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人都把禮物呈了上來,江淺夏禮貌的低頭擡手。
“淺夏怕打擊了三位小公子,所以就由三位公子先展示自己的禮物吧。”
靖王不屑的冷哼一聲,擡擡下巴,示意三個孩子各自展示禮物。
別說,都還準備的不錯。
最大的那個獻上的,是一副選用各州府的春谷,細細湊成的一個“壽”字谷畫,字體很漂亮,穀粒飽滿,寓意極佳。
年齡中等,性子也稍顯安靜的孩子,送的是一枚親手雕琢的蘭花玉佩,雕工雖然稚嫩,但看他手上的傷口,卻足以叫人動容。
最小的孩子努力舉着比他還高的卷軸,是工整的百字壽圖,雖然是很傳統的禮物,但這麼小的孩子能獨立完成百字壽圖,就極爲難得了。
江淺夏看的頻頻點頭,讚歎道:“厲害了,看來三位小公子以後長大了,都會是名震一方的才子俊傑啊!家裡一起想點子想的很累吧?”
擡手止住靖王想要狡辯的話,江淺夏在李薰後背上拍了一巴掌,輕聲道:“那天晚上爲你母后哭的有多慘,你準備禮物的時候就應該有多用心。”
“你準備禮物的時候先生沒打聽,不過勉爲其難的相信你一次吧,去吧,別辜負了你的心就好。”
“嗯!”
堅定的點點頭,李薰獨自走了出去,先鄭重的給父皇母后行禮,才接過無涯手上的托盤,蹲在地上,慢慢把上面蓋着的紅布掀開。
托盤上放着一本模樣古怪的小冊子,怎麼說呢……看着好簡陋啊……
嗤笑聲從大殿各處傳來,李薰小臉漲紅,弱弱的擡頭看了母后一眼,見她眼含鼓勵,沒有嫌棄和失望的神情,才抿着嘴勾了勾嘴角。
捧起那本小冊子,李薰低着頭低聲道:“父皇、母后,薰兒以前頑劣,讓你們費心了。”
珍惜的舉起小冊子,李薰有些羞澀的道:“這是薰兒寫給母后的一封信,裡面的每個字,都是從這些年來,誇讚母后的詩篇書文中截取下來,拼湊而成的。”
“每看一篇誇讚母后的書文,薰兒就覺得還不及母后優點的萬一!母后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后,您身爲東宮之主,從未杖斃過內侍和宮女,每日裡除了處理宮中的大小事物,還一定會抽出時間看書、做筆錄。”
“雖然母后不會像普通人家的母親,給孩子唱小調哄着入睡,但薰兒現在懂事了,知道母后辛苦,您不是薰兒一人的母后,更是全天下人的母后。”
“薰兒在此祝母后身體康健,笑口常開。”
“砰砰”磕三個頭,李薰又指着小冊子的封面道:“先生說,想要管理天下百姓,首先要知道百姓是怎麼生活的。”
“這些日子,薰兒跟着無涯管家走了許多地方,見了各種各樣的百姓,他們每日裡辛苦勞作,四處奔波,就是爲了這些銅子,來養活自己和家人。”
“薰兒問先生,百姓活着,是不是就爲了賺錢養家?先生在薰兒頭上敲了一下,說薰兒說反了。”
“百姓之所以賺錢,是爲了更好的生活。填飽肚子、穿新衣、讓家人能無憂無慮的過日子。錢不是目的,而是付出必須要得到的回報。”
“同樣的,父皇每日操勞朝政,心繫百姓,就是爲了能讓大乾更加繁盛,讓子民們能豐衣足食。作爲父皇辛勞的回報,百姓們會獻上自己的忠誠和尊敬,就像父親養育孩子,孩子尊敬父親一樣。”
“所以父皇也不是薰兒一個人的父皇,而是天下百姓的父君。”
認認真真的把自己這些天的感悟說出來,震的一衆文臣說不出話來後,李薰才無知無覺的指着書面上貼着的銅板,驕傲的挺起胸膛。
“薰兒還小,不能像父皇一樣管理天下,但薰兒也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用自己的雙手獲取回報,然後孝敬孃親。”
長孫皇后眼淚都快崩不住了,連忙催着內侍去把那小冊子拿上來,欣慰的撫着上面的十多枚銅板,閣大掌櫃做的,還真是無商不奸啊。”
“父皇不要責怪先生,是以薰兒的算學,覈算賬本還有一定的錯率,通常還得無涯管家再對一遍才行,所以有工錢就不錯了。”
江淺夏心中感激,還好這小子有良心。
就在李薰和皇上娘娘上演狗血的父慈子孝母賢淑的戲碼時,靖王又坐不住了。
“陛下,雖然太子今日呈上的壽禮確實花了心思,但您的三位子侄也同樣不落於人後啊?此番比試,最多算個平手,這樣不是更說明,太子受陛下耳濡目染才和幾位兄弟一樣,才德弱了嗎?”
“既然靖王說起才德,那淺夏倒要問問三位小公子,可知要如何提拔和安置不同的官員到不同的職位?”
“你問這個作甚?”靖王奇怪道。
攤開手,江淺夏無奈道:“靖王爺,您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別誤人子弟好嗎?”
“陛下作爲一國之君,不需要知道四時農耕,因爲這是司農要操心的事兒;陛下不需要知道如何制定稅率和各州每年要收多少稅上來,又要撥多少錢出去修橋修路,因爲這是戶部要操心的事兒;陛下更不用操心邊防,因爲這是武將的職責。”
“說真的,要是陛下什麼事都必須親力親爲,要你們這些大臣幹嘛,吃閒飯的有我一個就夠了!”
理直氣壯的承認自己吃閒飯,江淺夏才揪心的憤憤道:“作爲君王也好,作爲一部之長也好,最重要的,難道不是發現手下人的優點,知人善任嗎?”
“別把幹實事的人放到天天和公文打交道的位置上,別把寫文章花團錦簇的人,放到要有專業知識,必須親自動手的位置上。”
“把油嘴滑舌能忽悠人的,派去給外放的使節打下手,把老實耿直不怕死的丟去當御史,這纔是皇上該乾的事兒!”
“簡單總結下來,君王最主要的才能就是識人,你們培養出來的孩子天天關屋裡背書,會的再多也是紙上談兵。”
“要是聽人勸的還算好了,就怕讀成書呆子,幹嘛都覺得自己可對了,外行指揮內行,擱手藝人扎堆的地方,會被打的我跟你講!”
被江淺夏說的一愣一愣的,靖王晃過神來勃然大怒,指着李薰大喝道:“太子同樣幽居東宮,按你說的,不也一樣難以識人善任?”
得意的站起來,指指自己,江淺夏囂張道:“論識人,誰能比得過商人?論見識,我敢說,在座的加起來也沒淺夏一人知道的多!有淺夏這個先生培養,還怕太子變成跟您一樣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