人昨夜託夢給我的。你信嗎?”葉離找不到完美的藉口來解釋自己的推斷,隨便一句糊弄道。
葉如聽後,覺得葉離一定有事瞞着自己,這件事事關南風瑾全族安危之事,一向謹慎的葉離不可能拿這件事開玩笑。
“若你推測是正確的,那怎麼解釋我的靈識尚存的呢?”南風瑾進一步問道。
“之前我看見你有使用過‘喚藤術’,此術有掌喚草木之能,故不會輕易爲草木所控。你大概是在比一千年前更早時間學會此術,所以才倖免於難,我說的對嗎?”葉離繼續推測分析道。
南風瑾點了點頭,並用看救世主般的眼神看着葉離,心裡暗想道:“他怎會知道我族如此多事情?雖部分情況是葉離推理出來的,但是不會做到如此準確,分毫不差,其後必有高人指點。興許他就是命運安排來救我族人的。”
葉如同樣打量着葉離,感覺到葉離在昏迷後應該是受到某種際遇,煉氣術不僅恢復,而且整個人性格也變了很多,沒了之前的木訥,傻氣,多了幾分的幹練,精明。唯一沒變的還是脾氣倔,認定的事情就算頭破血流也要堅持到底。
“既然找出了事之根本,我們就要儘快去降服這棵赤楓樹,把蘊藏在它體內的你族人的神識解救出來。不過,要免除它的攝魂術,必先學習喚藤術,現在我在此地所剩時日不多,你直接把你的功法傳予我吧。”葉離對南風瑾說道。
“你小子的算盤打得好啊。不過也只有這樣了,我現在把功法口訣傳與你,你記好了。”葉離心中狂喜,我的算盤還沒算完呢。降服赤楓樹,救你族人,不僅欠我了情面,還騙到了喚藤術,最後還可以獲取菩提根,一箭三雕啊。
葉離記憶力一直都很好,南風瑾教了兩遍,葉離都已爛熟於心了。
爲了檢驗一下功法是否已經掌握,葉離當即默唸喚藤術,霎時便從葉離手掌心裡伸出來了一根藤蔓,葉離試着用心法控制藤蔓的動作,於是便將右手伸向桌面,藤蔓蓄勢而發,徑直射了過去,粗中帶細地將茶杯輕輕地纏繞扣緊,然後凌空端起,絲毫未灑。
南風瑾都不得不佩服葉離的資質,自己剛學此術時,都還無法完全如此自如地控制住藤蔓方向動作。由此看來,光復精靈一族,就近在咫尺了。只要聯合葉離一起,降服赤楓樹應該綽綽有餘。南風瑾看着眼前這個少年想到。
“葉如,此去危險,就不讓你和我們一起攪和了,幫我照顧好我的兔子。”南風瑾將兔子扔給了葉如。
“你們是看不起本小姐嗎?我可不會幫倒忙!”葉如小臉一甩,帶有一絲任性地說道。
葉離忙救場,勸道:“葉如,南南傳我功法已經耗去一成功力,已經沒有時間再耽擱了。你就乖乖待在這裡吧。”
“如果你們不回來,我就把你的兔子紅燒了當晚飯!”葉如深知南風瑾愛極了他的小寵物,走哪兒都抱着,遂以此威脅道。
“你敢動它一根毛試試!就憑你這句話,你給我等好了。”聽到南風瑾的承諾,葉如噗嗤一笑,小臉似芙蓉出水般燦爛。原來南風瑾的底線還真是這隻小白兔。
和葉如交代完,二人隨即上路,往南風瑾帶領的方向堅定走去。因爲千年來南風瑾未曾再尋過此樹,所以不知道現在赤楓樹的道行已經煉到何種地步了。此去必是兇險萬分,禍福難測,但是這卻是二人必須要面臨的劫難,選無可選,退無可退!
葉離記得太乙曾說,此樹是在南境極北之地落種生根。所以跟着南風瑾一直朝着萬虛境北面走去,大概是要一直走到盡頭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