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等蘇辰放好車，小喘着氣從我背後跑過來。
我掃了一眼背後車棚各種鬼火小龜等不同類型的電動機車，又看了看蘇辰，不禁疑問，“你們男生一般不是都喜歡騎驃騎耍帥麼，你怎麼還騎死飛。”
“我又不是一般人，”蘇辰嘟了嘟嘴，“不過你不覺得我的這輛黑色死飛也特別帥麼！”
我回頭又看了一眼，“是挺帥。不過，死飛不是特別難騎麼。”
蘇辰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大笑了一聲，“你這麼笨，是學不會的！”
我回手拍了一下他的背，“你這個人吶！”
“好了好了！我叫你不是說這個的，一會英語考試別忘了啊！你選擇題短信羣發給我們！”
“oh my god！殺了我吧！”
“很容易的，你別害怕，”蘇辰拿出手機，做了個示範，“你就這樣，考試的時候翹個二郎腿，把手機放在下面的腿上，試卷放出來點擋着，假裝看試卷的樣子，手在下面一操作！簡單吧！”
我雙手揉着太陽穴，“簡單是簡單，可我不敢啊！”
蘇辰拍了拍我的肩膀，“相信自己，去吧，皮卡丘！”往前一推，把我推進了考場的門口。
我以最快的時間奮力地填塗着試卷。
“本場考試還剩十五分鐘，請大家再做最後的檢查，沒有填寫答題卡的抓緊時間。”考場老師的聲音赫然響起。
我一陣左顧右盼，考場兩個老師前後不停地來回遊走，我伺機等待着下手，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遲遲沒有動作。
“老師，我要去衛生間！”我擡頭，李婉清舉起了手。
簡直是天賜良機！這樣的話就會有一個監考老師座位陪同在廁所外面監視，剩下一個監考老師就好辦多了。
場內的主考男老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後面的女老師，“去吧。”
我虎視眈眈地觀望着考場內的情況，拿出了夾藏在衣服中的手機，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手心裡滿手是汗。
李婉清一陣清風從我座位旁走過，誰料，她目光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恰巧看見了我半遮着手機的手。
我的心臟在那一刻彷彿停止跳動，停在了半空中央。
她只是，斜着嘴角輕蔑地笑了一下，接着走出了後門。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選擇題答案羣發給那一幫人，放下手機，長鬆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這一切，這一年，終於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麼？
“考試還剩最後五分鐘，請大家抓緊時間檢查。”主監考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擡頭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我，朝考場後方走來。
欸？怎麼好像，朝我的方向走來了？
撲通撲通撲通——
果然，在我的桌子前，停下了。
“二十二號，陸依婷。”一臉嚴肅的面孔，“有人舉報你作弊，考試結束後先別走，待覈實。”
“什麼？”我瞪大雙眼，張大嘴，就像被人塞了一個蘋果。
前面的李婉清轉過頭，一臉鬼魅的笑容，看着我。
39.
考試結束，考生散場。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別把我當成好人。”李婉清走過來，在我耳邊輕聲地說，“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也沒有那麼多功夫搭理你，這一帳，是我替李鋮昊教訓你的。”
“你知道不知道你不放手的樣子特別醜！”
“你放手了麼！”
“但我沒有用這種手段傷害別人！”
“是，”李婉清冷笑了一聲，“你都是傷人與無形！”
“你！”我被氣得臉漲得通紅。
“二十二號，陸依婷，過來！”監考老師叫道我。
“慢走不送！”李婉清輕哼了一聲。
“走吧，我們去監控室掉監控。”男主考不耐煩地說。
“不用去了，我承認。”我低下頭，“但我是傳答案，不是抄答案。”
“那你把你所傳答案之人的名字報上來，你就處罰減輕。”
我閉上了眼，緩慢過後，又睜開，“對不起，我不能說。”
主考官把手上的試卷換了一個姿勢拿，“你可想好了？甘心接受考試違紀處分？”
我咬了咬嘴脣，“請問處分是什麼？”
“取消一切評優評先獎學金助學金等資格，單科考試成績爲零分處理，檔案記過，並在學校公告欄上張貼警告。”
我思考了一會，低沉着聲音問：“如果我說了名字呢？”
“兩千字檢查，那麼，”頓了頓，“就是你公佈名字的人接受違紀處分。”
我重新把眼睛閉上，彷彿看見前方可怕的未知。閉上眼的最後一秒，我看到了主考官那意味深長的微笑，以及他轉開了鋼筆的筆帽這個微小的動作。他，等待着寫下我口中的名字。
睜開眼睛，即便是千軍萬馬，也將斬於刀下。
“我接受處分。”
“你說什麼？”主考官詫異道。
“我願意接受一切處分。”
我發誓，那一刻我覺得我光芒萬丈。這一定是我這些年來說過的最斬釘截鐵最威風的一句話了。
主考官把鋼筆合上，感嘆道：“我所見過違紀的學生之中，你是第一個這樣做的。更何況，還是個女孩子。”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也說不清楚我這樣做的目的，只是覺得，如果我不這樣做心裡會難受。我也並沒有那麼英雄，我笑的時候眼淚差點逆流而下。
“跟我走吧。”
我吸了吸鼻子，鼻腔裡一股熱浪，難以平息。
“等一下——”
聲音先是從走廊之中傳來，繼而，門口闖進一個好看的少年，行色匆忙而慌張。
光線重新聚攏在他臉上的那一刻，是黃琦。我驚訝地看着眼前這個光芒萬丈的少年。他眼神堅定，薄脣輕啓。
“考官，答案是她發給我的，我承認所有錯誤行爲，請不要責罰她。”黃琦低下頭。
主考官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又看看我，“可是他？”
我看着黃琦低眉的眼垂，沉默了幾秒鐘，低聲地說：“是。”
“好了，你就按兩千字檢查處理，”考官低下頭把襯衫的第一粒釦子扣上，歪頭看着黃琦，“你是否還有同夥？”
“沒有。所有事情，我一人承擔。”
無數沉甸甸的淺灰色雲朵被熱騰的風滾動着，飛快地掠過城市的上空。我們一同前行在校園林蔭小道。
黃琦沉默地走了幾步後，轉過身，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肘，瞳孔漆黑的像一潭死水，“陸依婷，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又爲什麼這麼做？”
他手上的力度漸漸減弱，直至鬆開了我的胳膊，“陸依婷，你沒必要成爲我們的擋箭牌，我們是男生，動機也在我們，理應承擔這些，而且，”繼續大跨步地往前走，“我也不需要評優評先資格，但你不一樣。”
就像蠶寶寶被厚厚的蠶絲包裹，就像新生的嬰兒被溫暖的襁褓包裹，在一剎那間，我也被溫暖而又柔軟的東西小心翼翼地保護着。
“謝謝你，黃琦。”一直以來，都很謝謝你。
我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堅毅而挺拔，他不愧是染城的老大，因爲他值得。
我腦中如毯蹦出一個疑惑，快走兩步，跟上他，“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被逮了？”
黃琦轉了轉眼珠，“考試結束，有個女生告訴我的，可能是你們考場的人吧。你前一段這麼出名，知道我和你一個班，然後來告訴我了，這也說得通。”
雨後破土而出的嫩芽，頂破泥土的剎那，發出蛋殼破碎般清脆的聲響。
“女生？是不是扎個斜馬尾？穿條綠色的長裙？長得挺好看的？”
“對，和我家窗簾顏色挺像。”
所以，是李婉清。
但是，她擺這麼一道究竟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