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昭入了一趟宮, 蔻兒就記下了北成郡王此人。本以爲這就是前朝的事情,結果眼下嬈表姐告訴她, 千林表哥和她也曾見過北成郡王不說, 眼下發生的這件事,北成郡王還打算出手相幫?
蔻兒忍不住開始想, 這個套, 是不是北成郡王所設下的?
不怪她不把北成郡王當做風嬈嬈表姐所說願意幫一個沒有太多交情的商戶的急公好義之人,就不說陸昭傳遞過來的消息中, 這個郡王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就單單他的身份, 在這件事上這麼熱忱, 也會讓蔻兒起疑。但是嬈表姐瞧着卻沒有對他有所懷疑, 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嬈表姐。”蔻兒問,“那個北成郡王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主動和千林表哥搭上的關係?”
這個郡王怎麼說也是皇家中人, 蔻兒如今是皇后,對於這些陛下的兄弟應該是有些瞭解了。風嬈嬈也就直言不諱:“他就是在千林哥那裡買東西, 加上有個好友在其中,我也不知是誰主動,反正那個北成郡王設局, 也經常請了千林哥去。”
蔻兒想了想,還是打算直接告訴風嬈嬈。
“嬈表姐暫且別急,無論那個北成郡王說什麼要相幫的話,表姐只管推脫了去。若他問起, 你直說有我就是,沒有讓他來插手的道理。”蔻兒利用自己皇嫂這個身份行事,能降低北成郡王的警惕性,她略一思索,又道,“好歹人家也遞出了要幫忙的意思,回了讓千林表哥去給送個禮,兩清了就是。”
風嬈嬈不說比蔻兒大了幾歲,單憑她行商幾年,閱歷都不是蔻兒能夠比擬的。她幾乎是只一聽,就知道其中有些問題。
“蔻兒,可是這個郡王與陛下不睦?”
風嬈嬈自然也是知道宣瑾昱登基前那一場皇家鬧劇,幾個皇子爭奪一個位置,且不說其中有沒有北成郡王,他們之間的關係相處大約不是那麼融洽的。
“目前都還算不上。”蔻兒也沒有把話說死了,她怕風嬈嬈知道了,在北成郡王面前表露了出來,打草驚蛇就不美了。
縱使她不說,風嬈嬈也能猜測一二,她想了想道:“那我就去回了郡王,也不說你出了宮,只說你派了人來查這件事,就不勞煩他一個外人操心。之後再讓千林哥去送了禮,如此可好?”
“好着呢。”蔻兒道,“只我還要囑咐表姐一點。”
“嗯?”
蔻兒思忖了下,對風嬈嬈道:“雖然謝絕了北成郡王的好意,但是不用真的和郡王府斷了關係。他如今已經訂了親,下個月就要迎娶陸家的陸昭爲郡王妃,表姐可以去和陸姑娘走走關係,也算是在和郡王府打交道,更不容易落人口實。”
她這樣的打算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陸昭此人心思深,表面不顯山露水,確實一點就通。風家的這件事別說是皇后的外家,單純就與北成郡王有了關係,她估計早早就看在了眼裡。如今風嬈嬈去找她,她聰明的,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會給蔻兒省足了事。
風嬈嬈也聰明,當即道:“既然蔻兒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想法子去和陸家走走。只是陸家姑娘自從訂了親之後,鮮少出現在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和她搭上話。”
“這簡單。”蔻兒笑道,“你只派人去陸家說,首飾鋪子新進了些玩意兒,請陸姑娘前來賞玩就是。”
風家從來不會主動做些什麼,特別是沒有關係交集的。突然風家的姑娘請了陸昭,她自然會知道,這是蔻兒的意思。
陸昭之前已經向蔻兒投誠,等於說是在用命服侍着蔻兒,自然會對風家的事上心。只需要給她丟個話頭,之後不用風嬈嬈操心,她就會主動把關係拉起來。
用一個聰明人,讓做主子的人的確是處處省心不少。
蔻兒對路昭目前很滿意。
風嬈嬈這件事說來簡單,只要找到了當場在附近的人就能解決,蔻兒喚來了早先一步出宮的絲鳶,令她去京兆伊尋求官府的庇護,最好能張貼官府告示,不以懸賞的方式,而是直接以涉案的名義去找那幾人。
若是膽小怕事的,唯恐真的被當做了這個案子中的涉事者,只怕早早就會前往官府去。如此一來,省事不少。
風嬈嬈等蔻兒有條不紊安排了人去京兆府尹,又派了人去章家,等蔻兒安排了人出去在外尋找流言最熱最兇的地方,一切結束,她才拍着手搖頭稱讚:“到底是皇后,瞧着你還是與以往沒有什麼區別,做事倒是利落了不少,有所長進,不錯,不錯。”
蔻兒卻軟趴趴往風嬈嬈肩頭一靠,懶洋洋道:“做事利落不過是手下有得用的人,背後又靠着最粗的一棵大樹,有恃無恐,稍微膽大了些罷了。”
“你丫頭啊!把官家比作樹,他可願意?”風嬈嬈衝蔻兒擠了擠眼。
蔻兒挺起胸膛,在自己的表姐面前擺足了姿態:“他自然是願意的!陛下心胸開闊,又是個大度的,素來都順着我。”
聽到這話,風嬈嬈把剛剛不愉快的事情拋之腦後,摟着蔻兒的肩曖昧笑着:“咦,這話聽起來,他倒是對你不錯。皇后殿下不知道能不能給民女講講,這陛下與皇后之間,到底是怎麼個相處法兒,讓我們皇后主子這麼偏袒陛下?”
蔻兒抿了抿脣,在風嬈嬈面前也不羞赧,大大方方說着:“相處之道嘛,也就是他寵着我我順着他,日常裡湊一塊兒看看書寫寫雜記什麼的,我不影響他前朝政事,他不干涉我玩耍休閒。雖然成婚兩個月了,我卻覺着過得像是在風家一樣自由自在。”
“這話我卻不信。”風嬈嬈一臉曖昧,“風家可沒有一個如意郎君給你暖牀被啊。”
蔻兒到底沒有風嬈嬈臉皮厚,特別是這種有些閨房私|情的話題,讓她臉頰上飛起了紅暈,想到了一些不該想的。
沒有得到表妹的迴應,風嬈嬈哈哈哈一陣大笑:“我的小心肝兒喲,你想到了什麼,臉紅成這樣,要不要表姐給你個鏡子看看?”
蔻兒哪裡還需要鏡子,自己臉上的溫度已經能感覺到了。她捂着臉頰反脣道:“那等有一日表姐成了婚,我也用這個問題來問問表姐,到時候嬈表姐不要臉紅的纔是!”
“不臉紅不臉紅!”風嬈嬈大手一揮,十分豪邁,“你表姐我雖然沒有嫁人的意思,但是未來充滿了未知,萬一真的有這麼一天,表姐絕對會把自己的事兒說給蔻兒來分享分享啊!”
蔻兒盯着風嬈嬈看了半天,敗下陣來。
比臉皮,她始終是比不過風嬈嬈的。
蔻兒與風嬈嬈聊完了正事,兩個人攜着手就去找了其他的姐妹們,風家未出嫁的女孩兒們圍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擺了一桌宴,吃酒行酒令又是玩懲罰,折騰到了天黑纔算是散了。
蔻兒只吃了幾杯酒,就被其他姐妹們攔住了不許,說她是成了親的人,在自己家裡頭吃醉酒,讓姑爺知道了不好。
蔻兒還想爭辯,她這個姑爺不會管她啊!但是誰都不聽,拿走了她的酒杯,換了一盞果茶來,讓她委委屈屈看着別的姐妹划拳吃酒。
臨了姊妹們的席宴散了,有幾個吃多了酒的少女,其中卻沒有蔻兒。
她委委屈屈回了房,總覺着不夠盡興,叫丫頭去廚房拿了一壺酒來,也懶得用杯子,直接就着壺嘴喝。
喝了沒兩口,吃酒吃多了的風嬈嬈敲了她門,進來了外衫一脫,解開了中單的繫帶,放蕩不羈往矮榻上一靠,招招手:“小心肝兒,一個人喝什麼酒,姐姐來陪你!”
有人能一起吃酒自然是再好不過。蔻兒欣然同意,又派人去拿了兩壺來。
蔻兒有風嬈嬈這個榜樣,自然也端正不到哪裡去,踢了鞋子解了衣襟,鬆鬆散散往風嬈嬈身側一坐,笑嘻嘻遞上酒壺:“表姐吃酒。”
“單純吃酒沒有意思,我們來玩個花樣!”風嬈嬈壞笑着,“不若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答上來了對方吃一杯酒,答不上來就自己吃酒一杯如何?”
蔻兒毫無畏懼:“來就是!”
表姐妹二人盤腿面對面坐了,中間小几上放着三壺酒準備着,旁邊面色有些擔心的丫頭們忍不住張望着。
姊妹倆按着年齡序齒來,首先就是風嬈嬈。
她取了一個攅金的翹嘴酒杯來,先倒了一半,往蔻兒面前一放,笑嘻嘻道:“別說做姐姐的不疼你,就一半,如何?”
“那可真是多謝嬈姐姐了!”蔻兒大大方方道,“姐姐說吧,什麼問題?”
“這第一個問題嘛,自然要簡單些纔是,萬一嚇着了我們寶貝兒蔻兒,你撂挑子不玩了,姐姐豈不是無趣了?”風嬈嬈饒有興趣看着蔻兒,“第一個問題就是,大婚那天,陛下親你了不曾?”
一上來就是閨房私話,蔻兒看着風嬈嬈,抿了抿脣只能嘆氣:“不曾。”
這個問題雖然算是私人,到底不算出閣,她也就答了就是。
風嬈嬈爽快,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口飲盡。
現在換做了蔻兒問。
她一來就問自己最感興趣的:“表姐和師兄之間可是出了什麼事?”
風嬈嬈估計早就猜到了會有此問,直接道:“是啊。”
蔻兒等了半天卻沒有下文,追問道:“什麼事?”
“一人一個問題,你這個不算了,到我了。”風嬈嬈避而不答。
蔻兒只能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
輪到了風嬈嬈反而問着蔻兒,“陛下對你可疼惜?”
“自然疼惜!”蔻兒提起自己這個夫君,頭一仰,十分的驕傲。
風嬈嬈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飲盡。
姊妹兩人你來我往,從一開始還算是穩得住的話題,隨着兩個人都吃多了,問題也越來越飄。
“蔻兒,陛下在牀笫之間對你可溫柔?”風嬈嬈側倚着窗棱,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滿是揶揄。
蔻兒也喝了數杯,整個人暖暖的輕飄飄的,靠在身後的墊子上,眨巴了一下滿是水意的眸,思索着道:“溫柔啊,嗯,挺溫柔的。”
畢竟她想對他做什麼,他都會半推半就從了她,這也是一種溫柔吧。
風嬈嬈慢慢飲了杯中酒,感慨道:“我家蔻兒是遇上了好人,這種時候都能溫柔,不愧是官家,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蔻兒聽到這話的時候,嗤笑着:“說的好像別家的夫君就粗暴的像野獸一樣。”
親來親去的,還不都是臉頰眉宇耳垂上變着法兒,總不能上牙去咬吧。
“可不就是有野獸麼……”風嬈嬈滿臉不痛快,又喝了一杯酒,“來,問我吧。”
蔻兒掙扎了下,覺着自己已經喝飄了,思緒都是亂的,半天才問了一句:“野獸是誰啊?”
這個隨口的問題卻沒有得到風嬈嬈的回答,風嬈嬈直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把杯子直接甩了出去,也上來抽|走了蔻兒手中把玩的空酒杯,“不玩了不玩了,小孩子家家哪裡來的那麼多問題。”
蔻兒就不樂意了。
找她玩的時候說她是成了婚的大人了,如今不想玩了,她就成了小孩子家家,頓時撲倒了風嬈嬈撓她的癢。
風嬈嬈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撓癢癢,在榻上翻來覆去的哈哈大笑躲避着蔻兒的魔爪,上氣不接下氣:“好蔻兒,我的好寶貝兒,饒了我罷!”
姊妹倆玩得一身汗了,蔻兒還不依不饒:“野獸是誰,野獸是誰?”
風嬈嬈釵橫鬢亂,滿臉紅暈,她躺在榻上渾身都帶着酒後的餘|韻,見躲不過妹妹的問題,就悠悠然道:“野獸嘛,自然是山裡頭跑出來的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