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程遠身邊的黃立德趕忙站起來拉住程遠的手臂,“程校長,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鄧校長新上任,工作要靠我們大家支持。”
“我他媽都幼稚了,開這個會還有意義嗎?”程遠板着臉孔道。
坐程遠對面的葉勇仁笑着注視着一切。
“好了,程副校長,是我用錯了詞,”鄧傳江語氣生硬地道,“就像黃副書記說的,我新來一中,工作要大家支持。我們意見都不統一,如何振興一中?坐下來,坐下來。”
程遠有了臺階下,也就坐了下來,“鄧校長,我之所以認同曹正軒的做法,是因爲這麼些年來我都在思索我們的管理到底錯在哪裡。我們一中屢屢出不了成績,我這個分管教學的理當自我反思。”
“嗯,你能這麼思考,我很贊同。我們每一個管理者都要有這個態度。”鄧傳江面色緩和了很多。“只有不斷地反思纔有不斷地提升。”
鄧傳江習慣性說套話。
“在曹正軒沒有提出申請之前,其實我也有這麼點感覺,”程遠接着說道,“但不及他想得這麼遠,也沒他想得這麼徹底,完全能撇開週考月考聯考。如果每一個人都能靜下心來站在平行班的學生的角度去想,就會認可曹正軒的申請。這些人基礎那般薄弱,還拼命去趕進度,去聯考。聯考不擺明着去受打擊嗎?只有負面作用!”
“那程遠你考慮過普通班裡部分優秀生嗎?”工會主席邵建宏因爲年齡較大,所以直呼程遠的名字,“每一年普通班裡都有十到二十個考上二本的學生,如果按實驗班所說的去做,他們豈不被廢掉了?再說了,普通班裡我們要關注的也就這一二十個人。”
鄧傳江對邵建宏投去讚賞的目光。
“曹正軒怎麼承諾的?確保他實驗班上四個二本上!”程遠反駁道,“他那種垃圾班申請爲實驗班,都能上四個二本生,如果全部都變爲實驗班,那最少得有四十個二本上線生。”
“程副校長,曹正軒只是承諾而已!他那個班能平穩畢業就阿彌陀佛了,小孩子的話能信的?”鄧傳江道,“這個就不爭了。也沒有必要爭。普通班全面鋪開危險係數太大,我們賭不起。就按孟書記的指示,特批高二文(4)班這一個班爲實驗班。”
幾個校委會程遠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再吭聲。
“我把大家緊急召集過來,”鄧傳江接着道,“是要和大家確定一下這個實驗班的管理和考評等一些列問題。管理方面,主要是它不參加週考月考這期間的課時安排問題,要做通任課教師的工作。因爲教他那個班的老師還要上課。
至於考評方面,曹正軒所承諾的就按他承諾的走,等這個班高三畢業之後該罰就罰,該獎就獎。難就難在每個學期的期末考評。他這個實驗班的試卷是自己出的,不好統一衡量。”
鄧傳江召集大家來開會,並不是要和大家商量什麼,而是把自己所思考的所決定了的東西告知大家一聲而已。
“我所想的也是這個問題。”許志有道。“不能統一衡量,就不好量化,轉化爲考評分。”
陽江一中在教師考評績這一塊有一個量化規定,要把任課教師學生的期末考試分數按這個規定轉化爲考評分,從而和別的考評分合在一起去評價教師。
“這個我也想好了,”鄧傳江道,“四六開。這個實驗班的成績只佔40%,其他班級的成績佔60%,這樣的話,帶着教這個班的老師就不會有太大意見,大家說呢?”
鄧傳江這麼一問,其實是白問,或者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他這個態度,拋出了觀點之後,還會有誰反對?
於是衆人紛紛點頭,而後簽字,散會。
……
三樓副校長辦公室,葉勇仁和程遠先後走進去。程遠隨手把門關了。
辦公室裡空調一直開放着。
“這個鄧傳江,太過霸道了。”葉勇仁直接坐在打印機旁的辦公椅上,這樣,等於坐在程遠的對面,而不是回到自己辦公桌前。
程遠端杯子喝水而沒有應答。
“竟然說你幼稚,你都是我們一中資格最老的副校長了,唉,”葉勇仁義憤填膺的樣子,“我的意見也是直接被他否掉。那他媽還叫我們開什麼會嗎?宣佈不就得了。”
“他也就是告知我們一聲。”程遠不冷不熱地道。
“就是啊。他開會前等於把所有的都想好了,叫我們開會只是走一下過場。你注意到沒有,程校長?”葉勇仁越說越來勁。
“什麼?”
“鄧傳江這個四六開是很有講究的。”
程遠放下杯子看着葉勇仁。
“這就是對實驗班的另一種扼殺。實驗班的成績只佔40%,這麼一來,教這個班的老師誰還會爲這個班賣力?老師不賣力,就出不了成績,這不就是一種扼殺嗎?”
“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程遠愕然。
……
曹正軒走出孟思妍的臥室,在客廳裡踱步的孟光明即刻迎上來,輕聲問道:“怎麼樣,曹老師?”
“很成功,您女兒已經答應去我那個實驗班讀書。”
“真的?”孟光明強制壓制自己的興奮度,“那是現在就去學校還是……”
“不急,孟書記,還有一些細節要和您商定。您先去您女兒房間明確告訴思妍支持她去我那個實驗班,消除她任何顧慮。”
“好的。”
等孟光明出女兒房間,曹正軒和孟光明離開孟光明的家,去到孟光明的車子上。
“之所以把談話地點改在車上,”曹正軒道,“是因爲有些話題還是要避開思妍說比較好。”
“我能夠理解。”
“從我剛纔和思妍的談話我見證了我之前在您辦公室所分析的兩點,簡單地說就是你們陪得少,期望值又太高。您孩子在心裡失衡的時候苦惱沒有對象傾訴,那種壓力沒有人幫忙疏導,久而久之,心理疾病就來了。”
“這一點我已經認識到了。”
“再次恕我唐突,孟書記,”曹正軒側過頭沖走在駕駛室裡的孟光明道,“您夫人跟您一樣強勢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