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敗垂成。
用這成語形容此時的張錦尤爲貼切。
大圈與香港那些內鬥嚴重的大幫會不同,極爲抱團,反感同室操戈,且張錦所作所爲,無德無義無恥,惡劣到人神共憤,大庭廣衆,誰支持他,誰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往自己臉上糊屎的節奏。
張錦笑的癲狂。
妻子劉莉不知如何是好,曹振華老婆是她的好姐妹兒,偏偏慘死丈夫手中,叫她如何面對殘酷事實。
婚禮徹底變味。
張錦兒子張銳與新娘田雯雯面面相覷,六神無主。
田雯雯父母神情凝重,兩口子瞧向女婿張銳,眼神不像先前那麼熱切、充滿關愛。
“是我乾的,通通是我乾的,曹振華,你衝我來,不就一死,我張錦何懼。”近乎精神崩潰的張錦,拍着胸脯承認,聲色俱厲,事已至此,無力迴天,這位黑道梟雄索性破罐子破摔。
人們挪步,慢慢聚向曹振華這邊。
草坪之上,噴泉水幕之前,最終只剩張家三口、武建忠,以及凌亂的椅子,新娘田雯雯被父母強行拉拽到一旁。
“老曹,看在我們兩家多年相交的份兒上,給老張一條活路。”張錦老婆淚流滿面哀求,甚是可憐。
曹振華笑,笑的異常悲憤,虎目含淚反問張錦老婆“你男人怎麼不放過我老婆,怎麼不放過我女兒?”
張錦老婆啞口無言。
“今天,我要親手爲妻女報仇,拿槍來。”曹振華說到最後,高亢語調,充斥着濃濃的傷感。
“曹叔”楊晨面露難色,這種場合,親手殺人,曹叔是想把所有後果扛下來,不願他和他的人惹麻煩。
“小晨,若不能當衆報仇,叔活着有什麼意義,給我槍。”曹振華心意已決,楊晨無奈嘆息,吩咐龍九把手槍交給曹振華。
曹振華接過槍,走向張錦的同時,憤然拉動槍機,舉槍,頂住張錦額頭,咬牙道:“去死吧”
砰!
槍響之時張錦後腦血箭飈射,仰面倒地。
張錦老婆癱坐地面,趴伏張錦屍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張銳目睹父親慘死,心如刀絞,一腔男兒熱血頓時沸騰,撲向曹振華。
曹振華面不改色,又連開兩槍,擊碎張銳雙腿膝蓋,張銳跌了個狗吃屎,張錦老婆以爲兒子也被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老曹,得饒人處且饒人,張錦該死,但禍不及妻兒。”此時此刻只有韓棟捨出老臉勸曹振華。
“禍不及妻兒哈哈哈”曹振華悲愴發笑,恨意綿綿,虎目中打轉的淚水滾落,數月前,誰憐憫同情過他妻女,他轉身走到一名北極狐僱傭兵面前,奪過MP5衝鋒槍,周圍人駭然失色。
周鼎想攔,被楊晨拉住。
曹振華返回張銳身邊,端槍,掃射這倒黴孩子雙腿,將膝關節部位徹底打爛,近乎截肢。
“老公!”
被父母親友死死拽住的新娘田雯雯失聲哭喊,這姑娘還算不錯,起碼比她父母有人情味,可惜,嫁錯了人。
“禍不及妻兒,好,我曹振華還算個人,不是禽獸,講點道義,張銳,我不殺你和你媽,安心做個殘廢吧。”曹振華硬生生壓下滔天殺意,手下留情,圍觀的人無不動容,換成自己,多半做不到。
這才大哥風範。
這纔是半世梟雄的豪傑。
楊晨的心底隱隱作痛,微微發酸。
韓棟汗顏,論胸襟氣度,比老曹差太遠,自己剛纔居然勸人家,可笑至極。
“武建忠,現在輪到你了。”曹振華看向失魂落魄的武建忠,這王八蛋和他弟弟纔是首惡,兄弟倆不念他庇護之情,上躥下跳,結果害死這麼多人,凌遲都不爲過。
“姓楊的,我只想問問你,到底把我弟弟怎麼樣了?”武建忠全然不顧用槍指着他的曹振華,一瞬不瞬盯着站位稍遠的楊晨。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你弟弟被我的人從遊艇上扔進鯊魚成羣出沒的海域,當然,我沒讓他立即死掉,遊艇拖着你弟弟飛馳,十幾條鯊魚尋着血腥味,一直追,一直咬。”楊晨輕描淡寫敘述,旁人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血腥與殘酷。
有人色變,有人心底生寒,起一身雞皮疙瘩。
武建忠臉頰抽搐幾下,顯然忍受極大痛苦,而後閉眼,深吸口氣,繼續問:“你是怎麼避開我僱傭的頂尖殺手團隊,抓到我弟弟,來到加拿大?”
“很簡單,北極狐是我的。”楊晨凝視武建忠,泛起一抹充滿戲謔意味的冷笑,在場大多數人茫茫然,剩下幾個清楚北極狐含義的人,見鬼似的盯着楊晨,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武建忠一愣,旋即若有所悟點頭,失神呢喃:“沒想到,真沒想到,新豐屁大點地方出了你這種人物,我們兄弟死的不冤。”
曹振華不囉嗦,射殺武建忠。
盛大婚禮的現場,上演觸目驚心的慘劇,殺完人的曹振華扔掉槍,掏出手機報警,楊晨上前阻止,並勸道:“曹叔,何必呢,跟我走吧。”
“小晨,權勢,金錢,自由,對叔而言,已沒任何意義,叔只想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了卻殘生,順便悔過半輩子造的孽。”曹振華心灰意冷,拒絕楊晨的好意。
加拿大刑法寬鬆。
沒死刑,不向其它國家引渡死刑犯。
然而曹振華連殺多人,終身監禁的處罰,絕對跑不了。
楊晨無言以對,凝望曹叔,曹叔佈滿徹骨哀傷的面龐透着股絕不妥協的倔強,他嘆口氣,打消強行帶人走的念頭。
每個人都有選擇如何生活的權利。
警察趕來時,楊晨帶來的人全部撤離。
楊晨同大圈的人涌出酒店大樓正門,眼睜睜瞧曹振華被押入警車,上車前一刻,曹振華扭身,衝送行的人揮手道別。
“大哥”
“老曹”
大圈衆人痛心疾呼,莫不眼含熱淚。
楊晨內心憋悶,倍感壓抑,恨不得馬上從警察手裡把人搶回來,緊咬牙關,按捺住這衝動勁兒。
警車呼嘯,遠去。
楊晨悵然所失,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