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徐依依的家在公路邊,靠近鎮子上。秋老虎很厲害,外面很曬,徐依依有點後悔出來了,路邊光禿禿的也沒個樹蔭,她怕熱。

徐依依自從回到自己親身父母家就很少想養父母了,她那個二姑告訴她,當初因爲計劃生育迫不得已將她送人,家裡人都很後悔。如今聽說她養父母要將她嫁人收彩禮,徐家不幹了,又將她要回來,她回來的時候剛過完十五歲生日,同學們給她過得。徐依依的養父也姓徐,原本就是一個村的,夫妻倆結婚七八年了沒孩子,就要了她。

說來也湊巧,徐依依去六年後,那夫妻倆又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徐依依的小妹妹——徐佳佳。徐佳佳出生後,徐依依的地位迅速下降,淪落爲家裡的小傭人,父母對她開始橫眉冷對,徐依依幫着養母帶大了妹妹,偶爾會被母親的偏心所傷害,覺得委屈,有時候還會痛恨妹妹,覺得要是沒有她,說不定自己也很幸福。

二姑說他們協商好久,養父母同意將她送回來,但是作爲回報,徐家要給她五萬塊錢。徐衛東拿出來了,而她也回來了,養父母則迅速搬家,從此不見了蹤影。

徐依依覺得很奇怪,徐家根本不重視她,爲什麼要花五萬塊錢將她弄回來,而且養父母也就接受了?按照她將來的價值來說,五萬塊就讓他們鬆口了?這期間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徐依依沒想明白。

一羣少年騎着自行車呼啦啦穿過去,他們頭髮都五顏六色的,在陽光下飛馳。徐依依還能聽到他們大聲唱着歌,真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徐依依!”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個少年從她身邊穿過,沒多久又騎了回來,長腳踏地,坐在自行車上,“徐依依,還真是你?”

徐依依擡起頭,這少年頭髮像閃電一樣高高豎起,後面一點染成了大紅色,離遠一點看像一隻公雞頭上的紅雞冠。

“秦始皇?”

“哈哈……”秦居易笑起來,“我怎麼每次見到你,你都是蔫了吧唧的樣子,好歹是個好學生,怎麼沒點精氣神。”

徐依依轉學後才知道秦居易也在那個學校,她在實驗班,秦居易則在普通班,偶爾在學校見面了,秦居易總要來一句求抄作業。之後就會被秦居易的雙胞胎妹妹秦詩悅給胖揍,三人一來二去也熟悉的很。高二分科後,三人見面就少了,徐依依選了理科,她們兄妹倆則選了文科,理科班搬到實驗樓去了。

“你是被雷劈了嗎?”這頭髮衝擊力太強,徐依依沒忍住問了一句,“這頭髮。”跟電打的一樣,她一下子脫口而出。

秦居易高傲的擡起下巴,“你懂什麼,這是流行。帥吧?我剛染的!”

徐依依欣賞不來,不忍直視,“教導主任週一說不定讓你站在國旗臺上。”

“他才懶得管我呢。”

“秦居易,你在幹嘛呢,快來啊!”

“這是誰啊?”

他的同伴看他許久沒過去,喊道。

“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又瞅着徐依依,“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又和家裡吵架了?”

徐依依自嘲,“我哪有那本事敢吵架。”

“嘁,真是個小白菜。”他一手扶着自行車,一手指了指後座,“上來,本少爺我帶你去見識見識市面。”

徐依依跳上後座,“去哪?”

秦居易騎行起來,“你個好學生,沒去過網吧吧,我請你上網。坐好嘞,我要騎快點了。”說罷猛然加速,徐依依差點掉下去,只得抓住後座把,“你慢點。”

“抓緊啊。”秦居易站起來飛快的蹬着車,自行車飛馳在陽光下,微風吹過來,徐依依的心情好多了。她甩甩頭懶得去想那些糟心事了。

“你妹呢?”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徐依依不說話了,秦居易很快追上了他的朋友們。

一羣少年相互介紹,還真有認識徐依依的,說是在學校光榮榜上見到她的名字。

“沒想到啊,秦居易,你還有好學生朋友呢。”

“那是。”秦居易很得意,“走走,去打一把。”

幾人進入網吧,開了五六臺機子,網吧裡看去都是少年少女們,徐依依很新奇,這是她第一次來網吧,之前只是在學校機房上過計算機課。

“哎,好學生,有扣扣嗎?”一個黃頭髮的少年過來問。

徐依依搖搖頭,“我沒有那個。”

“嘖嘖,好學生就是和我們不一樣。”黃頭髮少年似乎不相信,撇了撇嘴。

秦居易越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切什麼切。”又對徐依依說:“我給你申請一個吧,你等着。”說罷坐下開始申請,“我和你說啊,現在我們班幾乎都有啊,你們實驗班的學生不玩這個吧,我爸說我要是期末考試考得好就給我買臺電腦。”

徐依依靠在他旁邊看着他動作,“這個很好玩嗎?”她也聽說班裡人都在玩這個,有的還玩什麼寵物,經常聊天的。

“就跟短信一樣,你可以找人聊天。”秦居易很快申請好了,又把自己扣扣加上去,“瞧這個頭像酷不?”

徐依依看到他頭像是一張外國人大鬍子的照片,暱稱是─━═追風少年ζ。

“你叫雨後陽光吧?”

徐依依沒作聲,秦居易打下這個暱稱,又給她介紹了一遍,“這個是可以找好友的,你可以和他聊天。來,你坐下玩吧,我要去打遊戲了。”

徐依依坐下來,很新奇地點擊這鼠標,暢遊在網絡世界中。

她東點點,西點點,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別碰我!”有女生尖叫,徐依依一下子從網絡世界回過神來,網吧裡大部分人都擡起了頭,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少女拿起鍵盤砸人,“混蛋!”

一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裝什麼純,摸一下怎麼了?”

少女掙扎,“你放開我!”徐依依這纔看清楚她,這女孩子十分漂亮,瓜子臉柳葉眉皮膚極爲白皙,白色連衣裙黑色長髮,尖叫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好聽,她似乎被嚇壞了,目光尋找着能求救的人。

當然有英雄救美的,角落裡就有兩個少年過去了,那個流裡流氣的男人一開始還很囂張,白裙子女孩淚如雨下,許多人都看不下去了,有脾氣爆的都要揍人了,後來網吧老闆過來了,不知道說了什麼,幾個人包括那個白裙子女孩都出去了,沒多久,白裙子姑娘又回來了,拿起包包走出了網吧。

“老闆,怎麼解決的?”

“沒事,沒事時,誤會一場。大家好好玩啊。”

“剛纔那女生真漂亮,老闆有她扣扣嗎?”

“對啊,美女我也想認識。”

他旁邊女生不高興了,“那你剛纔怎麼沒追上去問啊!”

“別生氣啊,我開玩笑的。”

徐依依認識那女生,她有次看到那女生坐在徐衛東車上,徐衛東對她和和氣氣的,甚至帶這些討好的神色。

她沒和別人說過這件事,徐衛東外面有人,按照李冬梅的說法那人應該是徐衛東的嫂子劉玲。劉玲在李冬梅的口中就是一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徐家人對這個人處處提又處處忌諱。

徐依依沒有見過她,只在別人口中聽說過她,二姑有時候過來也嘆着氣勸解徐衛東不要太過分,要好好和李冬梅過日子,二舅媽大舅媽則和李冬梅一起咒罵着劉玲,用最狠毒的話語詛咒她。

秦居易一行人打遊戲昏天暗地,徐依依看到電腦右下角時間,已經快6點半了,明天就上課了,她作業都還沒做完,也不知道李冬梅發完瘋沒有。她想回去做作業,還有一篇古文沒有背誦。這樣一想,連網也不想上了,徐依依在網上找到那篇古文,開始默默背誦起來。

秦居易打完一局遊戲一看,旁邊的徐依依眼睛盯着屏幕,嘴裡唸唸有詞,他以爲徐依依是在看小說,湊近一看,笑了,是《出師表》“你可真愛學習啊,在網吧背課文。”

徐依依把他的頭掰過去,“我快背完了。”

“臥槽!有人把我車偷跑了。”黃毛叫道。

幾個人一下子就衝出去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黃毛的自行車。網吧老闆過來,在旁邊兩個便利店問了幾句,都說沒看到。

“說不定被哪個王八羔子騎走了。”

黃毛氣的不行,“我回去,我媽非扒了我的皮,真是倒黴。”

“反正你那車都騎好幾年了,也該換了。”狐朋狗友的安慰讓黃毛更難過了。

他蹲在那裡,“要讓我知道誰幹的,我非扒了他的皮。”

“哎呀,我的遊戲!要死!”有人跑回電腦前,秦居易沒動,“我不玩了。”

“徐依依,我先送你回家吧。”

徐依依點頭,“溝子,你等下讓老二帶你一程。”

“知道了,你先去吧。”

黃毛有氣無力,“我還是想好怎麼和我媽說吧。”

秦居易帶着徐依依上路了,經過大路的時候看到有輛三輪車旁邊有個自行車,徐依依指着說,“你看那像不像溝子的車?”

秦居易騎車靠近,“媽的,就是他的!”三輪車旁邊也沒有人,兩人掃視了一圈,看到對面一個加油站,加油站裡有幾個人,一輛豐田在加油,那幾個人背對着他們,彷彿正在聊天。又瞧了瞧,三輪車上是一些廢品。

“肯定是這人偷得!”

“我們把它弄回來吧?”秦居易把車子給徐依依,“你給我看着風,要是有人來你就喊,喊了你就騎車跑!”

“你要被打了呢?”

“那你也要跑,現在回去找他們來不及了。”秦居易已經湊到三輪車旁邊了,乖乖,自行車還被鎖上了,徐依依緊張地看着加油站那羣人。秦居易開始找東西開鎖,他跟着他二大爺學過開鎖技能,還被他爺狠狠揍了一頓。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加油站出來了,徐依依的眼神和他對視上了,“不好!”

秦居易滿頭大汗,徐依依喊,“他們人來了!”

“小兔崽子,你做什麼呢?”加油站距離三輪車大概有四五十米左右,他們不到十秒就能到。

徐依依騎着車過去了,“大爺,您收廢品嗎?我家裡有些書要賣,就在那路口,您要嗎?”她語氣脆生生的,臉上有笑容,秦居易聽她這樣說,楞了一下,立馬把自己的手踹到口袋裡,也湊過來,“對啊,大爺,我看你這車上有書,我們也想賣。多少錢一斤啊!”

這個男人狐疑地看着他們倆,最後把注意力放在徐依依身上,這個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眼睛很大,很真摯地看着他,“大爺,就在那路口,是我哥哥從小學開始就攢下來的,他今年不讀了,想賣掉買個mp3。”

“是啊,是啊。”秦居易撓頭,“走啊,大爺,我帶你去!”

“今個不收了,明個來。”男人粗聲粗氣地說,走到自己的三輪車前,把那輛自行車也給扔了上去。

徐依依和秦居易對視一眼,“就在前面路口,也費不了多少事。”

男人想了想,同意了,“那五毛錢一斤,你們有多少。”

“100多斤吧。家裡還有那飲料瓶子,多少錢一個?”

那人已經騎上三輪車了,秦居易跳上去,“大爺,我坐你車上吧,我老妹帶不動我。”

男人沒吭聲,徐依依在前面帶路,秦居易開始偷偷在後面搗鼓那鎖,併發揮話癆手段,開始問男人家裡的事,有沒有孩子上學啊,做這個能掙多少錢啊,累不累啊……大概有五分鐘左右,男人問,“怎麼還沒到啊!”

“就在前面那個路口,王莊東頭路口,你知道吧?”

男人點頭,他回頭看秦居易,秦居易對他笑得無辜。

徐依依本來在前面騎車的,後來越騎越快,秦居易偷偷把男人車上的鐵條插進車軲轆裡,然後嗖的一聲把車也扔了下去,徐依依聽到聲響,頭也不回的蹬着車飛快地跑了。

男人覺察到不對勁了,“小兔崽子往哪跑!”

“你從哪偷得車,這是我的車!”秦居易扶起自行車跨上就騎往後。

男人一時間沒顧得上,因爲這小兔崽子把他車上收得廢品點燃了。

就這樣徐依依往前跑,秦居易往後跑,男人救火。

還真讓他倆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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