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吃,這哪忙得過來……”唐之說歸說,身體還是不自覺地動了起來,隨手挑了個看着挺漂亮的蘿蔔削皮切塊。
而分工合作的秦昱則去溪邊挑水去,翠澤園曲徑通幽,土地肥沃,不僅花長得很好,也是種菜的好地方。
此地的主人是雲夫人,名幽夢,年過花甲,風韻猶存,獨居此處,聽聞無兒無女,只養了五隻兇獸守園,身旁只有一貼身侍從,秦母與雲夫人爲故交,親如姐妹,兇獸對她的氣息早已熟悉,便不會襲擊於她。
進翠澤園前,秦母交給他們一人一片雲夫人贈的有着特殊氣息的葉子,以便在翠澤園內通行安全。
打完水的秦昱朝翠澤園方向望了望,炊煙已慢慢升起,想必唐之已經開始下廚了。
秦昱回到了翠澤園,卻見到了站在竈臺前淚流滿面的唐之,忙放下水桶走上前去。
“怎麼哭了?”
唐之委屈巴巴地看着秦昱,眼含熱淚,伸出手,就要撫上他的臉,而就當手即將觸碰到他的臉那一瞬間,被秦昱一把抓住了手。
“怎麼了?”唐之楚楚可憐地看着他,還吸了吸鼻涕。
秦昱一臉看穿了她的樣子,面帶笑意:“夫人,你真是越來越調皮了,”他餘光看了看砧板上的蔥頭,“你這是準備事事都跟我較真啊?”
“沒意思。”
見被他發現了,唐之心有不甘,抽回了手,剛要擡手擦擦自己的眼淚,被秦昱攔了下來。
他抽出自己的帕子替她輕輕擦着,一邊還責備道:“只比我小兩歲,竟如此孩子脾氣,你還嫌不夠辣眼睛啊?”
唐之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認真地擦着自己的臉,一聲不吭。
但沒過一會兒,正準備去賞花的秦母、雲夫人和堯月就聽見了後廚傳來的尖叫聲。
“你敢對我動手動腳的!”
被炭灰弄花了臉的唐之抄起手邊的大白菜就丟向秦昱,他伸手一接得意一笑,手起刀落,那刀工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誰讓你手癢又想捉弄我,想吃清蒸還是油炒啊?”
唐之愣了愣:“清蒸吧……不對,你……你……”
秦昱上前牽過唐之的手欲息事寧人:“好了好了,我跟你賠個不是,夫人~彆氣了,你要吃什麼我都給你做,滿漢全席?”
她抽出手:“少來,這兒最多也就只能做個蘿蔔上朝,除非你讓我也畫上兩道。”
“這樣你就會消氣?”
唐之一挑眉:“興許?”
等秦母一行人來到後廚時,見二人菜是做了不少,也做得挺像回事,只是一看這倆“主廚”,活脫脫的兩隻花貓。
“秋雨,快帶秦公子和少夫人去洗洗,給少夫人準備的那身衣服在我房裡,勿忘去取。”雲夫人不等秦母開口,就命貼身侍從秋雨將二人引去了別院。
“是,夫人。”秋雨來到秦昱和唐之面前,“秦公子、少夫人,請跟我來。”
怕被秦母責罵的二人連忙溜之大吉,堯月看着一桌菜甚是滿意,湊近秦母笑道:“我說什麼來着?這日子多有趣啊,你從前見過這樣的兒子嗎?那小子從前來我那兒都是陰沉着臉的,不苟言笑,更別提跟他說笑了,可無趣了。”
“這……好歹也是個刑部侍郎,如此不成體統,芷兒也是,剛來府上的時候也挺懂事挺安分的,現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像個男孩子一樣。”秦母語氣中帶着些無奈,“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趁着雲夫人將飯菜回鍋保溫之時,堯月問秦母道:“你之前說,蓬萊聖女告訴你,要找個庚午年丁亥月壬午日的姑娘沖喜,可有此事?”
秦母遲疑着點了點頭:“……是。”
堯月長嘆了口氣:“那你若是想救你兒子,不論如何都得留下她。”
“這我未曾想過趕她走,雖說有些小脾氣,但姑娘是個好姑娘,對阿昱來說是個良配,只是……聖姑你何出此言?”
“時機未到,我到時候告訴你啊。”堯月笑笑,“走,先去看看花,順便等他們洗完回來一起吃飯。”
而另一邊,秋雨安排好秦昱、唐之二人沐浴換洗後,便暫離了。
唐之看着秋雨走遠的背影,對秦昱小聲道:“這姑娘也是個‘活死人’。”
“也是?”
“你忘了,葉青就是‘活死人’……”她垂下眼簾,一臉無奈道,“我也是。”
“你不是。”
唐之轉過頭一臉詫異地看向秦昱,秦昱正面帶笑意看着自己。
“你是活生生的人,”他握住了唐之的手,將手放在她的心口,“死人的心口是一片平靜,它卻在跳。況且,你現在已經能感覺得到冷熱,感覺得到酸甜苦辣鹹了,而且你還知道疼,怎麼能說是‘活死人’呢?”
“你變了,變得話多了,”唐之抽回了手,看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時候,你只要問一句‘爲何她也是活死人?’或者‘雲夫人到底是何人?’就可以了,我當然知道我和從前不一樣了,但也改變不了我是‘活死人’的事實。”
秦昱遲疑片刻,收起了笑容,一言不發轉身進了屋。
“嗯?”唐之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怎麼了這是?”
見他進了屋,唐之便朝着另一間走去,哪知剛邁出一步,就突然被拉了回來,唐之踉蹌着退了兩步扶着門框這才站定。
“又怎麼了?”
秦昱指了指屋內,唐之猶豫着探頭進去瞧了瞧,發現了女人的衣服,原來是他走錯了屋,於是唐之便走了進去,進去前還回頭看了眼秦昱一臉疑惑,怎麼就突然變臉了?生氣了?
“哎等等,你跟進來幹嘛?”
唐之連忙攔住了要一起進門的秦昱。
“自然是一同沐浴。”
“啊?”唐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不論是‘夫妻’或是‘兄弟’,一同沐浴都不是什麼稀罕事,怎麼,你在害臊?”
面對秦昱突如其來的激將法,唐之點了點頭,將計就計,一把將他拉了進來,擡手一揮,“砰”的一聲,門應聲闔上,連門栓都識相地落下。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唐之說着邊走向裡屋的浴桶,邊脫下了外衣往屏風上一掛,轉頭對秦昱道,“不是要一同沐浴麼?難道還要我替你脫?”
秦昱那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卻有些忐忑了起來,看?還是不看?雖然已經知道她是姑娘,但這樣盯着看也有些失了分寸。
正當秦昱不知所措的時候,唐之已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嘴角一揚。
“夫君?”
秋雨想看看是否有需要自己幫忙之處便又返回了別院,卻見秦昱衣衫不整地踉蹌着從本該是唐之沐浴的屋裡倉皇逃了出來。
“跟我鬥。”
唐之得意地朝秦昱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關門時,不經意瞥見了正看向自己方向的秋雨,她對着自己遠遠地行了個禮後,便轉身離開了。
雲夫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身邊也會有“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