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從房裡發現的線索,秦昱與白正初二人來到了城北最大的兵器鋪門前。
“大人你看。”白正初朝着那越來越稀疏的粉末走去,“到這兒便沒有了。”
順着白正初所指的方向看去,紫黑色的血跡在冷灰色的石板上顯得格外刺眼。
白正初摸了摸地上未乾的血跡在鼻下聞了聞:“這出血量可不小,但這顏色……不像是人血啊……”
秦昱心裡明白這是唐之的血,隱隱覺得事情不妙,忙對白正初道:“你去刑部帶人把這兒圍了,另外,城門決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好,我這就去。”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秦昱蹙着眉頭走到兵器鋪大門前,見大門並未落鎖,彷彿就在等着他到訪。推開大門,鋪子內呈現的一切都像是在落山前便歇下了,老闆又怎會忘記落鎖?
他屏息凝神,聽着鋪子內的一切動靜,卻只有殘留的血跡在告訴他,唐之來過此地,並且受了傷,還很嚴重。
仔細看去,血跡被腳印踩得越來越模糊,一直延至井邊,難道……
秦昱探頭看了看井裡,深不見底,更何況是在如此的深夜裡。
他用力拽了拽井繩,縱身一躍,順着井繩向下查看。
而此時,唐之從後院踉蹌着逃了出來,忍着絲絲疼痛,時不時地往後看去,葉青身着黑色斗篷,手中提着冒着黑氣的劍步步緊逼。
“既然要殺我,不如告訴我,你身後的指使者到底是誰?即便要我死,我也能死個明白。”
唐之拖着傷痕累累的身子邊退邊留意周圍的環境,月光下,那閃着寒光的,不就是她翻盤的“希望”麼?
葉青擡起手中的劍,細細端詳道:“以你的血才得以喚醒這把劍,即便我不殺你,這劍也不會捨得放你走。”
“那明明就是把邪劍,嗜血成性,無論是誰的血,都會是它的祭品。”唐之暗暗地催動靈力,並想要退至門邊去找秦昱,雖然自己的靈力已經恢復了一些,但眼下來看,普通邪祟倒是能應付,但葉青身後之人不斷的“給予”,讓她無力招架。
本不想再讓秦昱出馬,但爲了自保,只能再用一次他的身子。
但眼下,該如何脫身?
已經下井一半的秦昱似乎聽見頭頂有人在說話,正準備向上爬,卻被突如其來的二人爭鬥時飛來的兵器割斷了井繩。
“啊——”
一聲慘叫從井內傳來,唐之一聽有些熟悉,爲了能拖着殘軀想辦法找到秦昱,她不經思索就躍進了井裡。
因爲靈力還不夠直接進入正確的入口,唐之在迷霧中找了許久,這才找到灰頭土臉的秦昱。
其實,這井便是另一個洞天的入口。
“大人!大人你沒事吧?”唐之踉蹌着跑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秦昱。
看着那本該光鮮亮麗的新娘,一身喜服卻渾身是傷,破敗不堪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秦昱竟不敢伸手去觸碰,生怕弄疼了她。
“你沒事吧?”唐之有些擔心,便又問了一遍。
看着她眼裡的擔心,秦昱連忙點了點頭道:“你還有空關心我?你自己都傷成什麼樣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事,假以時日會好的,只是……現在受了傷,我竟有些疼了……還好掉下來的是你,還好,我跳下來了……”唐之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剛纔躍井的時候在想,要是掉進洞天的人不是你,我還得拖個累贅逃命去。”
“葉青爲何如此相逼與你?”
唐之搖了搖頭:“她把我引至此處,並用拿邪劍偷襲了我,我迫不得已跳了下來,沒想到這裡竟是另一個洞天,之後四處尋找出口,終於讓我找到了,那屋後的打鐵爐便是出口。好在鐵匠熄了火,只剩些炭堆,不然我定被燒死在那兒。”
說完她還笑了笑,秦昱看着她這樣子竟還有心思開起玩笑,着實心疼,自己卻還不得已一直在剋制着對一個“男子”的感情。
他伸手輕撫着唐之頸邊的傷口,蹙着眉問道:“疼嗎?”
唐之猶豫了下,點了點頭:“疼,但是高興。”
“傻小子,你高興什麼?若是刀傷再深一些,都快沒命了。”
她齜着牙碰了碰自己的傷口:“在此之前,我就算傷再重都不會察覺疼,因爲我本來……”
是個“死人”。
唐之的話音戛然而止,傻笑着糊弄了過去。
“我有點累,趁着現在她沒找來,先歇會兒吧。”
秦昱點了點頭,把她扶到了不遠處的山澗歇息,這洞天與此前的景象有些相似,彷彿就是那其中的一部分。
“太可惜了,”唐之坐在溪邊,打量着自己身上被劃了很多道口子的喜服,小聲嘀咕道,“本來該是最好看的……”
秦昱看着唐之抱憾的神情愣了愣,明明是個男子,對這喜服竟如此在意,難道,他……
“嘶……”唐之眉頭緊蹙,用溪水沖洗着頸部的傷。
秦昱走上前去,在唐之身旁蹲下,親手替她擦着傷。
“大婚當日,自己的妻子被人傷成這樣,卻不能第一刻出現在她面前保護她……”秦昱握緊了手中的帕子。
唐之連忙握住了他的手:“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我還沒死呢,況且,我這‘妻子’……也不是正宗的。”
要是你生氣了,還指不定是誰把我殺了。
“等你死了要我有何用?!”
秦昱突然大聲,把唐之嚇得一個沒蹲穩向後倒了下去,秦昱見狀連忙伸手將她拉了回來,卻連同自己一道摔在了地上,手卻不自覺地牢牢護在唐之的腦後。
唐之倒吸一口涼氣,嚇得閉上了雙眼。
這是秦昱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唐之的面龐,儘管臉上沾了灰和血跡,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普通少年實在是不能與其相提並論,因爲害怕而禁閉的雙脣,儘管有些微微泛白,卻在胭脂的相襯之下散發着誘惑。
他將視線慢慢往下移到了唐之的頸部,伸出手指輕輕撫了上去。
唐之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睜開雙眼,一把將秦昱推向一旁,雙手接住了自上而下刺來的劍刃。
“住手!”秦昱連忙上前將葉青打退,扶起唐之,低聲道,“快,上身!”
唐之剛要伸手,卻猶豫了。
突然,她一把搶過秦昱手中的劍,與來勢洶洶的葉青手中那邪劍惡靈爭鬥了起來,許是秦昱在自己身旁,讓她多了份底氣,招招接下。
只一靈力碎片就能恢復至此,天下第一的驅魔師果然不是說說的。
但,面對持劍瘋狂進攻的葉青,唐之還是有些力不從心,難以招架。
“小心!”秦昱就要上前幫忙,唐之將他一把推開,生怕那劍上的惡靈侵入他體內,更難收拾。
秦昱不解唐之爲何如此固執不讓自己幫忙,一次次地上前,一次次被唐之化解推開,就是不願讓他靠近那把劍。
“呃!”
只聽一聲悶哼,動作有些遲緩的唐之被葉青趁虛而入打翻在地。
秦昱親眼看着葉青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刺進唐之的手臂,將她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唐之感覺到了錐心的疼,疼到她開始發抖。
秦昱一把撞開葉青,拔起刺進唐之手臂的劍就要對付她。
“別碰那劍!!!!”
唐之想要阻攔爲時已晚,那邪劍的惡靈已經從他的手臂迅速向上蔓延,此時的秦昱已經被憤怒衝得失去了理智,聽不見任何唐之的叫喊。
秦昱像是脫了繮的野馬,對着葉青招招毫不留情,將她打傷,葉青見勢不妙連忙逃走,而失去目標的秦昱竟將目標轉向了渾身是傷的唐之,唐之吃驚地看着他朝着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