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你守了我們一夜嗎?”晨光破曉,二狗子走到盤腿而坐的葉離面前低沉沙啞地問了一句。
他面色有些慘白,應是喪友後悲傷過度所致。但是,看向葉離時,目光卻柔和了許多。
“你們沒事兒就好。開始趕路吧。大頭的死我很抱歉...”一夜過後,葉離擡起略微腫黑的雙眼,仍然對二狗子細心關照道。
“葉離,對不起,昨天是我太沖動了。我相信大頭也不希望我再繼續萎靡不振下去。所以,我希望能帶着他未完成的使命,繼續走下去。”
“想通了就好。”葉離笑道。這一笑,彷彿雲霧見開,愁雲舒展。洗刷了兩派人的新仇舊怨,兩人三觀天差地別,但此時,讓二人也算有了片刻交心。
“喏,這是解藥。” 田杏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二人身旁,一隻小手伸過遞來血石紅的長頸瓶。
“謝田姑娘。”
田杏兒還是一股傲嬌地小模樣,沒有迴應二狗子的答謝,只是默默地對葉離莞爾一笑。從葉離對三名修士的交談中,她清楚葉離現在的想法。能夠化敵爲友,雖不知能走到哪一步,但珍惜這段緣吧。
三人敷完解藥後,隱藏於皮表面下的蠱蟲無聲息地化爲一點膿黑血水,便透過針孔,緩慢流了出來。三人不禁感慨西境胡蘭氏的秘法妖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吶。
心中沒了顧慮,身後沒了牽絆,三名修士想要尋找到沙漠之眼的慾望也更加強烈了!他們緊隨葉離地腳步,似乎也已忘記沙漠的燥熱,內心的不安,只管往前走就對了。
無論在叢林還是在荒原,葉離總能在路過這些地方時,在路邊偶爾看見幾具戰敗修士的屍體。但到了沙漠後,所經之地,便無一人屍體橫陳在眼前,想想也對,沙漠中流沙數不勝數,活人都有被吸食的可能,何況是平躺在沙漠之中的屍體了。
身處沙漠之中,諸般廝殺都了無痕跡,黃沙不僅掩埋了這裡的無數屍骨,還隱匿了諸多的殺戮,罪惡。遼遼大漠,給葉離只有五人在行走的錯覺。
這種感覺沒有維持太久,該來的還是來了。
迎面氣勢洶洶走來二十多名修士,聲勢浩大,令葉離隨行的三名修士不覺倒吸一口了涼氣,反應過來後,簌得慌張緊握拳頭,左顧右盼。
葉離目光冷峻地掃了掃對面一羣修士,他們之間,男女老少都湊齊在內,如一鍋亂燉。所來之人,皆目露兇光,手持重器,擺出一副副像是對某物或是某人勢在必得的樣子。沒錯,他們前來的矛頭都指向一人---葉離。他們像看獵物般,死死盯着葉離,恨不得將其身體看穿。還未出手,光是冰冷刺骨的眼神,都能將人看得千瘡百孔。
以葉離現在的修爲不難看出對面所站之人的煉氣術在黃階七級至九級不等,但就沒看見一個玄階修士,也對,玄階修士大多凌世傲物,要來也是獨身前來,怎可能和一堆烏合之衆平分葉離這個香餑餑。
“二狗子!凌霜!品秀!你們不會是站錯位置了吧?” 修士羣裡走出來一名瘦削黑袍道士,粗眉斜挑,指認道。
“你...你們還是停手吧!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回去不好嗎?” 葉離一方的白衣青年凌霜悻悻說道。
“哈哈哈,大家看啊!他們都被葉離給洗腦了!放着懸賞不拿,還倒貼臉做起葉離的小跟班了!”
“小跟班怎麼了?也比你們做隱川月的走狗強!” 田杏兒伶牙俐齒一針見血地諷刺道。
黑袍道士聞言,譏笑之聲瞬間收斂,只見黑臉一沉,嘴角因怒微微抽搐地有些變形。讓一個小丫頭片子當着這麼多道友的面公然羞辱自己,黑袍道士此時把眼前這羣人生吞活剝的衝動都有了。不過氣歸氣,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首先,這羣修士早早密謀串通好說辭,儘量避免自己這邊流血傷亡。
“葉離!你給我們聽好了。你一人之事就不要拉上你的朋友們一起陪葬了!只要你肯當着我們大家的面就此了結自己,我們答應不殺你的小夥伴們。若是執迷不悟,負隅頑抗的話,我們所有人齊上,別說你了,估計你的小夥伴們也要化成灰燼!”
黑袍道士感覺自己放出的狠話能把葉離嚇得當場尿褲子求饒,哪知葉離不爲之所動,反倒是哭笑不得:“哈哈哈...”
黑袍道士又吃一癟,面如土色,吼道:“你笑什麼!”
“我在笑一頭黑豬在亂叫。”
“噗嗤...”
“哈哈哈!”
對面修士礙於同伴的面子,只在葉離的回答聲中悶聲嘲笑。而田杏兒則是直接毫無掩飾地破聲捧腹大笑。
黑袍道士下意識瞅了瞅身着的黑袍,迅速反應道:“你他媽罵誰是黑豬?!”
“誰問誰就是咯。”葉離又皮了一下,冷哼回道。
黑袍道士再也忍無可忍,這要是被道友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在同道修士裡立足?一時怒髮衝冠,面紅耳赤地揮動手中雙劍戟,作勢便要砍向葉離。
對付這種段位低微,有頭無腦的修士哪用得着長生棍。葉離不屑地冷哼一聲。
一雙鶯眼飛快鎖定黑袍道士的雙劍戟,輕足一躍,頓起半空之上,黑袍道士一招落空,慌忙擡頭,葉離早已內丹發力,以手引氣,道士眼前一閃,無數道藍紅異光猛射入眸,原是葉離右掌所發氣流決,猶如無數氣團交織成流星,呼嘯墜擊。
“額...”隨着一聲慘叫,一抹鮮血噴射長空而去。
衆人皆看見葉離使出的是氣流決,或是被誤解看作是氣煞。反正已經達到玄階段位就對了!
修士羣一片愕然,各種表情驀然凝固在他們臉上。聽隱川月說葉離不是才黃階段位嗎?怎麼會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進階?難道是葉離已經早升上玄階,只是瞞天過海了過去?衆人心裡此時有千百個疑問鬱結於心。
不差毫分,正巧擊中了黑袍道士的心臟。被擊之處,爛肉橫飛,血流一地,滴滴滲入了無盡流動的沙裡。九尺壯漢就這樣轟然倒地,掀起陣陣黃沙。他的頭徑直插埋進了沙堆裡,血腥在熱氣蒸騰下,更顯惡臭難聞,令人發嘔。
“還來嗎?小爺我隨時奉陪!”葉離拍了拍手,凌若冰霜地對修士羣說道。
但這世上就有人不怕死,又有一名滿臉橫肉,虎頭熊背的修士站了出來,對衆人說道:“他不就是個玄階嗎?就算再厲害,我們這麼多人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屁孩兒了?!”
這名修士貌似很是囂張,連田杏兒這類黃階的段位都給自動忽略了。自以爲人多勢衆,就狗仗人勢起來。
衆人看見道士慘遭葉離毒手後,本來還搖擺不定,畏縮不前。但是聽到這名修士如此洗腦後,又各自心懷鬼胎的一心想要得到豐厚的懸賞,即便找不到葉伯提示的沙漠之眼,也能得到另外的犒賞,也是種不錯的選擇。雖然這種懸賞,存在着風險。
但人的情緒就是這般容易調動,瞬間又像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掂了掂各自靈器。腳步試探似的緩緩向前移動。
兩派人就在言語對峙後,大戰一觸即發。
轉眼間,黑壓壓的一片成掎角之勢,簌得就壓了上來,兩派人立馬廝打起來。
靈器之間叮噹碰撞作響,發出一片錚錚刺耳之聲。就在這方天地,各種靈氣相沖,氣團相向,一時間黃沙肆虐飛揚,把這一處攪得昏黃一片,以至於都快要看不清雙方的臉了。
田杏兒一面有兩三個修士圍攏上來,且都是較年輕的小輩,但是年紀都要比田杏兒大得多。單拼靈力,田杏兒哪是他們這麼多人的對手?所以在用斷舍刀拼命格擋應付三人靈器的窮追猛打時,躍至一方,又靈巧熟練地掏出了她的得意靈器--金沙蠱。
田杏兒一念之下,頓時金沙蠱裡竄出七八條毒蜈蚣,對付面前三人是夠了。這些都是田杏兒一路上好不容易纔抓到的幾隻毒蜈蚣,殊不知這些沙漠毒蟲很會利用地勢,見有人來,如地躥鼠般,轉眼即逝,不像西境大漠毒蟲的習性,沒想到竟這般警覺。
田杏兒還想到把它們留到最後,遇見高手才把這些小東西祭出來呢,沒想到提前被這些修士搶了先。
七八條蜈蚣順溜的從蠱內爬出,動作迅猛急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蠕動,受到田杏兒毒液培養後的毒蟲在速度,毒性方面都有提高增強。只不過毒不至死,只要方法得當,都是可以慢慢排除體內的。金沙蠱只是田杏兒應急保命的小把戲,偶爾也來惡作劇一番,不過被咬後,還是會把人痛得夠嗆。
當看到這些形態噁心,來路不明的毒蟲,三人旋即手足無措地張牙舞爪般撲打這些‘怪物’,想把腳下的毒蟲都踩死,可是金沙蠱煉製的毒蟲哪有這麼輕易被這般沒有尊嚴地滅了,反倒是繞過三名修士的腳踝,一路爬上幾個人的大腿,脖頸,手臂,身體各處,一口咬下去,毒性即刻蔓延至所咬部位,隱隱發黑處痛如骨裂,心亂入麻,體內靈力亂竄,再不受他們控制。三人齊刷刷倒地大喊救命。可是局勢混亂,無人響應他們的求救哀嚎。
毒蜈蚣向所指之人輸入毒液,完成了主人的命令後,便滑落地上,精氣衰亡而死,變成了一條條幹蟲軀殼,陷入了黃沙裡。
田杏兒抿嘴搖了搖頭,沒有再去理會被自己毒蟲咬傷的三人,而是將目光緩緩移至地上的幾隻乾屍毒蟲,心想,毒液也用完了,又要重新煉毒煉蟲了,可真麻煩。
與此同時,二狗子,凌霜,品秀這邊也是打地如火如荼,三人緊靠着左右照應着打,他們四面有三四人圍攻,不太好應付。躲閃不及處,被利劍所刺有數道深痕,段位本就不及來人,在這般下死手地打壓下,更是吃不消。三人節節敗退,被打出陣外。
葉離這面有近十人圍攻過來,其他修士都是爲了牽制住葉離的同伴,而在葉離面前迎戰的,無疑都是此次懸賞謀殺的主心骨。
隨葉離與之過招下,得知他們個個皆有黃階八九級的段位,在羣起而攻之中,齊齊整整,連成一線地向葉離撲殺過來,確實讓葉離手腳有些慌亂。畢竟修士太多了,一人一擊自己都要應付好久,體力也跟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