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蕊走了。
所有的問題留給楊晨。
如吳蕊所料，上午是十點多，吳傑來電話，說吳家太上皇請楊晨來家裡吃午飯，以此表達謝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
楊晨從吳傑語調聽出別樣意味，但沒法拒絕或逃避，只能硬着頭皮去，置辦身得體的衣服，打車趕往香山。
香山，西山一部分，景緻最美的幾個地方被劃爲禁區，成爲軍方退下來幾位元老頤養天年的地方。
隆冬，山景蕭瑟，但香山仍是京城近郊自然景觀最美的地方，延慶、昌平幾處名勝景區終究遠了些。
一條從山中密林延伸出來的道路與公路交匯，入口處有崗樓警示牌，還有荷槍實彈的哨兵。
楊晨出示證件，崗樓外的哨兵仔細瞅了瞅，立正敬禮，沒打電話證實，直接放行，想必吳家人早安排好。
哨兵目送楊晨走遠，心中波瀾起伏，一個貌似與自己年齡差不了多少的青年，居然是上校，正團級。
吳家大少纔是箇中校，這人居然比吳大少牛叉，背景得多厲害多嚇人，估計年輕哨兵做夢想不到楊晨曾是標準的草根。
幽靜柏油小道向山內延伸將近一公里，盡頭是座被松柏楓林環繞的別院，吳傑訂婚時，楊晨來過一次。
院落前，開闢出一塊空地，供人停車，此時停了**輛車，要麼掛京VO1打頭的車牌，要麼是京V02打頭，前者大首長的座駕，黨政軍聊聊十數人而已，後者是中央警衛局公務車。
人不少。
楊晨苦笑一下，要走進去。
嘀停車場內一輛奧迪鳴喇叭，楊晨詫異瞧過去，吳傑嬉笑着推開車門“我在這兒等你半個鐘頭了。”
“親自迎接我，怕我一個人不敢進去？”楊晨玩味笑道，走到轎車旁，接過吳傑遞來的特供香菸，叼嘴邊，摸出zippo打火機點燃，從容自若。
“世上哪有你不敢去的地兒，也沒你不敢見的人，我出來透透氣，順便等你，關於訂婚這事兒，你咋想的？”吳傑東拉西扯幾句道出心中疑問。
楊子啥性格。
吳傑自認比較瞭解。
這牲口不願意的事兒，誰做主都沒用，真有點擔心老戰友當面駁自家太上皇面子，萬一把這事兒弄僵，自己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得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做好應對最糟糕情況的策略。
楊晨一個勁兒抽菸，沒吱聲。
“算了，當我沒問，走，咱們進家。”吳傑見楊晨猶豫不決，索性不刨根問底，拉着楊晨走進大宅。
人猶豫時，身邊強有力的親人朋友站出來，幫忙拿主意或施壓，往往能起到決定性作用，吳傑此時拉楊晨進屋，同樣想借自家太上皇的虎威，使猶豫中的楊晨稀裡糊塗就範，儘早做吳家的女婿。
肥水不流外人田。
吳傑這貨生怕情債纏身的楊晨做不成自己妹夫，想法詭異？當然不是，他與楊晨深交這麼多年，除了多情一點，其他方面無可挑剔，配得上小妹，會是小妹一輩子最堅實的依靠。
還有一點。
吳傑看好楊晨的未來。
建國六十多年，沒哪個家族長久屹立於軍政界，隨着權力層交接週期越來越穩定，很難再有獨領風騷數十年的政治強人與軍方巨擘，又何談家族輝煌的延續，就說老吳家，明顯走下坡路。
吳傑深知，父親晉升總長，多多少少沾老爺子的光，到他這輩兒，甭說總長，吳家所有晚輩，能出一兩個將軍，就算不錯了。
反觀如今的楊晨，擁有龐大的境外勢力、商業王國，這是可以一直傳承下去的家業，歐美延續一兩百年的豪門比比皆是。
若楊晨成爲吳家的女婿，即使數十年後，共和國核心權力層沒有吳家人的身影，吳家依然牛掰。
這便是吳傑的私心。
無可厚非，作爲吳家的人，就得爲吳家考慮。
吳傑帶楊晨走入精緻別院內一棟有些年頭的三層小樓，古樸客廳的沙發上，吳家太上皇戴着老花鏡，穿了身沒肩章領章資歷牌點綴的將軍裝，聚精會神翻着供黨政軍高幹閱讀的內部刊物。
走過崢嶸歲月共和國僅存的元勳，乍一瞧，像個普通老人，榮譽與權力沉澱在老人過往的歲月中，再怎麼樸實，這位老人都是劃時代的傳奇人物，世人敬仰。
“小楊來了。”陪着老爺子的吳援朝先瞧見楊晨，和藹一笑，透着親切，軍方第四號實權大佬貌似已將楊晨視爲親人。
吳老爺子聞言，緩緩放下手中刊物，摘下老花鏡，凝視走過來的楊晨，微笑頷首，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打心眼裡喜歡楊晨這孩子，威武，大氣，有大丈夫風采，年輕一輩兒中的翹楚。
楊晨走到兩位長輩面前，不卑不亢問好。
“小楊，坐這兒。”老爺子緩緩說話的同時，拍拍自己身側的位置，楊晨只好坐過去，陪老爺子聊天。
吳援朝時不時插一句。
吳傑悄不蔫兒旁聽，爺爺父親說話，向來沒他插嘴的份兒，不禁感慨楊子這廝簡直男女老幼通殺。
吳蕊沒現身。
直到吃午飯的時候，纔在母親呼喚下，猶猶豫豫下樓走入餐廳，吳老爺子、吳援朝夫婦、吳傑、吳蕊，加楊晨這外人，六人圍坐。
吳家人今天只是跟楊晨談訂婚的事兒，並非訂婚，無需召集一大家子，席間，吳老高興，喝下一盅茅臺。
發生昨晚那狀況，坐楊晨身邊的吳蕊多少有點忸怩，放不開，當老爺子提及訂婚這事，這位執掌神秘女子特戰隊的女漢子頓時面紅耳赤，低頭扒飯掩飾。
“小楊，你怎麼想的？”老爺子問楊晨，
“爺爺，叔叔阿姨，你們如此厚愛我，是我這輩子的福氣但是”楊晨語意的突然轉折，使笑容和藹的吳老爺子一愣，吳援朝夫婦、吳傑也面露詫異，凝視楊晨，楊晨沉吟一下，繼續道：“我和蕊蕊還年輕，對感情，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可能還會改變，太早訂婚，對我倆而言，未必是好事。”
吳蕊慢慢擡頭，側過臉，凝視楊晨，沒想到楊晨竟然拒絕訂婚，一時心酸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