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簡直是聽下去了,看着米夫人說道:“明明是他對不住你,你又有何愧疚的?”
米夫人抿抿鬢邊的碎髮,看着雲染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娘娘,他沒有對不起我,公主硬要嫁他,他總不能置米家於不顧。我們夫妻多年,他身邊從沒有別人,況且他現在都沒有再生孩子,已經對得起我了,是我對不住米家。”
這話什麼意思?
雲染呆住了,難道說米鏞跟那位公主薛凌雲一直沒有孩子?
聽着米夫人的話,倒像是米鏞故意不生孩子……這可真是令人吃驚了。
難怪米夫人對丈夫死心塌地,對米家這麼維護,雲染心裡就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心思。
“若真是這般,倒也算是個男人,不枉米姐姐你一番癡情。”
米夫人笑,笑着笑着眼眶卻紅了,“他本就是極好的,當年米家大少何等風姿,卻偏娶了我這個百姓之女,婚後又帶我一心一意。但凡我出身高些,公主也不敢這麼強行逼迫,不過是命賤罷了。”
雲染這也才知道米夫人不過是出身尋常百姓家,若是這般的話,事情就又有了不同之處。
話至此,卻也不好說什麼了。
“我想着咱們同路,都是要到洛中城去,便想着一起,米姐姐你覺得如何?”雲染岔開話題笑着問道。
身份之差,便是她當初嫁給司空穆晟的時候也是飽受非議的,更何況那時她爹爹還是官身。
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誰嘗誰知道了。
米夫人哪裡不知道雲染的用意,她們母子跟着大晉風光回洛中城,不管是公主也好,還是米氏族人也好,便是有不滿,卻也不好過分了。
顧皇后這是要給她撐腰,她心裡自然是萬分感激的,忙站起身來,深深地福了一禮,“多謝娘娘。”
沒有推拒,而是直接應下了,雲染這會兒是真的開心了,她其實喜歡的也是米夫人這樣直爽的性子。
當初她說要走,她也沒留,跟今日是一樣的。
因掛着兒子,米夫人也沒多呆,便匆匆告辭。何況明日就要啓程,也着實需要準備下。
臨走前,米夫人對雲染說道:“戰王當初拿着我們母子要跟米家做交易,我原還想着,這下子事情要糟了。哪想到戰王兵敗,倒是解了我的困局。娘娘跟陛下都是我們母子的恩人。”
雲染不成想米夫人還會這般想,就笑着說道:“這也是巧了。”
“便是巧了,那也是恩德。”米夫人又行一禮,便轉身走了。
米夫人走後,雲染一個人坐在那裡微微發呆。
林書薇端着剛洗好的水果,後頭秋禾捧着茶,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娘娘,您嚐嚐這果子,今兒個剛送來的,大晉那邊是沒有的,酸甜酸甜的,還挺開口。”林書薇笑着說道。
雲染就伸手捏了一個放入口中,拇指大小的果子,通體火紅,脆爽酸甜,果然好吃。
秋禾將茶盞放在桌上,這才說道:“娘娘,給米夫人母子準備的馬車,車上一應用的東西全都備好了。”
雲染輕輕點頭,“那就好,到時候讓米夫人的馬車跟在我的馬車後面就是。”
秋禾有些遲疑,林書薇倒是說道:“那也好,等到了洛水城,米家的人見了,也不敢放肆!”
顯然林書薇對米夫人的情況知道了些,瞧着秋禾一臉霧水,她就低聲解釋了幾句。
秋禾也是黑了臉,這樣的事情,放在哪個女人身上,誰能樂意?
“若是換了我是米夫人,便再也不回洛中城去,在旬陽城豈不是更逍遙。”秋禾恨恨的說道。
“那倒也未必,秋禾姐姐可是忘了你們在山裡的時候,米夫人母子可是差點沒了命的。”林書薇道,“做生意都要米夫人親自出面,在旬陽米夫人也是當家的夫人,若是說沒人背後下黑手,她怎麼會親自出面?”
可見在旬陽也未必安全。
“黑了心腸的,搶了人家當丈夫,還要趕盡殺絕,這樣人怎麼老天爺不開開眼。”
搶了人家的丈夫,還要趕盡殺絕,雲染就忽而就想起自己來。
顧書萱爲了搶她的婚事,不惜一把火燒死她,他們還是有血緣的姐妹。
像是公主跟米夫人之間就是陌生人,又有什麼下不了手的。
想起顧書萱,雲染已經很久沒去刻意去想誠國公府一家人了。
對這一家人,她的心思太複雜了。
顧書萱倒是如願嫁給了司空焱,可惜做了個妾,一輩子都要對着穆沁嵐低頭。
誠國公府自從司空穆晟登基後,就漸漸的在朝中越發的沒有立足之地。司空穆晟什麼都不用做,他只要不用誠國公,誠國公府很快就會沒落。
以趙氏高傲的性子,只怕再也沒有什麼比她這個國公夫人,淪落成別人的笑柄更爲難受的。
雲染不願對誠國公府下手的根本原因,其實還是因爲太夫人。畢竟上輩子,太夫人一直護着她,即便這輩子偏了顧書萱,那也是因爲她不是顧書櫳,而是顧家旁支的女兒,兩選一,其實不難選。
只是心裡難受,這才選擇漠視。
她不會主動做什麼,只需要這樣看着就好。
看着她大廈將傾,看着她慢慢落敗,看着那誠國公府裡的人,從高往低走,這樣折磨對她們這些汲汲營營全是地位的人來說,纔是最煎熬的。
司空穆晟回來的時候,就看得出來雲染不太高興的樣子,換了衣裳出來,就問她,“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米夫人做了什麼惹她不高興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而已。”雲染打起精神來說道。
司空穆晟的眉頭就皺緊了,那些往事他是知道的,聽着雲染這樣說,細細一想,就想明白了。
米夫人的遭遇,倒也跟她當初有些類似,這是兔死狐悲?
司空穆晟心裡也翻滾起來,看着雲染就道:“誠國公府跟司空穆齊那些人,總會給你個交代的。”
登基之後,朝務就已經是忙碌不堪,再加上新君登基,一舉一動都被人矚目,便是做些什麼,都要前思後想。
而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掌控大局,那些以前的事情,等這次回去,自然就可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