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一個身着白色百褶流仙裙,肩披縫着雪白皮毛的紅色斗篷,玲琅滿頭,乍一眼在人羣中顯得特別出挑的姑娘,身後跟着好幾個隨從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刑部門前。
“你朋友?”
唐之問歸問,手卻未曾從秦昱的衣襟上離開。
秦昱輕嘆了口氣輕聲道:“陸王府千金,陸雲胭。”
“那個郡主啊?”唐之忙替他整了整被自己扯皺的衣襟,“這面子我還是得給你的。”
福兒一看,這下糟了,這少夫人雖說是秦府的少夫人,可說到底還沒來得及過門,要是這郡主真要攪個天翻地覆,事情可就鬧大了。
秦昱迎上前去頷首行禮道:“見過郡主。”
陸雲胭擡着她那高傲的下巴,看了看秦昱,又看了看那站在不遠處正看着自己的千金小姐唐芷,故作嬌柔地挽住了秦昱的手肘,聲音甚是嬌嗔。
“阿昱哥哥,你最近怎麼都不來陪我玩啊,我好想你啊~”
唐之看了眼門口傻站着的福兒,她立馬意會了“少夫人”的意思,連忙過來攙扶着唐之。
唐之緩步走到秦昱身邊,微微行了個禮,面帶微笑,輕柔細語道:“既然大人還有事,那我便先去找白大人商量,告辭。”
“哎等等。”
秦昱欲走,卻被陸雲胭拽得死死的,當着人來人往的面,他也不能對陸雲胭無禮,只得留下與其周旋。
福兒時不時地回頭看向秦昱,問唐之道:“少夫人,您就這麼……讓了?”
“讓?”她停下了腳步,看向福兒。
福兒眼睛一亮:“要去把少爺搶回來嗎?”
“你這姑娘年紀輕輕,看熱鬧倒是和那些年長的老婦一般。”唐之嘆了口氣,向她招了招手,福兒將頭湊了過來。
聽唐之耳語了幾句後,福兒先是愣了愣,但在唐之的催促下只好點了點頭硬着頭皮轉身回了刑部。
見福兒混進了刑部大門,唐之便放心地朝着秦府的方向去了,她邊走邊想,白正初那靈力雖與秦昱相比較爲弱勢,但對付那小邪祟應是夠了,要不……試試?
被陸雲胭纏身的秦昱瞥見福兒鬼鬼祟祟地從刑部出來,四周卻並未見到唐之的身影,連忙想辦法應付完陸雲胭悄悄跟了上去。
而唐之早已在秦府後門等着了,有些心急地走來走去,一見到小跑而來的福兒,她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樣?”
福兒偷偷摸摸地抽出袖子裡的一張紙,豎了個大拇指,咧嘴笑了。
“幹得好,走。”
唐之牽着福兒轉身就走,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她們身後。
“這小子,居然敢牽姑娘家的手,仗着自己扮成女人的樣子爲所欲爲。”
秦昱蹙着眉跟了上去,看她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城郊的半山上,漫天紙錢紛紛揚揚,風聲中還伴隨着此起彼伏的嗚咽聲,讓人不禁有些脊背發涼。
“我可憐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啊……”
棺材周圍,三三兩兩圍着人,看着棺材裡的人,都偷偷抹着眼淚,一老婦趴在棺材邊痛哭不已,身後的年輕姑娘一邊默默拭着眼淚一邊扶着老婦往一旁走去。
“阿孃,該下葬了……”
“不,我要和我兒一起走,我要和他一起走!”
說着剛被拉開的老婦便掙脫開了去,絲毫未有猶豫,朝着那要闔棺的棺材就要撞去。
福兒倒吸一口涼氣,伴隨着尖叫聲,一個人影風似的攔在了棺材前,被狠狠地撞了個正着。
“這位大嬸,你這鐵頭功……是真……”唐之捂着肚子面露苦色,扶着棺材滑坐在了地上。
“少夫人!”福兒嚇得連忙跑上前去,攔在唐之身前以免她再次被欺負,滿臉都是擔心地回頭問道,“你怎麼樣啊?”
“扶我起來。”
唐之好不容易站定,剛要開口,卻遭到老婦的破口大罵。
“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爲何要阻止我!”
這說歸說罵歸罵,揮着手竟還想衝過來打她。
唐之向後一仰卻躲閃不及,大聲道:“他還沒死!”
老婦的手停在了她的臉旁,不禁有些顫抖:“你說……什麼?”
本以爲她會冷靜地聽自己說,沒想到下一刻就被老婦一把拽住了衣襟,按在還未完全闔上的棺材口。
“你幹什麼!放開我家少夫人!”
奈何福兒力氣沒有這老婦大,唐之也是哭笑不得,自己堂堂天下第一驅魔院院主居然被一個手無……呃……縛雞之力還是有的老婦按在了棺材口?這面子真是丟盡了,還好眼下沒人知道自己真實身份。
“你睜開眼好好看看!人就躺在這兒!你跟我說他還沒死?你不僅打擾死人清淨,還妨礙我去死,到底有何居心!”
“放開他!”不遠處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唐之嘴角一揚,就知道他上鉤自己跟來了,還用得着跟陸雲胭搶?
“秦大人?!”
那捏着唐之衣領的手連忙鬆了開來,福兒見勢忙把唐之扶到一旁。
秦昱氣勢沖沖地走到唐之身邊,將她一把護至身後,低聲道:“你擅自探聽案子細節,還自以爲是地跑來阻止下葬,到底想幹什麼?”
唐之順勢變了臉,一臉委屈地挽住了秦昱的手肘,嗲聲嗲氣地說道:“夫君~我早你一步趕到,想幫你攔住他們下葬,可沒想到還被欺負。他們居然都不信我說的,要是這好好一條人命被悶死在棺材裡,豈不是大家都成了殺人兇手?”
“夫君?”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莽撞的姑娘居然是刑部侍郎的夫人?
秦昱被唐之這一出弄得不禁打了個寒顫,一臉“你瘋了”的表情看着她。
“你快告訴他們我是誰。”唐之暗暗傳音入了他的耳。
唐之見他明明聽見了還愣神,暗暗掐了他一把。
“嘶……你!”秦昱剛要發火,卻想起她曾對自己說過要是想知道兇手是誰、抓到他,就得互助,雖有不快,卻只好先嚥下這口氣。
“你倒是快說啊……”
秦昱拿唐之沒了辦法,只得硬着頭皮演下去。
“想必各位都認得我,這兒躺着的小山是我的部下,他的逝去我甚是痛心,但,我這‘未過門’的‘夫人’是赤封院唐院主的親妹妹,對於那邪祟之事也頗有一些見解,經查,此事確有蹊蹺,還望各位聽一聽唐姑娘的說辭。”
衆人見此,只得給秦昱一些面子,雖說最近昌和城不太安寧讓百姓都對赤封院有些意見,認爲是赤封院看管不利,才造成這樣的局面。
“你們難道就不奇怪,這屍體都過了這麼久了,還這麼新鮮?”
衆人不解,互相看了看對方。
唐之試圖推開棺蓋,卻裝作很難推動的樣子,秦昱伸手輕而易舉便推開了,唐之對着他微微一笑。
“謝謝夫君。”
“一會兒再找你算賬。”秦昱低聲道。
唐之卻不買賬,在衆人面前,總得給他個表現的機會,再者,若是自己看起來太過厲害,引得外面傳言四起,對之後的事也沒什麼好處。
眼下還是得先和這秦大人搞好關係,並牢牢將他“綁”在自己身邊纔是正事。
“你們來看,除了這頸部的勒痕之外,他看起來是不是就像睡着了一樣?”
衆人將信將疑地圍至棺材旁,竊竊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