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更新時間:2013-7-2 16:17:13 本章字數:17466

朝着屋裡看了一眼,竟然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心境,只是不管那些人是怎麼將她送過來的,不過有一點柳文洲自己敢肯定,那就是莫離絕對不會以笑顏相待的。鴀璨璩曉負手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才朝着那新買來菖蒲吩咐道:“進去吧!”

這名叫菖蒲的小丫頭聞言,有些不解的瞧了一下這位大人,便推門進了去。

屋子裡比菖蒲想象的還要寬敞,掃視了一下外間,一面將手裡的包袱放到桌上,朝着裡面走去,一手打起那深色的簾子,便瞧見了坐在牀沿上的莫離,頓時是滿臉的驚豔,嘴巴張的大大的,似乎被莫離給嚇到了似的。

“衣裳呢?”莫離看了她一眼,瞧着這打扮,似乎也不是柳文洲身邊常常伺候的,約摸是從這隔壁的村子裡買來的吧!只是在莫離的眼中,依舊將她歸類於柳文洲的人,因此實在是對她生不起好感來。

這麼個絕色的女子,若是笑起來的話,那該是多美,菖蒲一面退出身,從桌上拿了包袱便進來放到裡間的桌上打開。

莫離卻是已站起身來,一手拿過包袱,“你出去吧!”

菖蒲一聽,卻是嚇得連忙跪下來,“姑娘您千萬別敢奴婢出去,若不然大人一定會將我趕走的,到時候我母親肯定還要把我賣到窯子裡去。”說着,見莫離臉色無動於衷,便急忙朝她磕頭,“奴婢會好好伺候姑娘的,求姑娘不要將奴婢趕走。”

莫離看她一頭髮黃的頭髮,又瘦的皮包骨頭的,想來果真在家裡是過得不好,自己若是將她趕出去了,那柳文洲到底還會重新找人來的,與其這樣,倒不如將她留了吧!“起來吧,你先到外面給我準備洗漱的,衣裳我自己來穿。”

菖蒲聞言,頓時感激涕零的爬起身來,麻利的給她將簾子拉上,便去準備洗簌的。

莫離拿起衣裳,竟然是一套錦白色的男裝,心道看來這柳文洲是勢必要將自己帶到燕國去了,可是他以爲自己是那等任人宰割的羔羊麼?只將衣裳換了,大小差不多,而且比女裝方便了不少,不過既是這樣更好,自己若是真的想逃,這樣也方便。

換好了衣裳,菖蒲便伺候她梳頭,將頭髮猶如男子一般高高的束了起來,綁上一根同色的絲帶,看去及其像是個翩翩的俊俏公子,只是那膚色有些稍顯得白了,到底是多了幾分嬌氣。

“姑娘生的真好。”菖蒲忍不住的感嘆,一面又十分好奇的問道:“有錢人家的姑娘都生得跟姑娘一樣好看麼?”

這個莫離還真不好說,不過說來這但凡是有權勢的,哪一個會娶醜八怪爲妻呢,所以大都娶了相貌姣好的妻妾,這生出來的孩子便是在不濟,也算不得醜,而且又是嬌生慣養的。一面朝着這菖蒲打量而去,但見她不止是這頭髮偏黃之外,這膚色也有些黑,個頭也小,看起來還不如月酌,“叫什麼名字?”

“奴婢是端午節生的,那會兒奴婢的母親正在河邊採菖蒲,準備到集市上去賣的,卻不想就在河邊的菖蒲裡把奴婢給生出來,娘走了,爹就給我娶了這個名字。”菖蒲說着,口氣卻是淡的不能在淡,以至於莫離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她那句‘娘走了’的話。還是隔了一陣,在回悟過來,心道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見着莫離神色不好,菖蒲不禁着急起來,生怕莫離趕她走:“姑娘怎麼了?是不是奴婢說錯話了?”

莫離見着她這着急的神情,不覺就想起柚子她們來,心裡一陣疼痛,一面搖頭回着菖蒲的話,“沒事,你去請你們大人來吧,我想見他。”

菖蒲應了聲便去了,片刻便回來了,滿臉高興的回道:“大人說就來!”一面又道:“廚房你給姑娘熬了粥,奴婢去端來吧!”

莫離點頭,“去吧!”她沒有理由因爲恨而不吃東西,而且不但是要吃,還要吃得好吃得飽。在屋子裡略坐了一會兒,那菖蒲便將粥送來了,配着幾樣小菜,在這樣的荒山野嶺,到底算是好的了。菖蒲在一旁伺候着,眼睛隨着莫離的筷子看着,幾乎能聽到她吞口水的聲音,終於是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很好吃?”

說來莫離現在吃什麼都沒胃口,一切猶如嚼蠟一般,聽到這菖蒲的話,她也想問是不是很好吃,一面朝她問道:“你吃過了麼?”

“吃了,奴婢早上在家裡吃的窩窩頭,今天爹高興,多給了奴婢半個。”她說着,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來。

莫離卻是覺得心酸,“你去那副碗筷來跟我一起吃吧,這麼多,左右是吃不完的,扔了也浪費。”

那菖蒲卻是搖搖頭,“奴婢雖然沒有去過大戶人家做工,可是也曉得奴婢不能上桌子吃飯的。”

“這裡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你若是不聽我的話,我便不留你了,另外去換一個聽話的來。”莫離見此,只好唬着她。

菖蒲聞言,果然給嚇住了,連忙就去找碗來。

等着粥撤了下去,莫離蘇漱完口,才吃了半盞茶水,那柳文洲便進來了。

菖蒲見此,便退了出去。

“阿離······。”柳文洲心中全是那掩飾不住的激動,看着莫離竟然說不出話來,而且也不敢多說,免得惹了她氣。

莫離瞧着他,這神情依舊是從前那個柳文洲該有的,可是此刻的他卻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柳文洲了,如今他高高在上。仔細的打量起他來:“你如今倒是出息了。”

柳文洲聽到這話,卻是沒有半分的欣喜,反而焦急起來,“阿離,我只是想讓你陪在我身邊而已,何況我現在什麼都有了,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我想要的你當真都能給我麼?”莫離聽到他的這話,不禁一陣冷笑,原本溫柔似水的眸子此刻竟然帶着一種柳文洲從沒有見過的冷冽。

柳文洲怔了一下,隨之嘆起氣來:“你到底是還恨我。”

莫離聽到他的這話,見到他這樣委屈的表情,不禁大笑起來:“你叫我如何不恨你?”隨着笑聲漸漸小了下來,看着一直以一種可憐神情瞧着自己的柳文洲,到底還是忍不住的質問起來,“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柳文洲有些不解,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哪裡不好了?現在的他不是正好有能力給她一個很好的未來麼?

可卻聽莫離突然說道:“你爲什麼把他們全都殺了?你從前不是這般狠心的人!”

“什麼?”柳文洲一怔,滿臉的大駭。

莫離見到他這神情,淒涼一笑,“全莊上下,一百多口人,唯獨剩下我一個好的····哈哈·····”

“怎麼會·······”柳文洲聽到她的這話,臉上的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來,他素來是個文人,便是這幾年經過的事情不少,可是這樣的事情還是沒有真正的見過,尤其是現在莫離竟然以爲那莊子竟然是他所爲。等着反應過來,看着滿目恨意瞪着自己的莫離,萬分的着急,只慌忙的解釋着:“不是我,難不成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曉得麼,我何況我哪裡有那樣的本事。”

“我就是太小看你了。”聽着他的解釋,莫離卻只回了這麼一句。正是當初自己太小看他了,這纔將那麼多人白白的害了。

見着莫離不相信自己的話,柳文洲只急得在屋子裡團團轉,一面將自己在城中遇見神秘人,今日在驛站裡醒來,又突然發現她在自己身邊的事情與莫離說了。

莫離聽他這般說來,又仔細的想起他一個文臣,而且又是大燕派來的使臣,不可能這麼沒有分寸,可是那些人到底是何人?一面看朝柳文洲,“既然如此,那你便送我回去!”

柳文洲便是在順着莫離,可是唯獨這一樣不行,走到她身邊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阿離,我們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爲什麼還要回去,難道你不知道商家沒有將你當一回事麼,而且那商墨羽又已經那樣的身體,便是那些人留下了他的性命,可是試問他那身體,能熬多久呢?”

莫離聽他這麼說着,現在纔是第二日,而且商家並不知到底是何人滅的莊子,商墨羽又不在,想來會先將這件事情壓下去,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而且畢竟自己是婦道人家,被人劫走了,便是爲了這臉面名聲的,也不宜聲張,想來柳文洲也是算準了,因此才一點也不着急商家會派人來尋自己吧!

“他便是熬不了多久,我也要陪着他。”莫離幾乎是沒有仔細的想,便回着柳文洲的話。

柳文洲聽得這話,自然是不悅,握住莫離的手更加的用了幾分力,似乎要將莫離的手捏化在自己手心似的,一雙文雅的眸子頓時咄咄逼人的直視着莫離,“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莫離一愣,只將他的手甩開,“你瘋了吧,他是我的夫君,我對他無情,那對誰有情去?”

想來莫離也是在氣頭上,因此也沒有仔細的斟酌,卻不想自己這話竟然將這柳文洲給激怒了,只聽那柳文洲突然大笑起來,隨之朝着自言自語起來,“我柳文洲經歷了千辛萬苦,終於有了些功名,一心一意的只爲了一個女人,如今這女人卻告訴我,她另有所愛!哈哈哈!”

“我看你瘋了。”莫離見此,不由得蹙起眉頭來。

“對啊,我是瘋了,那也是爲你瘋的。”柳文洲看着莫離對自己不耐煩的神情,心中到底是受了些刺激,只朝着她逼近過來,兩手將她鎖在了牆邊,“你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會變了?”

“你走開。”莫離見此,這才着急起來,一面想要將他推開,可是這柳文洲到底是堂堂八尺男兒,豈能是她一個小女子能推就推開的。而她這樣的舉動,反而使得那柳文洲心中的佔有慾被激了起來。一手壓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定在牆上,一手掌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說的朝着她的脣吻了上去。

這一次比起上一次他中藥是對自己更加的叫莫離多了些屈辱感,一面掙扎着,只是越是這樣,那柳文洲的動作就越發的激烈,莫離推不開他,只得踢了他下身一腳。

那柳文洲一陣吃痛,條件反射的放開莫離,臉上卻又叫莫離迎面扇了一個耳光,這才猛然的反應過來,愣了愣,竟然有些愧對於莫離,轉身便出了房間。

莫離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整個人有些虛軟的靠着牆慢慢向下滑去。自己竟然這麼不理智,現在身邊沒個能依靠的人,想要逃跑眼下也不可能,若是惹急了他,吃虧的還是自己。一時間有種特別無助的感覺,竟然想哭起來。可是此刻莫離心裡也有數,此刻的眼淚不但解決不了什麼,反而只會讓自己更加的消極,何況這眼淚,不能白白的流了,總是得在男人面前流下來纔有用。

房門突響,莫離頓時全身防備起來,以爲他又回來了,卻見進來的是菖蒲,這才鬆了一口氣。

菖蒲見着莫離的臉色蒼白,不禁擔心起來,只趕緊將她扶起來,“姑娘沒事吧?”

她雖然是沒有經歷過什麼事實,可是此刻瞧見莫離的神情,心中已經是明白了幾分,村裡的姑娘們地主家兒子欺負的時候,也都是這樣的。可是她卻有些不解,柳大人這樣有權有勢的,姑娘爲何還不願意呢!而且柳大人待下人也很是溫和。

莫離搖着頭站起身來,一面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

卻聽菖蒲說道:“請姑娘下樓上馬車了,馬上就要啓程了。”

“現在就有走?”她還想着能託的話儘量晚些走,這離京城就更進些。

“是啊,好像柳大人剛剛收到了信,所以得着急的趕回燕國。”菖蒲回着,已經開始着手給莫離收好一套換洗的衣裳,她自己也一身小廝的打扮。

有急事着急回燕國?怕是他擔心商家的人追來吧,所以纔想着趕緊到燕國的地境去吧!可是這少說也要走半個月的時間,而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自己逃了。

只是莫離想的太簡單了,那些人既然那麼大勢囂張的將半山莊園給滅了,而將她擄來,豈能如此大意,讓她在路上逃跑?

一連走了幾日,莫離終於發現不對勁,這一路竟然如此暢通無阻,便是商家不暗中派人來救自己?那麼商墨羽總不會無動於衷吧!便是他對自己真的沒有感情,那也不可能不顧自己肚子裡這孩子吧!

到了雙菱江換了水路,這雙菱江一河直入燕國,而且又是順風的,這樣的話,約摸個七八日,想來就能到燕國,也不知道是不是孕吐還是暈船,莫離才上船沒多大的關係,便開始吐了起來。

好在那柳文洲總是個體貼的,又派了找了兩個婆子在身邊伺候着。到底是在船上,她便是吐得在怎麼厲害,也無人聯想到別處去。

夜月深深,江上一片寧靜,只能聽到船行過時水花輕濺的聲音,莫離覺得裡面特別的悶熱,便到甲板上來,而此刻已經是三更天,牀上只有幾個站崗守衛的,也都因爲這幾日來平安無事,所以都打起來瞌睡。

吹着涼風,莫離總算覺得好受了許多,一面朝着船頭走過去,然這才轉過頭,便見轉角處有條被月光拉得長長的身影,頓了一下,正欲上前去瞧瞧是誰,然卻突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風是朝着她這面吹過來的,以至於她能清晰的聽到那人說話的聲音,至於自己的聲音卻又被吹到後面去。

“商墨羽並沒有在莊上。”聲音是一個及陌生的男子聲音,口氣裡沒有帶半分的感情。

莫離將衣角拉緊,省得被風吹拂起來,聽到這男子的話,不禁頻住了呼吸,莫不是他們發現了商墨羽的病是假的?

卻又聽見柳文洲的聲音,“想是在山上的道觀裡養病吧,左右他那樣的身體,也熬不了多久的,何必在意。”

與柳文洲說話的這位男子便是那日領着他去見那神秘男子的人,現在柳文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只知道他姓召,因此便一直稱他爲召公子。

那召公子聞言,點頭應了聲,“不過還是不要大意的好,他身邊到底有幾個能人,若不是我家主子巧用計謀,讓長公主暗中派人跟過來,那商墨羽的人怕是早就已經追上來了。”

莫離聽到他的這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商墨羽沒能救到自己沒有關係,關鍵的是他派人來尋過自己就行,有了這答案,莫離也不用在多想了。只是這人所說的長公主到底是誰?難道是那長孫亦玉?如果真的是她的話,那麼她豈不是知道半山莊園的事情?

柳文洲聽到這召公子的話,很是詫異,“原來竟然是召公子的主人暗中幫忙,這一路人在下還很是納悶,爲何竟然無人尋來呢!”

那召公子聞言,臉上依舊沒有個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看了柳文洲一眼,提醒道:“不過即便如此,柳大人還是小心些。”

“這個是自然。”柳文洲回道,然那心中卻想,有何可小心的,莫離這幾日似乎已經想通了,一路上也很是配合,何況他到底纔是最瞭解莫離的那個人,現在莫離每日對自己冷着臉,不過是因爲這召公子的人殺了青杏跟柚子罷了,不過這到底不是自己的過錯,等着過些日子,她想明白過來,自然是不會在記恨自己的。

召公子應着聲,見時間也不早了,便跳下船去,莫離一直沒敢動,等着那柳文洲走後,她才從陰影處出來,卻見那召公子的小船已經劃遠了。

她若是想這樣逃走,顯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聽他們說來,這後面還有那位長公主的一直在半路截殺着商墨羽派來的人,如此自己是不可能在等他們來救自己的了。此時此刻莫離不禁後悔起來,當初自己就給學些功夫纔是,如今就算是逃起來,勝算也大些。放眼朝着這江水望去,若是沒有身孕還好些,也許自己能撐着身體勉強的遊,可是現在······忍不住的在心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才轉身進了船艙。

江上的天亮的特別的早,太陽好像是從水裡爬出來的一樣,莫離站在船頭,金色的晨暉灑滿了她全身,雖然依舊是一身男裝,可卻依舊擋不住一個女人該有的風華絕代。

晨風吹起,將她寬大的長袖吹得獵獵作響,反而給人增添了一種凌然的感覺。

回頭瞧了一眼身後佇立於此的柳文洲,“以往,你總是不會騙我的,凡事也都總是爲我着想。”當然,那時候的莫離並非自己。

柳文洲聽到她的話,心微微一動,臉上露出些驚喜,她終於願意與他說話了。有些激動的啓步上前,“現在,以後依舊不會。”這話說的十分堅定。

莫離脣角慢慢的浮起一抹笑容,側過臉龐來,一雙晶瑩明亮的眸子裡含雜着女人特有的溫柔,問道:“你待我還如從前那般麼?”

“自然!”柳文洲不知道她怎會突然這麼問,不過回答的特別的認真。

莫離看着他這認真的神情,眉目間竟然升起一抹淒涼的笑容來,“是麼,既是如此,那你現在爲何強行將我帶我燕國,你應知道的,此刻我的心已經在商家了。”

柳文洲沒有馬上回她的話,沉默了片刻,才擡起頭來看着莫離,“每個男人都有着佔有慾,當初我離開那是因爲我沒有能力,可是現在我已經是人上之人了,既然有能力了我爲何還要將放開。”說着,頓了頓,眸光裡竟然生出些厭惡來,“你對那商墨羽瞭解多少,何況他是個即將垂死之人,難道你真的要在商家的家廟裡守着青燈過一輩子,也不願意跟我同享這榮華富貴麼?”

莫離聽到他的這些長篇大論,最後卻只回了一句:“你變了!”

柳文洲聞言,臉上不禁升起一抹冷笑來,別過頭去看着那滔滔不平的江水:“對,我是變了,可我若不變,今時你又怎會站在我的眼前。”

男人爲何總是將自己的過錯強加在女人的身上呢?莫離一直不明白,難道沒有自己,他就真的不要燕國的這些榮華富貴麼?此刻說得如此堂皇冠冕的,好像一切都是爲了自己似的。可是他不知道現在的莫離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莫離了,兩世爲人,雖然性格上到底是有些小性子或是情緒化,可是大多時候莫離的腦子裡是清醒的。

沒有在與他多言,一雙美眸緊緊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確定真的不放我走?”

“不放,這一輩子你都別想逃離我的身邊!”柳文洲同樣看着莫離,一字一頓,說得及其的清晰。

“好!”莫離回得也很是痛快。

半山莊園的事情,莫離沒有因此而記恨他,畢竟動手的不是他,若是要怪那也只得是怪自己,畢竟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可是現在對於他對自己的這份癡情,莫離已經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憑什麼他喜歡自己,自己就得回報於他呢?而且他的這種喜歡方式,莫離實在是接受不了,與此而言,她還是比較能接受商墨羽平淡的感情,沒有什麼甜言蜜語,也無什麼山盟海誓,只有踏踏實實的生活。

柳文洲一直覺得現在的莫離是變了,不似從前那麼溫柔,或許是她的溫柔已經不是對自己了。不過卻也覺得莫離的性子比以前要強多了,只是即便如此,莫離在他的眼中依然是個女人,而且又在這茫茫江山,他不以爲一個女人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最起碼他料定莫離不會。

可是他錯了,當一個人真的瘋狂了的時候,會做出連着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而莫離現在是料定了這柳文洲不會傷害她的,可是她卻不是柳文洲,必要的情況下,她會傷柳文洲。

柳文洲看着懸在脖子上的匕首,到底的呆住了,滿臉的驚詫,他想要轉過頭去看看莫離此刻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可是卻又動不得。

“你以爲將我作爲人質,你就能離開?”柳文洲沒有忘記,後面有長公主的人。

“能離開固然好,若是走不了,那你將伴着我一併沉沒於這雙菱江中。”莫離笑着,一面看着柳文洲那些迎過來的屬下,“給我備好小船,若不然的話····”莫離沒有繼續在說下去,只是將手中的匕首朝着柳文洲的脖子又靠近了一分,腥紅豔麗的顏色染紅了匕首。

柳文洲真的怔住了,她竟然真的動手了,他所認識的莫離,是個殺雞也不敢看的姑娘,可是此刻的她竟然毫不猶豫的便將刀刃劃了自己的脖子。

侍衛們見此,也不敢輕舉妄動,只連忙去給莫離準備小船。

船上有四條小船應急,莫離便是划走了一艘,那麼其他的三艘也不能留,總不能叫他們乘着上來追自己。便又道:“把所有的小船都放下水去。”

那些人不敢疑遲,畢竟她手裡捏着他們主子的命。

“你真的要走?”此刻的柳文洲已經反應了過來,口氣有些黯然的問道。

莫離冷冷一笑:“難不成你以爲我是在跟你開玩笑?”一面挾着他走到船邊,看着已經叫他們割斷了繩子飄遠的小船,只將柳文洲推下水去,隨之自己也跳了下去。

西北沒有水,柳文洲並不識得水性,此刻他掉進了江裡,那些人也只顧得了他,因此莫離也趁着這慌亂上了小船,划着漿與他們的大船拉開了距離。

可是莫離卻不敢落後,因後面有長公主的人,前面她的速度也跟不上大船,反而會被他們截住,所以她現在只能去岸邊,而且必須得快,柳文洲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她的。

只是這老天似乎非要與莫離開玩笑似的,那朝霞轉眼間便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烏雲,正可謂是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可是即便現在有狂風暴雨,莫離也沒有回頭的機會,所以與其是葬身與這滾滾江中,倒不如拼一拼,也許她能在大雨到來之前先上岸。

然這大雨來勢洶洶,比莫離預期的要提前落下,豆大的雨點落到江州,不斷濺起來的水花將小船的平衡打亂,又加上這突如其來的陰風,小船不在聽莫離的使喚,方向開始凌亂,雙槳幾乎已經沒有了什麼用,莫離只得死死的抓住兩邊的船沿,頭髮已經將大雨打散,劉海緊緊的貼着臉頰,反而將這並不是很開闊的視野更擋住了,然莫離卻沒有時間來掀開眼前的發,只是長了記性,這劉海是不留了。

小船終究成了這場風雨的陪葬品,而莫離卻成了小船的陪葬品,此刻整個人都依仗着小船上碎裂下來的一片木板,隨着風浪在江山飄蕩着,她很意外,自己竟然還清醒着,清晰的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這一波又一波的江濤所帶到一個個陌生的場地。

看着水的界面越來越窄,莫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被帶到一條河流中,只是兩岸都是深山野嶺,見不到什麼人家,河邊也都是綠茵茵的蘆葦叢,莫離不知道這是哪裡,隨着風雨逐漸的小了下來,水流也不是那般的汌急了,可是卻覺得身子是那般的沉重。

天空的烏雲散盡,太陽出來了,竟然已經到了午時三刻,這雨竟然下了一個早上。

雨後的天空總是特別的藍,萬物也似給這雨水洗刷過似的,都變得很是乾淨,莫離此刻已經爬到木板上來,穿行在這深深的蘆葦叢中。從來沒有覺得身體這麼疲倦過,以手作漿,一路的划着,想要尋到岸邊去,可是這蘆葦叢似乎是無境無邊的,莫離在裡面遊走了兩個時辰,竟然也沒能走出去,此刻她算是真正的心身疲憊,從到這個世界來,她還沒有真正的經過什麼正經的風雨,又累又餓,卻是又不能停下來,畢竟這麼大的蘆葦叢,看着這綠幽幽的,帶着腥味的水,莫離心中的感覺不是特別的好。

尤其是這水面沒有蘆葦的地方都長滿了浮萍,而且按地域位置算來,這裡的天氣應該算是最暖和的地方了,如此莫離難免多想。

突然,聽到前面傳過來一陣歌聲,莫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站在木板上招手大聲的喊。

在這種無人區,聲音的傳播總是比自己料想的還要遠,沒過多久莫離就給那些人找到,只是上了船莫離就後悔了。

“想不到竟然能撿到這麼一個絕美的小娘子,要是大寨主知道了,定然少不得賞咱哥幾個酒錢了。”先將莫離扶上來的男子滿臉高興的笑着說道,一面忍不住的打量着莫離。

而另外一個滿臉麻子的中年男人聞言,卻是拍了那說話的男子一巴掌:“說你個沒腦子的。”一面色迷迷的轉向莫離看去,“這麼一個嬌媚的娘子,咱們哥幾個先玩上一把,在送窯子裡去,也不止是大寨主的那幾個酒錢,呵呵!”說着,忍不住的搓着手掌朝着莫離靠近過來。

另外一個禿頭的聽見麻子的話,欣然同意,目光也朝着莫離看來,喉嚨裡咕咕的不停吞着口水。

經過那麼猛烈的風雨,又自己用手作漿在水裡劃了那麼久,別說那手已經給水泡的扭曲,便是這雙臂也沒了半分的力氣。聽見這麻子的話,又見着他們的這作爲,自己卻是無力抵抗,只是無奈的擡頭朝天望去,命運就是這般作弄人的,如果上船是這樣的結果,那她還不如一直趴在木板上,那樣還有機會尋到岸邊去。

可是接莫離上船的那個男子確實遲疑了,“要是叫大寨主發現怎麼辦?”

那麻子又打了他一下,“你豬頭啊,大寨主怎麼會曉得,實在不行咱們賣遠些,這樣大寨主就算是上岸找窯姐兒玩也不會聽老鴇提起了。”

“就是就是。”禿子早已經迫不及待的了,一面附和着碼字的話,一面已經開始解着褲帶。

那麻子見此,自然是不歡喜,這個主意還是他提出來的,因此便將禿子推開“你小子,讓你麻爺先來。”船不是很大,禿子叫他這一推,身子歪歪斜斜的差點掉進水裡去,小船也晃動了一下。

此刻麻子已經把褂子脫了下來,禿子哪裡氣得過,“憑什麼你先,在說你動什麼手?”禿子站穩了身子,便伸手拉了麻子一把。

先前的那男子見此,船也不好劃了,只朝着二人道:“這要分先後的話,還是我先,船一直是我劃的,這小娘子也是我先發現的。”說着將漿遞給麻子跟着禿子。

莫離現在就像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因爲她現在連跳下船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且依照現在自己真體力,就算是真的跳了下去,也會叫他們輕而易舉的逮回來。身上沒有帶着存了香的簪子,莫離所能依靠的就是那支匕首了,可是現在卻有三人,她就算是僥倖殺了其中一個,其他的兩個定然會上前來將自己制止的,所以此刻全靠着武力是沒有用的,她只能智取。

所以聽到那男子的話,便張了張嘴脣,“我的命是公子你救的,小女子無以爲報,獨有以身相許。”一面看着那禿子跟着麻子,眼神無比的堅定,猶如貞潔烈婦般的說道:“我已是那位公子的人,若是你們敢碰我的話,我還不如跳進這水中溺死算了。”

那男子也是個三十出頭的了,卻因自己的這行當,沒娶到媳婦,如今一個如斯美人卻要以身相許,還如此貞烈的獨獨追隨他,哪裡有不動心的,只朝着那禿子跟着麻子看去。

二人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可是這般美人當前,哪個男人見此不動心,二人具是搖了搖頭。

莫離見此,一面強撐起身子,作勢要往水裡跳的模樣。

那男子到底是動容了,只朝着二人開口道:“兩位哥哥,小弟求求你們了。”

麻子是個聰明的,冷哼一聲,沒有搭理男子,而是朝着莫離看去,“小娘們挺有心計的,竟然敢離間我們兄弟三人。看爺怎麼收拾你。”說着伸手去扯莫離胸前的衣裳。

莫離躲不了,一雙寖滿眼淚的美眸直直的盯着那男子,不哭也不鬧,卻是無比的惹人心憐。男子哪裡受得住她這樣的神情,當即便上前拉住麻子:“麻子哥!”

麻子看他的這神情,愣了一下,突然笑道:“怎的,爲了一個女人竟然要跟哥們翻臉了?”

男子聽到他的話,一臉的爲難,然又看到莫離那張絕色的臉龐,到底是色心大了些,“我家中老母一個人,一直盼我娶妻生子,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女人願意嫁給我,麻子哥爲何就不願意成全我,成全我老母的心願。”

“兄弟這話我可不愛聽了,你沒有娶妻,我們哪個是娶妻了的?”禿子見此,也上前不悅的開口道。

莫離生怕那男子反悔,聽了這禿子跟着麻子的話,便嘆息一聲,眼淚無聲無息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朝着男子開口道:“罷了,若是因爲一人害得你們三兄弟不和睦,還不如把我賣到窯子裡去。”說着嚶嚶的抽啼起來。

此情此景,那男子又聽見莫離的話,心中頓時生起了一陣惱怒,“以往有什麼好,我哪次沒有讓着你們,可是你們卻都是不記好的,從前真是我瞎了眼睛,纔將你們當兄弟。”

禿子見男子真的生氣了,不禁看了麻子一眼,又看了男子一眼,呵呵的笑着打圓場道:“老弟說的什麼話,咱們是兄弟,是兄弟怎麼能爲了一個女人傷了和氣呢!”

“哼,我可是沒有那般的好福氣,有你們這樣的兄弟。”男子卻是別開臉去。

禿子見此,只朝那麻子使了個眼神,麻子點頭,便揚起手來,將手裡的漿朝着男子砸去。

不過這男子與他們在一起不是一日兩日了,對二人的性格也是十分的瞭解,早就有所防備了,當即感覺耳後飛來的陰風,便彎下腰去,一腳將麻子踢到,迅速的從腰間抽出匕首來,毫不猶豫的往麻子的胸前扎去。

熱騰騰的血頓時濺了出來,灑了莫離一臉,隨着她的淚水混在一處。

雖然經歷過了半山莊園一事,可是莫離卻沒有真正的看到誰死在自己的眼前,而且那日又是晚上,而此刻她卻是清清楚楚的看着一個人是然後死亡的。

麻子鼓着眼睛,死死的瞪着男子,似乎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死在男子的手裡,只是頭也不過是掙扎了兩下,頭一偏,便斷氣了。

禿子也給眼前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跳,只到見到麻子死了,他才反應過來,揚起自己手裡的那支漿朝男子劈去:“你竟然爲了一個娘們殺死自己的兄弟!”

男子冷哼一聲,一腳將麻子的屍體踢下船去:“是誰先動的手?我不殺他,難道等他來殺了我麼?”說着,向禿子撲了過去。

禿子身手也是很好的,只是這船太小了,因爲二人的劇烈動作,使得小船幾次差點翻過去。

空氣裡的血腥味越來越重,莫離似乎聽到還有什麼被撕扯開來的聲音,不禁轉過頭朝着水裡四處尋去,卻見那麻子的屍體已經不見了,而不遠處的水上,全身腥紅色的,而血色的水中,則漂浮着一個甲殼。不用仔細的瞧,莫離便知道那是什麼了瞧着已經掛了彩的禿子跟着男子,不禁連忙大聲喊道:“鱷魚,有鱷魚!”

男子和禿子聽見她的話,紛紛愣住,朝着四周的水中打量去,卻見麻子的屍體已經四分五裂了。禿子不禁惱怒起來,只回頭朝男子恨恨的罵道:“都是你,這下血腥味把大鱷迎過來了,我們都死定了。”男子也是看得心驚膽戰的,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隨之一腳將禿子踢下去,拿起先前麻子留下的那支漿朝着前面拼命的劃去。

一切的轉變叫莫離有些愕然,耳邊響起禿子的求救聲音,只是那救命的聲音才喊了一次,隨之便是一陣陣慘叫聲,莫離沒有敢回頭,但是腦子裡已經清晰的想到了此刻正被鱷魚活活咬死分屍的禿子。一陣心境寒戰,朝着這男子看去,他比自己想象的惡毒多了,若是一會兒鱷魚追了上來,他會不會把自己也丟下去擋住鱷魚呢?

莫離這纔想着,那男子便回過頭來看了莫離一眼,眼中已經沒有了什麼愛慕,只有一陣陣的驚恐,“這船實在是太慢了。”他說着,身子一面朝着莫離移了過來。

莫離一笑,應着聲:“是啊,兩個人實在是太慢了!”

“你知道就好。”男子笑着回道,目光裡又是剛纔對麻子下手時候的那種殺氣。一面要放下手裡的漿,騰手把莫離扔下去。

只是他哪裡有莫離快,又剛剛那麼拼命的划着漿,而莫離不同,她已經休息了那麼久,而且這三個水寇一直沒有注意到她,她早就將匕首拿在手裡了。當見到男子眼中的殺意之時,已經起身伸手過來,將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只是這一刀並不能使得他一下斃命。不過卻將他震住了,忘記還手,恰好給了莫離將他推下水的時間。

沒有功夫細想自己殺人了,也沒有功夫回頭看他怎樣了,莫離拿着漿只朝着前面劃去,耳邊男子的慘叫聲漸漸止住。可是莫離卻不敢保證那些鱷魚還有沒有追上來,她連回頭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只顧着往前劃,拼命的划着。

醒來的時候,莫離還是在蘆葦叢裡,只是自己卻沒有在船上,而是在潮溼的地上,又累又餓的她,盯着滿天的繁星,竟然頭一次這麼仔細的看起星星來。

小船就翻在隔壁,被許多粗壯的蘆葦堵住。躺了半響,莫離這才勉強的支撐起身子來,這一動,才發現小腹竟然一陣劇烈的絞痛着,隨着便感覺到雙腿間的暖流,已經算不得陌生的血腥味從灌入了鼻間。

眼淚瞬間從眼眶裡溢了出來,下意識的將手護在小腹處,可是莫離的心裡卻是空空的,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還沒來得及驚喜,一切就都沒有了。而小腹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麼,勉強的站起身子來,此刻她是多麼希望來一隻鱷魚將她也一併吞入腹中的好。

兩世爲人,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孩子,卻還沒成形就離開了她。

“爲什麼?”明知道此刻自己的這句爲什麼是多麼的蒼白無聊,可是莫離還是忍不住的朝着天空大喊起來。

淒厲的聲音驚起蘆葦叢裡的夜息的水鳥,撲哧撲哧的從蘆葦從中飛起來,原本寧靜如地獄般的蘆葦叢頓時熱鬧起來。

水鳥被莫離驚起,莫離也被這些水鳥所驚得回悟過來。

去的是孩子,她還活着,既然是活着,那麼也該將孩子的這一份活着。可是眼淚卻還是忍不住的流了出來。這裡已經是地面上了,莫離只向着乾燥的蘆葦叢走去,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沒有鱷魚,至於其他的豺狼虎豹,暫時想不了那麼多,撿了蘆葦叢裡的鳥蛋,還是捏着鼻子這帶着重重腥味的液體所喝了。

此刻她要活着,要恢復身體,尤其是現在剛剛小產,她更該要吃這些東西,便是這些東西如何的難以叫她下嚥。

莫離實在是走不動了,只好在一處蘆葦叢裡躺了下來,身上蓋着蘆葦取暖,只是這到底是河邊,溼氣太重,使得她根本無法安睡。一直熬到天亮,太陽出來了,莫離繼續穿蕩在蘆葦叢中,沒有敵人,也沒有旁人。除了住在這些蘆葦叢裡的野鳥,她幾乎看不到什麼生物了。

本是已經十分沮喪了,卻瞧見天空中盤旋着的白色身影,莫離的心情莫名的激動起來,只大聲的喊着:“白扇?白扇?”隼的出現,無疑告訴莫離,白扇還活着。

天空中盤旋着的隼終於落了下來,站在莫離的旁邊。隨之便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落入眼前。

商墨羽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披頭散髮的莫離,衣衫被劃得破爛的衣衫上滿是血污,一雙原本白嫩如玉般雕琢出來的小腳,此刻全是泥污跟着血跡,還有她那雙露出來的手,幾乎全是傷口,無一完膚。

莫離同樣愣住了,商墨羽依舊猶如在家裡一般,一身乾淨無暇的白色長袍,束得整齊的發,還有那張俊魅迷人的臉。

商墨羽眼中竟是心痛,腦子裡空空的,“莫離。”

聽到他的聲音,莫離卻是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像是找到了依靠,以後什麼也不用擔心了,可也正因爲這樣的想法,使得她原來的鬥志頓時全然湮滅,身子一軟,像是一切都被掏空了似的,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商墨羽哪裡容得她倒在地上,手臂挽過她削瘦的身子,終於是忍不住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果然,莫離心裡愛的人還是他,只有在他的懷中,莫離纔會體會到這樣的安然,可是莫離不敢去想象,這個男人也如自己愛他一樣愛着自己麼?

他本在北海,收到消息過來尋自己的話,也不過是十來天的路程,所以他能出現在這裡,莫離一點都不意外,而且隼的追蹤本就是十分厲害的,所以他能在這蘆葦叢裡找到自己,也不例外。

“孩子沒有了。”良久,莫離擡起眼皮來,疲憊的開着口,口氣裡卻是怎樣也掩飾不去的哀默。

商墨羽幾乎沒有多想,只是抱住莫離的手又收緊了一圈,似乎只要他微微一鬆,莫離又會離開他似的,“沒有關係,只要你還活着就好,我只要你。”心疼,無限的心疼,可他是一個男人,此刻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他如何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我要孩子。”莫離回着,像是孩子丟了玩具時候,要的理所當然,一面也如孩子一般大聲的哭了起來。

商墨羽的心一痛,“孩子以後會有的,別哭好麼,別哭!”聲音柔柔的,輕輕的哄着。

莫離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中午了,深處與軟和舒適的馬車裡,身旁偎着的是商墨羽。

“感覺怎樣?”商墨羽見他醒來,只連忙起身來倒茶與她。

莫離看了茶水一眼,想要擡起手,可是商墨羽卻已經將茶遞到了她的脣邊:“我來就好。”雖然有些不習慣,可是莫離還是低頭喝,“這是哪裡?”

“回京城的路上。”商墨羽說着,一面挑起簾子,“一會兒到了渡口,上船你就能好好的養身子了。”

走水路,那就是逆風而行,這樣豈不是拖慢了回京城的行程,莫離搖搖頭,“還是馬車吧,這樣快些。”

“不行,你的身子須得好好的養着,眼下沒能在這鎮子上好好的休息,已經是我的錯了,如今哪裡還能叫你乘馬車回京城!”商墨羽摟着她,口氣溫潤得像是一塊暖玉般。雙手將她削瘦的身子圈進懷中,眸裡卻盛滿了心疼。

剛剛小產,自己又吃了那樣的苦頭,說來是該養養的,可是莫離卻是一時間也等不及了,她想要報仇,只能依附商家的權勢,靠着自己那些小店攢錢是不切實際的。即便是不知道那些滅莊的人究竟是誰,可是能與什麼長公主聯繫在一起的,絕非等閒之輩。“莊裡現在怎樣了?”

莫離本來是想問問青杏他們的情況,可是心中又擔心,畢竟那日的屠殺,能活下來的已經少之又少,何況便是柚子,背上那樣的大的傷口。

“剩下七八個活口,不過你放心,青杏柚子都沒有事,已經叫三管家安排好了。”商墨羽知道她的擔心。

還活着就好,可是這麼多人,卻只活下了七八口人,莫離心裡一陣抽痛,將頭垂了下來。“可是查到了到底何人所爲?”

“燕國太子。”商墨羽回着。

莫離不由得愣住,朝着商墨羽看去,以爲他跟燕國太子之間有仇意,卻不想只聽商墨羽說道:“夜長風雖然爲燕國的儲君,可是得寵的卻不是他,此番他劫你送柳文洲,不過是想要拉攏柳文洲,借用相國大人的勢力罷了。”只是他想的太簡單了,那相國大人豈能爲了一個義子而背叛他自己的主子。

莫離想起那日在船上聽到柳文洲跟着那男人的話,便道:“我偶然聽到柳文洲跟着旁人說話,說後面有長公主的人攔着你派來的人,那長公主是······”沒等莫離說完,商墨羽便點頭默認,“的確是她,她現在與皇后已經不和,所以轉向了施貴妃,正好救了方少陽一命。”

這麼說來,那麼自己受的這些罪,也是離不開她的了,可是有一點莫離卻是沒有忘記,她是商墨羽的親生母親。

見她突然沉默下來,商墨羽心中已經料到她是爲何沉默,只道:“我跟十七並非她所出。”

一語驚起萬千漣漪,莫離倏然擡起頭來,滿臉驚愕的看着商墨羽。

商墨羽卻是沒有在開口說下去的意思,莫離見此,心想其中定然有着天大的隱情,而商墨羽既是不願意說,想必自是因爲有他的難處,自己也不必追問,反正已經知道他跟長孫亦玉是沒有半分關係的,那麼以後自己也就不用顧及什麼了。而且從前他與長孫亦玉之間的迷惑關係,此刻也因他的這話鋒刃而解。

想是因爲太累,莫離不知不覺的便在他的懷中睡了過去,等着在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船上。

因是逆風,這一走,竟然便是十七八,等上了旱路,已經到快到七月底了。

到京城,正逢着科舉開考,商墨羽自是去了,莫離又回到了長生閣,身邊依舊有青杏柚子她們陪着,似乎半山莊園不曾去過,她腹中的孩兒也不曾有過,大家都對那些事情閉口不提。

“先去給老祖宗請安吧!”莫離穿戴整齊了,便朝着青杏吩咐着。

青杏應了聲,便扶着她去了沁園。

沁園依舊如此幾個月前一樣,只是此刻裡面的花草更加的茂盛了。

莫離到廳裡的時候,老祖宗正靠在小榻上,紅蓮在一旁給她扇着扇子,見到莫離來了,只連忙叫紅蓮扶着她起身來,朝着莫離親切道:“快到我身邊來。”

莫離上前行禮,盈盈的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

“外面有冰鎮的果子,你帶着丫頭們出去吃吧!”老祖宗看了莫離一眼,便朝着紅蓮吩咐着。等着丫頭們都下去了,老祖宗才拉過莫離的手,眼眶裡竟然溢出了淚水,“叫你吃苦了。”

想來她都是知道了的,莫離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聽到這話,忍不住想起那孩子來,眼淚到底是沒有忍住,老祖宗見此,反而安慰起她來,“別難過,把身子養好了,以後總會在有的。”

莫離一路上壓抑着的心情聽到老祖宗慈祥溫和的聲音,終究是忍不住,趴在她的懷中哭了起來。

老祖宗忙勸着,“好孩子,都是怨我這老骨頭沒料到,害得你受罪了。”孩子沒了,她也難受,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的孩子,可是叫她更是難受心疼的是,她竟然辜負了容夫人,沒有將她的女兒好生的保護着。

其實此番的事情反而叫莫離一下成熟了不少,也叫她知道,有些東西不是自己放棄了,別人就不會與你計較的,而是隻有你離開了這個世界,纔會叫對方安然。而那句先攻就是防的話,此刻莫離算是真正的理解了。聽到老祖宗的話,方擡起頭來,“不怨老祖宗,也怪不得誰,只活該認了命中有這一劫罷了。至於那孩子,只當他是個沒福氣的吧!”說着,到底是忍不住,又嚶嚶的哭了一會兒。

老祖宗見此,也只好撫着她的頭道:“也好,心裡難受就好好的哭一場,等着哭完了,就忘了吧!”

是啊,確實應該忘了,若不然的話自己在爲這個事情哭哭鬧鬧的,到時候又要連累身邊的人傷心了。

從老祖宗這裡出去,莫離便直接回了長生閣,嵐嬤嬤已經在等着她了,眼睛有些紅紅的,看着似乎也是哭過了的。見着莫離回來,便連忙迎了上來,“姑娘。”一面上下的打量着莫離。

“嬤嬤進屋吧!”莫離抿脣一笑,做出一副輕鬆愉快的模樣來,不想她擔憂。

嵐嬤嬤隨着她進了屋子,丫頭們也都伺候在門外,便忍不住落了淚,“姑娘。”

莫離自然曉得她要說什麼,只咬着脣,將她的話打斷:“那些事情不要提了,人得往前看,你放心我沒有事的。”

可是聽到她這樣說,嵐嬤嬤的心裡就越是疼的厲害,“奴婢們對不起夫人。”

“嬤嬤。”莫離聽見的她的話,只將話題轉過,“能與我說說我母親麼?”

嬤嬤一怔,有些驚奇的朝莫離看去,一面卻是搖了搖頭,卻是沉默了下來,莫離見此,也沒有追問,只是問起鋪子的事情來:“鋪子裡還好吧?”

嵐嬤嬤點了點頭,“一切都好,你瑛姑姑也做主在肇州那裡開了一間這樣的鋪子,製糖的工人都是簽了死契的。”

“那便好。”莫離應着,又問了月萍的事情,卻不想她那弟弟竟然還沒有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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