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更新時間:2013-7-9 1:58:57 本章字數:23759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鴀璨璩曉

踩着金色的夕陽,莫離這才踏上了規程,纔到門口,便叫流雲一把攔住,莫離見她那神情,心道不妙,不是莫長卿又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來吧。

“奶奶您可來了,趕緊去瞧瞧屋子裡吧,四姑娘跟着六姑娘都快翻天了。”流雲拉着她,只趕緊抄着小路扶着她往寢房去。

原來流雲有事找柚子,卻從青杏那裡得知她一直伴着兩位親家小姐在***寢屋裡,因此便過去尋,不想竟然看到那滿室的凌亂以及兩位改頭換面的姑娘,尤其是那四姑娘,一隻手上竟然戴了十五六隻鐲子,也虧得她不嫌手痠,而那六姑娘更是誇張,頭上密密麻麻的插滿的步搖跟着簪子,也不知道那點發鬢怎會襯得住這麼多簪子。

柚子見着她,猶如看到救星一般,只讓她趕緊去找莫離來,而柚子是不敢離半步,生怕這兩位姑娘在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因此流雲這纔去尋莫離,幸虧運氣好,在門口便遇見了莫離。

“怎麼翻天了?”這四娘跟着六娘在自己的記憶裡實在是有些陌生,莫離也沒記得她們做過什麼出衆的事情來,因此到底是有些好奇。

“奴婢說不上來,總之屋子裡已經不成了樣兒,但凡是值得幾個錢的東西,兩位姑娘都拿了。”流雲只大體的與她解釋着。

莫離一聽,心中有了數,這不就是她祖母的那招兒麼?看來啊,這家人自己是不能期望在有個綰兒了,個個都是不帶臉皮出門的,還是當自己好欺負,一次兩次的都這麼折騰。

想是因爲走得急,這轉眼間便到了門口,莫離見着那窗戶竟然都是關起來的,不由得蹙了蹙眉,只讓小丫頭們在門口候着,自己領了流雲便推門進去。

推開門的那一刻,莫離真心的是呆住了,果然是一山比一山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屋子裡的凌亂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徹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莫離也說不上來多麼的氣憤,示意流雲順手關了門。

柚子聽見外面的開門聲,心裡頭一喜,只趕緊迎了出去,見着果然是莫離,不禁着急的哭了起來,“姑娘,奴婢·······”

然沒及她說完,便見一個臉塗着厚厚粉底的微胖女人出來,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的裙衫,因爲她身材比自己豐腴,所以那裙衫繃得沒了個型。紅紅的嘴巴張啓,“大姐姐你總算回來了,我跟四姐都快等不了,可是想着就這樣走了,不跟你打一聲招呼到底是不好。”言下之意竟然還怪起了莫離,竟然去了那麼久。

莫離這也才聽出來,這是六娘。一面上下打量着她,臉上瞧不出個什麼表情來,卻見她突然揚起手,朝着那六娘打了一巴掌,“家裡都是誰在教你們,怎麼半點的規矩都不懂,見着長姐竟然禮都不帶行的。”

六娘因爲身上戴着的金銀首飾太多,鐲子倒是沒有四娘戴的多,可是那脖子上項鍊少說也是十條以上,加上那髮鬢裡的簪子步搖的太多,到底是有些不平衡,莫離這才一巴掌,便將她打得四腳朝天的倒在了地上,只聽叮叮噹噹的聲音,頭上的步搖簪子都掉了下來。

“莫離,你竟然敢打我,以往在家裡的時候你敢這樣麼?”六娘反應過來,只趕緊撐起身子來,一手撿起頭上掉落下來的簪子,只是因爲那臉上塗着的胭脂水粉太多,竟然叫人瞧不出她的表情來,只依稀看到她瞪着一雙眼睛,眼睛裡滿是驚詫跟着憤怒。

莫離這才呵呵笑起來,“你也知道這裡不是家裡嘛。”

不知道怎的,六娘看着她的這笑容,竟然有些心裡發涼。

只見莫離回頭朝着柚子吩咐道:“去伺候六姑娘更衣,順便教教她什麼是規矩,竟然敢當衆喚長姐的名字。”

柚子本來就是個不能忍耐的,今日算是已經到了她的極限,此刻得了莫離的話,便上前去一把將四娘手裡的簪子搶回來。

然這到嘴的肥肉哪裡有吐出去的道理,見此四娘只趕緊搶過來。可是且不說她身上戴着那麼多首飾,便是不戴,她也比不過丫頭的敏捷啊,何況她身子又有些豐腴。

手裡的簪子叫柚子搶了過去,見着柚子又拔她頭上的那些,着急起來,只伸手去退柚子。一面朝着莫離喊道:“莫離,你要是敢在拿我的東西,我就出去大喊大叫,看你還要不要臉。”

莫離一笑:“你的東西?”一面又問道:“想出去,想出去我給你開門啊,臉面算個什麼啊,值得了幾個錢,何況也叫商家的衆人瞧瞧,莫家的姑娘們是多麼的‘富貴逼人’。”

“別以爲我不敢。”六娘見莫離不但沒有被嚇住,竟然還要說給自己開門的話,不禁惱了起來,一面奔着身子要起來,又想起裡面還在收拾東西的四娘幫忙,“四姐姐,快來幫我。”

四娘早聽到外面的聲音,這會兒將那戒子又往手上戴了一個,纔出來,看着六娘果然坐在地上,叫那柚子拿着身上的東西,不禁朝着莫離奔過去,竟然想動手打莫離,與此同時只聽她說道:“我們叫你一聲大姐姐,你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這些東西我們能瞧上,是你的福份,你也別給臉不要臉的。”

莫離倒也是耐心,聽見她說完了,見她手要落下來,這才一腳朝着她的小腹踢去。

四娘那手卻是因爲鐲子戴的太多了,遲遲揚不起來,如今反而叫莫離鑽了空子,白白的給踢了一腳,頓時跌坐到地上去,哎喲的喊了一聲。

然莫離卻是沒容她喘口氣,麻利的走都她身後去,踢了她的背幾腳,一面朝着柚子吩咐道:“可別把姑娘們的臉弄花了,一會兒出去多不好看啊。”

柚子得了她這話,一面從六娘身上摘東西,一面順手掐起看不到的地方來。因那六娘一直推她,索性便騎到了六孃的腰上來,如此那六娘反而給她禁錮住了。見着流雲還站着,不禁朝着流雲喊道:“快去幫我們姑娘去。”

流雲愣了愣,只朝着四娘去,將四孃的肩膀按住。

四娘見流雲來將她的手按住,不禁回過頭來,一把將她的手主抓,狠狠的咬了下去,流雲一陣吃痛,便將放開了手。四娘到底是身體靈活,翻身爬起來,便朝着莫離撞去。

可是她身上到底是有那麼多的負荷,怎麼能比的過莫離的輕盈,莫離見着她撞過來,便閃開,反叫四娘直接撞到簾子上,整個頭都叫簾子裹住了。簾子本來就是那蟬翼紗,薄薄的,可是卻也容易叫她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簪子掛住,如此她越是掙扎就越是凌亂。

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家裡向來溫順軟弱的莫離成爲商家奶奶以後,竟然變了個性子,如今不止是罵她們,竟然還敢動手打人,不過想到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到底是那樣的軟弱性子,此刻定然是叫丫頭們挑起了的罷了,又想到父親還在外面等着的,也不着急解頭上的紗了,便伸着脖子朝莫離挑釁道:“哼,你倒是打啊,打啊!”

“這麼犯賤,我要是跟你客氣,那也就不太厚道了。”莫離見此,笑着上前去,卻也不打她的臉,反正四孃的頭上叫簾子纏着,也走不了多遠的,所以莫離也不怕她還手,上前就朝着她的腰踢了一腳。“怎麼的,我就打你了。”

四娘一面哎喲的叫了一下,不過臉上卻滿是得意,“你打吧,往死你的打,一會兒叫商家的人看看,左右父親是在這裡的,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是。”

莫離聽到她這話,原來是將莫長卿作爲附身符啊,可是她也不想想,若是莫長卿能做附身符,自己怎還動手呢?柳眉橫豎,一手將她腰間的玉都給扯下來,遞給流雲,“收着,我的東西就算是給乞丐,也不會給這些手腳不乾淨的下賤東西弄張了。”

腰身陪着的七八塊佩玉一下叫莫離給摘了下來,四娘不由得滿臉的可惜,又聽到莫離嘴裡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氣得嘴巴的歪了,“你說誰下賤呢?”

“你瞧着這裡還有別人麼?”莫離說着,只故意將那簾子又往她頭上套了兩圈,一手解開她腰帶,將她身上穿着的衣裳都給撕扯了下來。隨手扔到地上,吐了兩口。“真是可惜了這些衣裳。”

那四娘見莫離竟然不將父親放在眼中,還把自己身上的衣裳都給扯了下去,氣得臉色發青,想要朝她撲過去,可是那簪子卻叫簾子絞着,她這要是非得硬跑過去的話,頭髮就給扯得生疼,只朝着莫離踢過去:“莫離,你個賤人,父親還在你便這麼對我們,父親若是不在了,你是不是要我們的命?”

莫離聽到她的這話,只覺得十分好笑,“他在不在,與你們和幹啊?何況你們這賤命,我要來作甚?”因脫了那四孃的裙子,莫離便瞧見她竟然還穿着自己的鞋子,不由得一陣盛怒,“這都是什麼人教出來的!”一面將她朝着四孃的腳上踩去,正巧莫離今日穿的是木屐底子的,她這腳纔上去,還沒用力,四娘就疼得咧呀咧齒的罵了起來。

“莫離,你這個小賤人,你還不趕緊將我放開,若不然的話就叫起來,把所有的人都叫過來,瞧瞧你是怎麼待自己的親妹妹的。”四娘疼得眼淚的流出來了,畢竟這腳疼那是十指連心的疼,哪裡一拳一腳的那種局部疼痛能比的。

“親妹妹?你可打住吧,我娘豈能是你這樣的小賤人能糟蹋的,你若是在敢多說一句,看我不將你的嘴巴撕爛。”莫離說着,腳又故意在四孃的腳背上用力打了一個轉兒。隨之又笑道:“不對,撕了你的嘴巴多可惜啊,那樣你怎麼有機會在亂咬亂叫呢?”說着,嘴角一勾,隔着那紗簾朝四孃的頭上扯去。

四孃的頭髮本來就叫頭上那些簪子跟着紗簾絞在了一起,她每動一下,就疼一下的,如今還叫莫離這般撕扯,哪裡受的過來,眼淚流的更兇了。卻聽莫離體貼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別哭啊,哭紅了眼睛,一會兒父親該心疼了。”說着,只將另外一邊的簾子拉過來,將她的手腳困起啦。

“你要做什麼?”四娘雖然是庶出的,可是那到底也是個小姐,何曾叫人這麼對待過,當即看着莫離的動作,自己又阻擋不得,畢竟自己頭是被套住了的,莫離又有一個丫頭幫忙,她哪裡掙扎得過,何況她又怕頭髮扯着頭皮疼。

莫離瞥了她一眼,又瞧了瞧那被柚子騎在身下的豐腴六娘,“誰讓你不如六妹妹安分的,若不然你以爲我有閒工夫來伺候你。”說着打了一個死結,便喊流雲過來將她頭上的簪子頭飾,還有脖子上的項鍊給摘下來。

“那這手上的鐲子呢?”流雲見到四娘手腕上戴着的那十幾個手鐲,不禁問道。

“有個什麼難的,等着這些東西拿來下來,只將她的手一隻一隻的放開就是了。”莫離淡淡的看了一眼,又瞧了瞧這雕花門,方向四娘笑道:“你最好老實些,若不然的話,我可有千百種方法來伺候你哦。”

四娘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莫離沒有想到她們所想的那樣,老實的將東西送她們,卻還這般將她做犯人一般的捆綁起來。又氣又惱的,整張臉都氣得扭曲起來。

又說不着六娘,掙扎半天,滿是的汗水,卻還是給這柚子死死的壓着,又因手腕上戴着的戒子手鍊不輕,她才揮了幾下便沒有了力氣。只得像是一隻死魚般仍由尤其拿頭上的簪子步搖了。

此刻見着莫離那般對四娘,也都給嚇着了,到底是長了幾分腦子,沒敢在跟着莫離對着幹。

沒一會兒的功夫,她們倆身上的首飾都給拿了回來,衣裳也給扒了下來,莫離瞧了一眼穿着裹衣裹褲的二人,只讓流雲去尋她們的衣裳來。

柚子拿着那衣裳來,往二人身上丟去,“兩位姑娘是要這麼出去呢,還是自己動手穿上?”

“小賤人。”此刻四娘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的,這裡是莫離的地盤,所以也只好先忍了這氣。此刻也不敢在正面罵莫離,所以只得向柚子跟着流雲罵了起來。

待穿好了衣裳,莫離便起身來,“走吧,去見父親去。”她引在前頭,卻突然瞧見門角的那包袱,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正是自己給商墨羽做的新衣裳,原本想等着今晚他回來,給他試試的,卻不想如今卻叫這四娘六娘糟蹋成了這個樣子,心下不由得升騰起一股怒火來,回頭揚手想朝着四娘打去。不過瞧見她那擦得白淨的小臉,只將手收了,只往她身上瞧不見的地方掐去:“小東西,竟然敢拿那衣裳來包東西,看我不掐死你。”

流雲見莫離一下這麼激動,不禁也朝那包裹瞧了去,正是奶奶熬着夜給爺做的衣裳,不禁也跟着惱起來,“竟然這般糟蹋我們***心意。”

柚子也是這個時辰纔看到,不禁滿臉抱歉的看着莫離,心裡都有想將四娘六娘掐死的衝動了。

四娘叫莫離一掐,便閃着身子到處的躲,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只往六娘處躲去。六娘現在多莫離也有幾分畏懼的,見着四娘躲過來,生怕殃及魚池,反而伸手將她給推朝莫離去。

正是這個時候,外面傳來青杏的聲音,“姑娘,老爺等不及,要過來了。”

莫離聞言,這才收了手,“你帶他去廳裡,我這就帶着姑娘們過來。”說着,朝流雲吩咐道:“屋子先收拾一下吧。”一面喊了柚子去。

四娘和六娘聽見青杏的這話,不禁都鬆了一口氣,恨不得現在就已經到父親的跟前了。因此也不用柚子催促,爭先恐後的出了門去。

一路二人到底是規矩的,只是纔到廳裡看到莫長卿的身影,便都撲了上去,四娘還未開口,那眼淚卻已經溢了出來,“父親。”

六娘也在一面委屈的哭着,張着嘴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莫長卿見二人這情形,又見她們身上並沒有多了什麼金銀首飾,而且莫離後面的丫頭手裡也是空的,因此臉色就變得十分不好看,只擡起頭朝莫離質問起來。

果然是父女三人一條心的。莫離一臉的困惑,“我也這纔回來,哪裡曉得妹妹們這般老實,就一直在屋子裡等我呢!”莫離是一問三不知。

四娘聽到這話,已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朝着莫長卿訴起來,“大姐姐把我們關在屋子裡,還叫小丫頭欺辱我們,這還不止,她還動手打了我跟六妹妹,把我們罵的體無完膚不說,她還說爹爹的壞話。”

六娘也在一面附和着,“是啊,她還將咱們莫家的都給罵了。”

兩姐妹雖然不是一個姨娘所出,不過卻是默契得很,這也正是莫長卿今日會將她們一起帶來的道理。

莫長卿聽到四孃的這話,臉上的表情已經十分僵硬了,“你妹妹們說的都可是真的?”原本就肥胖的臉龐因爲這僵硬的表情,使得兩隻眼珠子特別的突出,如此反倒使得他這神情兇悍萬分。

不想卻聽莫離反倒委屈的回道:“我若是動手了,她們能這麼好好的麼,父親也不瞧瞧,她們衣衫整齊,身上有沒有半點的傷。”

沒想到莫離如此矢口不認,四娘不禁着急起來,自己被莫離踢了打了好多次,又給她扯了頭髮。只是此刻聽莫離說起她們身上沒傷,這才反應過來,身上的傷都是在暗處,便是親身父親,自己也不可能解開衣裳與他檢查吧!一時間只覺得莫離變得狠毒無比,只是這證據實在是不能拿出來,只將哭聲蓋了過去。

莫長卿見此,心道這兩個女兒也真是沒有腦子,既然是要冤枉莫離,她們至少在臉上弄些傷,這樣自己也好開口未她們做主啊。口氣緩和了下來,朝着莫離便轉過了話題,“你說你也真是忙的,若是姑爺在家裡,你也沒時間伺候着,這樣總是不好。”

莫離聽到他的這話,不禁提起警惕來。只見莫長卿看了六娘跟着四娘一眼,“男人身邊哪裡沒個女人伺候着,我看你兩個妹妹也都及笄了,今日帶她們一起來,本是想過去拜拜夫人跟着老祖宗的,這樣也算是認了大小,誰曉得你去忙了那麼久,這會兒天的晚了,這個時候在去打擾終究是不好,怕也只好等明日了。”說着,也不管莫離臉色變得難看,只瞧了一眼天色,又接着說道;“也都這個時候了,想來姑爺也要回來了,你今日也累得夠嗆,就讓你妹妹們服侍姑爺吧!”

聽到莫長卿的這番自說自話,莫離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見他說完了,這才問道:“父親的意思是,將她們倆給夫君做妾?”

莫長卿連連點頭,一臉慈父的和顏悅色,好像真的十分心疼莫離,全是爲莫離着想似的,“姑爺這身份,總是要納妾的,與其叫別人家的姑娘進門來,倒不如讓你們妹妹來,這樣你們姐妹扶持着,相互照應,我也放心啊。”

壓住心中的那一陣無名怒火,莫離竟量的讓自己的心情冷靜下來,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笑容來,“父親是在官場的人,哪裡聽說過誰家幾姐妹同嫁一夫的,難不成就不怕叫同僚笑話麼,何況莫家的女兒們還怕嫁不出去麼,尤其像是四妹妹跟着六妹妹這樣的絕色美人。”莫離真的不懂,爲何冰雪聰明的容夫人會嫁給這麼一個衣冠禽獸。

四娘心裡本來惦記着那十七爺的,可是從莫離的屋子裡待了半日之後,她便改變了主意,男人在好看也沒有用,到底是不如那些金銀財寶真實,所以現在聽到父親的話,反而很是高興,似乎只要自己也成了十四爺的人,自己的屋子也是那樣,穿不盡的綾羅綢緞,戴不完的金銀首飾。聽到莫離的話,自然曉得她不願意,便一臉正氣的開口道:“我們自然是不怕嫁不出去,只不過這到底都是爲了大姐姐的好,有我跟六妹妹在大姐姐的身邊,大姐姐也省了許多的心,能安心的管家。”

六娘也是及其的願意,雖然不知道這個姐夫長得什麼樣子,可是那些金子總是真的吧,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難不成是大姐姐不願意,想要忤逆父親的意思?這可是大不孝啊!”

那孝來壓她?真真是可笑,若是半山莊園的事情沒出之前,或許莫離還是在乎這點形象的,可是現在她要形象做什麼,有了形象丟了男人的事情,她會做麼?在說了這哪裡有岳父大人給女婿找妾室的,這商家的長輩們都還活着呢!冷冷一笑,目光裡到底是多了幾分怒氣,“這妾室的問題,別說是父親,便是我這個正經的奶奶也做不得主兒,畢竟商家那麼些長輩都還在,我若是自己做主了,那算個什麼,商家的長輩們會如何想?”

莫長卿原本是打算將四娘跟着六娘想辦法塞給莫離的,卻忘記了商家的這些人,此刻聽莫離提起來,方有些忌憚,不過這主意已經打定了,自然是沒有更改的道理,只寒着臉朝莫離說道:“我不是說先帶她們去拜見大夫人跟着老祖宗麼。”這兩個丫頭怎看都是好的,大夫人跟着老祖宗若是眼睛沒有瞎,自然是同意的,何況自己又沒有要他們正經的下聘禮,只說是送過來,這樣的便宜事情哪個不愛?他就不信商家的人不動容。

一面又道:“何況你五妹妹現在已經是泫五爺的姨娘了,她們倆若是在進了商家,豈不是親上加親,這樣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大宅子裡頭這麼多姐妹幫襯着你,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大宅子裡,若是沒有她們,莫離想自己應該過得更加的安逸,何況那個五娘,等着孩子生下來,她就呆不下去了,不對,應該說是活不下去,也許商家會秘密的將她處置了,然後對外宣稱難產而亡的。畢竟嘛,誰能接受生下來的是個怪胎呢!看了一臉得意的四娘跟着六娘,“父親考慮的太遠了,兩位妹妹雖然是金貴的人兒,可是與商家的比起來,卻還是差了一截。”

“你說什麼?竟然說我們不如商家的,你別忘了你自己是莫家的人。”四娘聽到莫離的這話,臉漲的通紅,只朝她反駁道。

“是啊,離兒你這是什麼話,別忘記了你也是我莫長卿的女兒!”雖然莫離說的話是個不爭的事實,可是出於這自尊,莫長卿卻是不承認的,當即就吼起了莫離來。

“在家從父,再嫁從夫,我現在已是商家的人了,妹妹們不懂事兒就算了,難道父親也不懂事麼,這樣一口一個莫家的,你這樣叫商家的人如何看待?”莫離冷冷一笑,撿了張玫瑰圈椅坐了下來,一手捧起桌上的茶水,親親的抿了一口。

聽到她的話,四娘心中不禁冷冷一笑,心道你方纔欺打我們,抓不住你的小辮兒,那你這會兒可謂是自尋死路,竟然罵起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來。一面朝着莫離走過去,義憤填膺的質問道:“大姐姐你怎變成了這樣,我們是你的妹妹,說錯了話你教訓是對的,可是有道是子不言父母之過,父親也不過是一時失口說錯罷了,你卻還教訓起父親來,你這樣算是什麼?”

莫長卿臉色一陣發白,尤其這廳中還有商家的這些個丫頭,他竟然叫自己的女兒教訓了,若是不好好的教訓一下,哪裡還有什麼父威,只憤怒的罵道:“你竟然還不如你妹妹們,如此我怎能放心你一個人在商家,想我莫家也是三代書香了,別叫你把這名聲給敗壞了。”說着,便揚起手要去打莫離。

四娘見此,滿心的歡喜,忍不住得意的朝着六娘擠了擠眼睛。

然莫長卿離着莫離還有三四步遠的距離,一旁的柚子卻將那腿伸了出來,而莫長卿現在是怒火攻心,一心只在莫離身上,哪裡顧得了腳下,這不,只聽“啪”的一聲巨響,莫長卿肥胖的身子便撲打在了地板上。

有錢人家的廳裡,那都是鋪着厚厚的地毯,可不巧莫離早上才叫下人們拿去洗了,這會兒地上就直接是光滑潔亮的青石板。莫長卿這一摔,便是那身上的肥肉再多,也將膝蓋給摔着了。

“哎呀,老爺您怎麼這樣不小心呢,奴婢扶你起來。”柚子離他最是近的,便趕緊蹲下身子要去扶他。

旁人先前沒有看到他是怎麼摔倒的,可能都會以爲是這廳裡的地板太滑了,可是莫長卿心裡卻是有數的,自己分明是叫柚子這個小賤丫頭給絆倒的,當即見柚子蹲下來,不禁朝她推去:“小賤人,給老爺我死開。”一面叫四娘和六娘扶起來坐到椅子上,這便朝莫離罵道:“真真是白養你了你這個白眼狼,竟然教唆丫頭害自己的親身父親,這還有什麼意思,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要害的人,那對別人怎豈不是更毒辣,這樣的人我哪裡還能留你在商家造孽。”一面招手朝着四娘吩咐道:“四娘啊,你去請商家的長輩們來,都是爲父的教女無方,這就將她領回去,免得她繼續在商家害人。”

這轉變的真快,不過這樣也纔是自己這個父親的真面目,對他沒半點用處的,與其留着倒不如給毀了,如今自己不答應他把四娘六娘留下,他這就勢必要將自己弄得身敗名裂,叫商家趕出去。到時候他還有了個堂皇冠冕的理由,當作是賠罪,將其他的女兒在送進商家來。想的果然也是周到得很,只是他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真當商家的人都是猴子,任由着他的三言兩語哄騙麼?何況這些日子他從五年那裡拿銀子,商家的人都是曉得了的,嘴上是不說個什麼,可是大家對他這樣的人已經有所認識了,現在他說這些胡話,還有人信麼?

四娘聽到父親的吩咐,便以爲是父親這是嚇唬嚇唬莫離,畢竟這要是真的鬧起來,莫離這不敬之罪是挺大的,商家完全有理由以一個不孝之罪將莫離休了。可是以四娘對這父親的瞭解,莫離這是走了狗屎運才成了商家的正室,父親巴不得保住她這個位置都來不及,哪裡還會真的叫商家曉得她不孝。因此便以爲父親這是嚇唬莫離的。

不禁連忙做起了那中間人,只向莫離勸說起來,“姐姐你這是何況呢,趕緊與父親道歉,將柚子拉出去打了,若不然父親真的生氣了,怕是誰也攔不住。”全然是一副爲莫離好,顧全大局的摸樣兒。說着又轉向莫長卿勸慰着,“父親,大姐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您是最清楚的,她哪裡會做這樣的事情,我看都是這丫頭的錯,還教唆着大姐姐竟做些不敬的事情呢!”

六娘也是及其的討厭柚子,聽到四孃的話,也跟着幫腔道:“是啊,我看就是這個丫頭,原本在家裡的時候就目無尊長的,當初真應該將她賣了窯子裡去纔是,省得她現在把大姐姐給教壞了。”

然六娘這話音才落,莫長卿也還沒來得及開口,莫離便一臉驚恐的朝着六娘看去,“父親可是聽到六妹妹說的什麼,她小小年紀,又是養在深閨裡的,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來,幸虧這裡都是咱們自家人,若是叫旁人聽了,指不定還以爲她是去過那種風月場所的。”

六娘先前是一愣,沒有反應過莫離的意思,隨之瞧見四孃的臉色,不由得跳起來,想是因爲條件反射,只向莫離指道:“你纔是窯子裡出來的。”

莫長卿聽到她的這話,原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又蒼白了兩分,指着六娘還沒來得及開口,莫離卻是已經站起身來了,“父親可是聽見了,六妹妹竟然如此辱罵我,我怎麼說也是商家堂堂正正是十四奶奶,若是外面的人知道了,那商家的臉面擱在哪裡,父親又要如何交代,將我一個那什麼地方出來的女兒嫁到商家來,這不是欺騙商家麼,到時候商家豈能饒得過父親?”

她這字字句句間,都是在爲莫家着想,爲莫長卿着想,而且也提醒了莫長卿,最好別得罪商家,到時候別說他這小小烏紗帽了,就算是當朝的二品大員也照樣給掀了。

六娘聽見莫離的話,卻是全然沒有當一回事兒,反而得意的笑起來,“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你個大不孝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談論這些。”

莫長卿一面揉着膝蓋處,一面冷冷將六孃的話給打斷,“你個沒皮沒臉的,還不趕緊把嘴巴閉上,平日你姨娘都是怎麼教你的?”

六娘並沒有認爲自己哪裡說錯了,何況她處處都是在跟父親一起對付莫離的,此刻見父親竟然朝自己兇了起來,不禁頓時升起一陣委屈來,“父親怎責怪起我來了,分明是她的錯,何況她這樣的人,與那窯子裡的有個什麼區別?”六孃的話才說完,那莫長卿便一手拾起了桌上的茶盅,正欲向她砸去,幸得四娘手快給攔住了。

“父親萬不要因此動怒,六妹妹是好心的,只是素來就是這麼個性子,心直口快的。”四娘自然是不願意父親把氣撒在六孃的身上,畢竟現在莫離纔是他們真正的敵人。

莫長卿卻是氣得咬牙切齒的,“她說的那話你也聽見了,像是個正經人家養出來的女兒說出來的話麼?”一面還想動手打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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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見父親真的動了怒氣,便是心中在委屈也只好將嘴巴閉上了,縮着身子站在一旁。

莫離卻是不應了,她隨便六娘如何說,可是豈能叫她侮辱了容夫人,雖然對容夫人是談不得有什麼感情,可是對於慶嬤嬤三人,莫離卻是真心實意的敬重,而這容夫人在她們心中的地位那是如何的至高無上,根本就是任何言語也表達不出來的。所以處於自己對慶嬤嬤三人敬重,莫離怎能則這六娘如此侮辱她們三人心中的神呢!只朝莫長卿道:“六妹妹今日最好給我一個交代,什麼叫我從那個地方出來的?”

莫長卿沒想到莫離如此不依不饒的,心想到這話到底是六娘說的出入了,又想起商家老太君對與容夫人的情分,到底是有些擔心莫離要去老太君跟前說,因此很是擔心,只趕緊道:“你四妹妹剛剛不是說了麼,你六妹妹是個直性子,本是沒有什麼壞心的,你又何必與她計較?”

“哼,直性子,不就是想說心直口快麼?可是這心直口快正是反應了她心中的想法,原來我母親在她的眼中竟然是如此的。”莫離冷着臉說道。

莫長卿見此,生怕她在繼續鬧下去,因此便朝六娘命令道:“還不趕緊與你大姐姐道歉。”

六娘哪裡肯,反而朝莫長卿說道:“父親您怎竟然聽起她的話來,你瞧她的眼裡如今哪裡還有您這個長輩的,您何苦爲她責備我,我纔是您疼了多年的女兒。”

莫離見着她這態度,也不跟六娘爭執了,只向莫長卿提議道:“左右父親是要去商家長輩們的面前說我的不孝,正好我也去告訴她們,我原來是那種地方出來的,如此咱們也省得打發丫頭去請,免得跑來跑去的,倒不如一起去說明了纔好。”說着,作勢要走。

莫長卿見此,也顧不得膝蓋上的疼痛,只站起身子來,着急的朝着那六娘一把扯過去,將她拉到莫離的面前:“還不趕緊給你大姐姐認錯。”

六娘不知道容夫人到底關係着什麼,因此是不明白父親爲何因爲這句自己罵莫離是窯子裡出來的話如此在意,此刻叫父親拉着,又見他那張臉對自己充滿了憤怒,只好忍着氣,朝莫離不甘不願的說道:“方纔我說錯了,大姐姐別放在心上。”

已經走到廳門口的莫離聽她的這話,腳步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

莫長卿不禁更是着急起來,莫離這樁婚事還是容夫人跟着商家老太君訂下的,當初他知道了,一直以爲是容夫人騙他的,畢竟在他看來,容初月除了那容貌時間罕見之外,也沒有什麼地方出衆的,何況又沒有什麼朋友。哪裡曉得,她與老祖宗竟然真的有交情,可是他卻是在容夫人歿了之後才曉得的,若不然的話,他當初定然要讓容夫人把家裡的女兒們都與商家的公子們定下親來。

此刻若是莫離真的鬧到老太君的面前去,旁的不說,老太君怎能容得了六娘如此侮辱容夫人,所以爲了保住六孃的性命,他不禁急得震聲罵道:“大聲點,沒有吃飯麼?”

聽到父親的震怒,六娘心裡越發的委屈,只朝着莫離大聲道:“對不起!”

莫離這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卻是二話不說便給了六娘一個巴掌。她這一巴掌不止是六娘這個當事人懵了,連莫長卿都懵了,她竟然敢當着自己的面打妹妹。

反而是四娘此刻算是最清醒的一個,看着莫離打了六娘,心裡還巴不得多打幾巴掌纔好,到時候看她如何狡辯,這麼多人都看着呢!

莫離收回來手,卻是覺得手心竟然還有些疼,揉了兩下這才又接着甩了她兩巴掌,然後笑眯眯的對着六娘道:“對不起啊!”一面折身回到廳裡來坐下,吩咐着柚子,“快上茶,口渴得不行了。”說着,又補充道:“一杯就好。”

聽到她喊上茶,莫長卿這也才覺得自己口乾舌燥的,卻不想又聽見莫離補了後面那一句,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正巧那反應過來的六娘哭得淚水漣漣的,“父親,您要爲女兒做主啊,這無緣無故的就打我了。”

莫長卿也正是要質問莫離的,因此聽到六孃的話也就順水推舟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卻見莫離笑盈盈的回道:“父親剛剛沒有聽到我跟她說了對不起麼?反正嘛,這做錯事情跟說錯話是一樣的,道個歉就沒事了。況且比起六妹妹來,我不過是打了她幾個巴掌而已,也就疼了一下,可是她卻是中傷我母親的名聲,她眼裡不敬我這個大姐姐是沒有關係的,我這個人大方,不與她計較,可是卻不能不敬我母親啊!”

“你······欺人太甚!”六娘聽到她的說辭,一手捂着臉,一手指着莫離憤憤道。

“欺人?妹妹說的是自己吧,好端端的跑到我家裡來,鬧成了這個樣子,我是半句話沒有說的,可是你卻還有了理,竟然將我母親都給帶上了。”莫離一臉的無辜,眼下是看出了這莫長卿懼怕莫離把六孃的這錯話鬧到老祖宗的面前去,因此沒說一句話便提一下。

果然,莫長卿還是叫這話壓制住了,此刻看那六娘是無比的不順眼,本來自己已經捏死了莫離的,卻不想因爲她胡口這麼一說,如今叫莫離撿了話柄,處處拿來壓制。看着六娘還有臉委屈,恨不得上前也去賞她幾個耳光,叫她長長記性。

四娘看在眼中,也瞧出了父親受了莫離的鉗制,所以她還是將嘴巴閉上了,明哲保身,以免向六妹妹一樣說錯話。到時候左右不是人不說,害叫父親生氣,那以後家裡還如何在衆多姐妹中叫父親喜歡啊!

柚子親自捧了茶來,果然就一杯,莫離吃了一口,瞧着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我就不送了。”說着,便做出請的姿態來。

莫長卿原本還想既然已經晚了,那就在這裡留宿了,明日也正好帶着六娘跟着四娘去見商家的長輩們,可是如今叫六娘一鬧,事情哪裡能順利進行啊!因此只好瞪了六娘一眼,便出了恨恨的出了廳,四娘見此只趕緊跟了上去,一面回頭喚着六娘。出了廳到底還是忍不住朝莫長卿問道:“父親,咱們這都來了一天了,難不成這就麼空着手回去?”中午雖然都是欣賞身上的首飾跟着衣服,不過那頓好吃的午飯四娘是沒有忘記的。

因叫六娘一影響了這心情,莫長卿連帶四娘也看不順眼了。聽到她這話,不禁瞪了一眼,“那你還想怎樣?”

卻聽四娘回道:“最起碼得吃了飯在回去啊。”說着頓了一下,想到今天是科舉的最後一日,雖然說學子們大都是出去聚會的,可是這位姐夫的身體那般差,說不定會回來的,因此便朝又道:“指不定姐夫一會兒就回來了,咱們還能碰上呢!”

六娘本身那身體就十分的豐腴,就因平日嘴饞,如今聽到四孃的話,也是連連點頭同意,“是啊是啊,父親咱們就在多坐一會兒吧!反正離的也不遠,又不用出城的,還怕今晚到不了家裡麼!”

六孃的話莫長卿是沒有聽到,不過四孃的話卻是有道理的,心想商墨羽就算是尊貴的商家十四爺,可是在自己面前卻是沒有半點架子的,而且又是很是賢德。而且又想起上一次半山莊園裡他沒在,去了山上的道觀裡,莫離這才教唆下人動手的,若是當初他在也許莫離就不會敢那麼猖狂了。因此也決定留了下來,“說的正是,你們姐夫可是個謙謙有理的君子,我管不得她,那你們姐夫總是管得了的吧!”說着,便又領着四娘六娘折身回廳去。

莫離這正打算去寢房瞧瞧,收拾得怎樣了,畢竟那房間是商墨羽要一起住的。不想這纔出來,卻又見莫長卿父女三人回來了,不由得挑起眉頭,朝着他們打量而去,莫不是就這麼賴上了吧?這還要不要臉的。

“左右是難得來一趟,正好想起今日是科舉最後一日,指不定賢胥是要直接回來的,我倒是不怕耽擱這點時間,等上一等。”莫長卿自顧說着,便進了廳裡去。

四娘跟着六娘跟着他的腳步進去,尤其是那四娘,只回過頭來朝莫離得意的看了一眼。

說來也是瞧,他們這才坐下身來,就聽見有小丫頭的稟報,“奶奶,爺回來了。”

莫離聞言,只讓青杏去廚房備酒菜,正欲迎過去,卻見月酌揹着書箱已經衝過來了,看到莫離便行了一禮,似乎總是用不完的力氣,總是充滿着活力,笑呵呵道:“小的給奶奶請!”

瞧了她背後一眼,卻是沒有見到商墨羽的身影,不禁問道:“爺呢?是去給老祖宗請安了麼?”

“今兒才從考場出來,那般累,老祖宗怎麼捨得爺過去,所以早在大門口打發人候着,叫爺先休息休息,等着什麼時候休息好了在去沁園。”月酌笑着回道,這才發現了廳中坐着的各位。臉不禁拉了下來,“小的先去把書箱放下來,怪沉的。”

“去吧!一會兒過來吃飯。”對月酌,莫離總是覺得比較親近。

“多謝奶奶!”月酌一面蹦着朝前面去,一面回頭朝莫離謝着。

莫離見他走遠了,這纔回過頭來,卻見前面的鵝卵石小道上,正走來一個人影,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翩翩的隨着晚風浮起,臉色依舊是一往如故的蒼白,可是那眉目間卻是精神炯炯的,黃昏的最後一抹金色正好穿過那兩旁翠綠的樹枝,掃灑落在了他的身上,無端給人一種聖潔的感覺,可是他的那五官卻又偏巧長得如此魅惑迷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聖潔與魅惑同時在他的身上體現出來,卻叫人覺得一點也不怪異,是那麼的渾然天成,流水無痕的結合在一起。

莫離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瞧他,這麼認真的去看他,竟然忘記了收回眼神拉,直至商墨羽行至她的身前,握起了她的手,猶如古玉一般清脆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她這才恍然反應過來、

“夫人,怎麼了?”商墨羽低頭打量着她的神情,眼眸裡是一潭溫柔得不見底的春水,綿綿的落到莫離的身上,將她緊緊的包圍起來。

廳裡的莫長卿早在月酌來的時候,也起身迎出來了,此刻便也上前來滿臉高興的喚道:“賢胥!”

商墨羽聽到他的聲音,不禁擡起頭來,目光裡的光輝卻是冷淡了幾分,“原來岳父大人也在,廳裡坐!”

跟隨出來的四娘跟着六娘看着這個拉着莫離手的絕色男子,雙雙愣住了,這真的是大家口裡那個快死了的十四爺麼?爲何卻是如此神采奕奕的,而且這般俊美,這般風度翩翩,比今日見到的十七爺還要驚爲天人。四娘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一雙眸子也像是落到了商墨羽的身上,在再也撿不起來似的,十分的師太。

與她比起來,六娘也好不到哪裡去,可謂真是姐妹同心,便是看人也是一模一樣的。

對於商墨羽這略帶冷淡的態度,想是因爲剛剛和莫離水火不容了,所以覺得商墨羽到底是個和善的,因此這莫長卿還湊過笑臉去,與莫離站在一處,“考得怎樣?”

商墨羽卻是扶了扶額頭,並未回他的話,只朝莫離溫柔的說道:“實在是乏得很,先回房去了。”說着,這才與眼巴巴等着他回話的莫長卿點了點頭,便隻身走了。

莫離見此,只朝柚子吩咐道:“先扶姑爺去廂房歇着!”那寢房,怕是沒個一兩天,是無法住人的。不過真心的來說,莫離真的不想繼續住在裡面了,此刻突然明白長孫亦玉爲何要在她們走後,用薰香將屋子重新薰過,因爲真的不想自己的屋子裡留下那些討厭的人的氣味。

柚子自然是曉得,應了聲便朝商墨羽追了過去。

而四娘六孃的眼睛,恐怕真的落在商墨羽的身上了,竟然隨着商墨羽的背影一同轉了身子,癡癡的望去。莫離見此,不禁蹙起眉頭來,卻只向莫長卿道:“父親,那我也不送了,你慢走。”

莫長卿卻還是覺得,商墨羽到底是累了,本來身體又不好,何況又在考場待了那麼久,去休息是應該的,又見四娘和六娘那丟人的模樣,不禁朝二人震聲喝道:“真真是丟人顯眼的,今日真不該把你們倆帶過來。”

二人這才收回了眼神,可是那心卻是收不回來了,四娘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的感覺。今日見着十七爺的時候,也是給驚豔住了,不想這山外自有山,人上自有人,眼下見過了十四爺之後,竟然想不起十七爺的臉來了。心道果然這十四爺纔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一面又想起方纔他眉宇間的溫柔,心便跳得更厲害了。

只是有一點四娘卻是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的感覺,那就是方纔十四爺的溫柔,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對着莫離這個賤人的。聽到父親的話,也不惱,只將頭垂了下來。

莫離是怎也不會留他們的,就算是她們誰暈倒在這裡,她也不會看一眼,所以與莫長卿說了告辭的話,便也轉身走了。

莫長卿將莫離罵了一頓,看着四娘跟六娘沒出息的模樣,少不得又把她們罵了一頓,這才道:“去五娘那裡瞧瞧去。”

又說月酌,去東廂的書房把書箱放下來了,便瞧流雲,卻從流雲口裡得知六娘跟着四娘在寢房裡的作爲,還將奶奶給爺坐到新衣裳給糟蹋了,不禁有些氣急,想着這兩人都還在,便道:“我去找她們算賬。”

流雲見此,只趕緊將她喚住,“你就得了吧,這總不是什麼好事,你若是這一去鬧,到底叫奶奶臉上不體面。”

月酌不解,既然不許他鬧,那還告訴她作甚?卻又聽流雲說道:“我只是想這六姑娘跟着四姑娘都是奶奶孃家的庶妹,她們這般不要臉皮的事情,奶奶哪裡好意思與爺說,更何況那新衣裳是奶奶熬着夜做的,如今卻都叫她們折騰的不能穿了,爺又不曉得,到時候豈不是白白的辜負了***一片心意,我這纔起來你與爺說說,免得爺不知道***這份好。”

聽到流雲的話,月酌這才反應過來,只笑道:“好姐姐,我懂得了你的意思,自然不會叫爺辜負了***一片心意。”

流雲聞言,這才笑道:“知道就好,旁的就你別亂說了。我去忙了。”

月酌應着,目送她去了,這便回去尋商墨羽。這纔沒幾步,就見柚子扶着商墨羽來了,便迎了上去,主動道:“我扶爺去廂房先歇着吧,廂房裡頭涼快呢!”

柚子聽她的這話,與莫離吩咐的差不多,心道莫不是已經從流雲口中曉得了寢房不能待人的事情?一面朝着商墨羽告退着,隨之轉去了寢房,與流雲一起收拾着。

這才進了廂房,商墨羽便詢問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月酌呵呵一笑,與他遞上了茶水:“爺真是慧眼,怎就看出來了。”一面將莫離給他做的新衣裳叫莫家姐妹毀了的事情與他大致的說了。

商墨羽凝了凝眉頭,看起來到底是不高興,只當着手裡的茶,卻也不喝:“上一次在莊子如此無理取鬧,饒了他們一會,卻是越加變本加厲的了。”一面挑起眉頭,朝着月酌望去,“你說他們也是不是覺得爺我病着,好欺負了?”

“爺說的什麼話,都是他們上不得檯面,您何必計較,何況自有奶奶來處置就是了,您只管一直跟奶奶站在一條線上,這比您親自處理都強。”月酌笑着說道,畢竟那是莫離的孃家,爺到底是女婿,親自去處理傳出去不好聽不說,奶奶那個脾氣,沒得親自還手,哪裡能解氣啊!

聽她這麼一說,商墨羽不禁笑着讚道:“我怎發現你越來越會想事兒了。”

聞言,月酌昂首挺胸的笑道:“那是,整日跟在爺您的身邊,不理些事兒,成麼?”

主僕正說着,莫離卻是打發人來,“爺,奶奶在隔壁的廂房備好了水,請您沐浴了在用膳。”

商墨羽聞言,點頭應了,叫丫頭下去,一面朝着月酌吩咐道:“你正好去十七爺那裡瞧瞧,今日他定然是在府中的,別叫他在做出什麼混事來。”

“曉得了。”月酌聞言,自然是願意跑一趟的,這總比去伺候他沐浴強許多。當即應了聲,就屁顛顛的去了。

商墨羽這纔到隔壁廂房裡頭去,卻見洗簌的換的衣裳都一併準備好了,只是卻沒見着莫離的身影,如此到底是有些失望,又沒個丫頭在旁伺候,只好自己動手寬衣解帶,這纔到裡頭泡着,便聽見推門的聲音,一聽這腳步,正是莫離的,心情這才方好了起來。

莫離進來,手裡正拿着些自己做的薄荷水,走進來只往那浴桶中滴了兩滴,一面滿是不解的問道:“好端端的,你怎想起來去朝裡了,還這麼巴巴的參加科舉,別到時候名落孫山了,反而叫人看了笑話。”他若是想想入朝爲官不是個什麼難事,爲何非得去參加什麼科舉,就憑着長孫亦玉那裡,不提商家半個字,都能得到個好缺位的。

商墨羽斂眉笑了笑,反手捉住給他捏着肩膀的莫離,嘆道:“這些年一直待在籠中,周圍的一切都已厭惡,總是想出去了,科舉就像是一道門,能叫我正大光明的出去,換一個咱新的身份。”

莫離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打算,只道:“在出去,你依舊是商家身體孱弱的十四爺!”

“公孫笑不是來了麼。”卻聽商墨羽幽幽的說了一句。

莫離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莫不是過一陣子我就能聽到一陣傳言,神醫公孫先生將商家十四爺多年的怪疾給醫治好了?”

“自然是這樣的。”商墨羽笑了起來,這笑容顯得有些張狂放肆,與他一貫的溫潤十分的不相近。

莫離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沉思了起來,好一會兒那才道:“我可不管你想做什麼,只是那些人,你給我留着吧!”口氣裡是無法掩飾的傷寂。

商墨羽的心突然疼了起來,握住她的手更加的緊了,只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親密的感覺着心跳,“夫人,至此以後,你就我的這裡,你若歡我便喜,你若憂我便愁,你若恨我便痛,你若死我便不生,我們就是一體,至死方休!”他說着,一雙宛若黑曜石的眸子裡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表情莊嚴而神聖。

莫離愣愣的看着他,他的心跳順着自己的手傳遞到自己的心裡,眼角微挑,笑道:“你今日怎了?”

商墨羽看到她眼角攜着的笑意,心裡卻是越發的難受了,只將她的身子拉近,隔着浴桶的邊緣抱起來,“對不起,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孩子······莫離身子不由得一怔,那種不言由衷的淒涼與痛楚又浮到了心頭,這到底是她永遠也抹不去的哀傷,無力的靠在商墨羽的肩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沐浴完了,莫離伺候他穿了衣裳,一面給他梳着那一頭墨發,“今日我備了些酒,一會兒我們喝一杯吧!”

“你不是從來不飲酒的麼?”商墨羽聞言,心裡不禁有些後悔,好好的自己何必去提孩子的事情呢?如此又將她心裡的痛楚勾了起來。

“陪你啊!”莫離回道,隨手給他束起了發,將玉冠戴上,隨之笑着解釋道:“今日大家都出去喝酒慶祝了,反倒是你一個人回來,我總不能冷落了這頓酒菜吧!因此纔想起,也與你吃上一杯,應是不礙事的。”

商墨羽聽到她的這話,起身來與莫離拉開了距離,對着滿臉不解的莫離,卻是鞠身朝她行了一禮,“如此就多謝夫人了!”

莫離見此,不禁笑了起來,“快收起你這一套吧,何曾與我客氣過,這不是寒磣人麼?”

“看來夫人還是喜歡爲夫不客氣些。”說着,闊步跨了到莫離的跟前,伸手將莫離橫抱起來。

“別鬧了,青杏早備好了酒菜,在不去菜都該涼了。”莫離見他如此興奮熱情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輕輕的拍打着他說道。

商墨羽卻是趁機朝着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纔將她放下來。莫離瞪了他一眼,這才挽着一道朝廳裡去了。

偏巧又來了個一個不速之客。

“十四哥,嫂子!”早就在桌前候着的商墨玥見着他們夫妻來了,便趕緊起身來迎道。

商墨羽眉頭一蹙,“怎來了?”顯然對於這弟弟來打擾他們夫妻一事是很不滿意的,無奈對方是個不經世事的未婚男子,哪裡懂得他此刻的心情,反而笑眯眯的湊上來,“我沒常常在院裡,丫頭們都沒準備晚膳,正好月酌這小子說你回來了,我就過來看看你,不想正遇上晚膳,真是我的命好哩。”說着,已經坐下身來自己先倒了酒,拿起筷子,一面將酒往鼻子便聞了聞,“這是二十年的竹葉青吧?”

商墨羽第一次意識到十七的話竟然這麼多,“既然如此你就多喝兩杯。”正好將那嘴巴堵上。一面給莫離扶了椅子,“夫人坐下吧。”

因爲一直以來吃飯都不喜歡叫下人們在旁邊伺候佈菜,所以現在大家也都成了習慣,所以廳裡反倒就是他們這三個主子,所以一切都得親自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且說泫五爺這邊,今日正好得了空閒,五奶奶心裡高興,便去親自做了一桌子的飯菜,打發丫頭去請五爺來,卻不想那丫頭是一個人回來的,只回着她:“爺說今日要陪姨娘,就不回來了。”

自己一片心意就這麼被辜負了,鄭覃的心裡如何好受,可卻害得強顏歡笑的說道:“也是我疏忽了,姨娘身懷六甲,正是需要爺去陪陪纔是。”一面自顧坐下身來用飯。

才吃了沒兩口,卻又有丫頭來稟報,“奶奶,姨娘的父親又來了。還帶了兩位妹妹一道來。”

鄭覃不由得蹙起眉頭來,這親家老爺又來作甚?他從五娘那裡拿東西拿銀子,鄭覃心裡都是有數的,只是想那又不是自己的,何必操心,而且總之這裡上面上的,自己也沒短了莫五孃的,到時候爺瞧見了,自然是不會說自己的不是,反而是輕看了五娘,畢竟有那樣的孃家人,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卻是沒完沒了的,在賢惠的人也受不住的。

不過早上就聽聞他們來的,幸得莫離現在回來了,指不定從莫離那裡已經拿到了,這次三房來,興許是真的來瞧莫五孃的。“你請他們偏廳候着吧,在打發人去請爺跟着姨娘,我這裡用了飯就過去。”

小丫頭退下了,鄭覃便朝着身邊的丫頭吩咐道:“你去瞧瞧,莫老爺可是從十四奶奶那裡來,可是拿到什麼沒有。”這才安心吃起飯來。

沒大多久,丫頭就回來了,只向她稟報道:“奴婢看莫老爺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兩位姑娘卻是一個勁兒的打量咱們廳裡的擺設,一看就是上不得檯面的。”

鄭覃一聽,不禁笑起來,一面漱了口,“我就曉得,十四奶奶是個有頭腦的,哪裡像是咱們院裡的這位,也就是爺不曉得是撞了個什麼邪,竟然將這樣的人放在心尖尖上。”一面吩咐丫頭去取兩隻鐲子來,一會兒打發給莫五孃的妹妹們。

丫頭聞言,笑着附和道:“院裡的這位豈能是與十四奶奶相比的,也是爺老實,才叫她騙了去。”到底是自己的主子,不能言過。一面伸手上前扶起五奶奶往大廳去。

大廳裡面,四娘跟着六娘忍不住的打量起這客廳來,同樣的富貴堂皇,而且地板上還鋪着厚厚的猩紅色長毛毯子,踩上去軟軟的,因此那六娘也懶得坐下來,便在毯子上走來走去的,一面打量着廳中博古架上的玩意兒,只瞧中了一顆白玉雕的大白菜,看着十分的喜歡,心想着父親每次來五姐這裡都沒有一次是空手歸去的,如此的話,想來五姐是不會像是莫離那般無情無義,歹毒蛇蠍的心腸。

四孃的目光也是不能停下來,一直在廳中上下的遊離着。

此刻正是晚膳的時間,莫長卿本來就有些餓了,如今喝了茶下去,反而覺得腹中更是空空的。只是主人家沒開口,他也不好說要用飯,因此想等着五娘來了,在與五娘說一聲,叫五娘吩咐下人備去。只是這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五娘來,不禁着急起來,只站起身來朝着門口的小丫頭問道:“你們姨娘什麼時候來啊?”

那小丫頭卻是也不曉得的,只敷衍的回道:“姨娘是有身子的人,走得慢些是正常的,老爺在等等就是了。”

聞言,莫長卿也只好罷了,回到位置上坐下來,又灌了一口茶水。

四娘也是餓了的,瞧見他父親這麼着急的等五妹妹,心裡就曉得他是爲那般,所以便也跟着勸道:“是啊,五妹妹現在有了身孕,比不得從前,父親彆着急,總是會來的。”

正說着,便聽見一個熟悉的婦人聲音自外傳了進來,“莫老爺,叫你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隨着這活絡的笑聲,便見門口走來一位年過不惑的婦人,白皙的臉龐上,明顯有些富態,比尋常人還要長的柳眉隨着她的笑顏而輕輕的揚起來,一雙明亮的丹鳳眼兒里正透着和善的笑意,上身穿着金烏雲秀衫,下配着同色的碟戲水仙羣,如此只將她整個人襯得年輕了好幾歲。

莫老爺頓時一喜,只趕緊站起身來迎過去,這五奶奶他覺得是個最有禮的,比自己親生閨女對自己還有客氣禮讓,“打擾了。”

鄭覃隨意的坐了下來,臉上依舊掛着笑容,“莫老爺說什麼見外話,都是一家人。”一面瞅了廳中站着的六娘跟着四娘一眼,“莫不是家裡的妹妹們?”

莫老爺聞言,油光滿面的臉龐上堆起了笑容來,“正是,沒見過什麼世面,正巧今日來瞧她大姐姐,便一併給帶過來了。”一面只向四娘跟着六娘喚道:“快來給五奶奶行禮。”

四娘這纔跟着六娘一併到她的面前行禮,“見過五奶奶!”

鄭覃這才仔細的端詳起來,不忘誇道:“好是生的玲瓏標誌。”朝着丫頭使了眼色,那丫頭便將準備好的鐲子遞了上來,五奶奶只拉起她們的手,給戴了上去,“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戴着玩罷。”

兩位姑娘心下自是歡喜,只是那六孃的手卻是疼得很,不過卻是忍住了,想來明日肯定會青起來的。又瞧着着五奶奶,長得慈眉善目,年紀又有些長了,如此五姐倒是一個有福的,遇上這麼一個和善的正室,心中不禁羨慕起來。

莫長卿見此,三角眼裡不由得露出些驚喜來,只催促着兩個姑娘趕緊道謝。

鄭覃請他們父女三人請了坐,朝着廳外看了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卻還不見五娘跟着爺過來,不由得又打發丫頭去瞧。

約摸過了盞茶的功夫,才見到前面有燈籠過來,只叫丫頭過去迎,正是莫五娘來了,五爺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好一對恩愛夫妻,倒是羨煞了旁人,可是鄭覃的心裡卻是不好受了,只是還得笑着應上去,“妹妹今日覺得可好?”

平日五娘與鄭覃是很少碰面的,即便是瞧見了,也是不會行禮的,反正她現在是雙身子,可是今日不同,今日爺在,她勢必是要將自己的賢惠表現到底,因此見着了鄭覃,便趕緊鬆開泫五爺的手,朝着鄭覃屈膝行禮;“妾身給姐姐請安。”溫柔細膩的聲音,問問軟軟的,好像是那天空裡的絲絲月光,縈繞在泫五爺的心坎上。

鄭覃見此,心中一陣冷笑,平日怎沒瞧出來,她是這麼懂規矩的,一面又瞧見丈夫臉上閃過的疼惜,心中更是又恨了這莫雪幾分,不過她的好日子也不長了,即便是以後不在往她的屋子裡放紫水芙,那她腹中的孩子卻已經成不了個健康的孩子了,一面趕緊上前去,跟着泫五爺一起小心的將她扶起來:“妹妹使不得,這都是什麼時候,還講這些做什麼,快起來,別傷着了腹中的孩子。”

泫五爺看着莫五娘是越發的滿意,又見妻妾間如此和睦,心下更是高興得很,只趁着鄭覃的話道:“以後就別講這些虛禮了,曉得你有這個心就是了。”

五娘聞言,卻是朝泫五爺嬌嗔道:“哪裡能行,不成規矩哪裡來的方圓!”

聽到這話,泫五爺更是喜歡她,只扶着她道:“快到廳裡去吧,瞧着你這樣站着多累。”

鄭覃聞言,心中卻是冷了幾分,看那泫五爺的眼神也淡了幾成,當初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怎就不見他對自己如此柔情,如此憐惜呢?可是氣是氣,卻也還得笑眯眯的喚着進廳。

如果說莫離她們比不上,畢竟莫離是嫡出的,可是這五娘卻是同她們一樣庶出的,可是卻遇到了這麼一個溫柔極致的夫君,跟着如此和善的奶奶,這叫四娘跟着六孃的心裡如何能平衡了?同樣都是莫家的女兒,爲何這命運便是天差地別的。此刻二人的眼中,流露着的可謂是羨慕嫉妒恨,各種情緒交加。

莫五娘與莫長卿行了禮,這才朝四娘跟着六娘笑道:“咱們姐妹好些日子不曾相見了,可惜我現在身子不方便,若不然真的好想與姐姐妹妹們一同秉燭夜談,聊到天明呢!”

四娘跟着六娘自然是及其想留下來的,這商家的飯菜她們已經嘗過了,就差這商家的牀鋪沒有睡過,因此聽到她的這話,四娘不禁上來挽着她笑道:“是啊,自從妹妹跟着大姐姐到京城來,我們就很是想念,若不是父親調到京城,還不曉得哪一年才能見到妹妹呢!”說着,眼圈竟然紅了起來。

鄭覃也是巴不得她們留下來,這樣的話,泫五爺哪裡方便過去,到時候不就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來了,因此不等莫五娘開口,便親切的笑道:“到底是親姐妹兒,既然是這麼久沒曾見面了,那今日倒不如留下來。”一面看了看莫五娘隆起的小腹,又爲難道:“可是莫姨娘現在畢竟是有了身子的,你們可是不能熬得太晚了。”

這言下之意,甚是清楚得很,她是將二人留了下來。

泫五爺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的,反而想着還是鄭氏體貼,如今五娘這個時候正是需要姐妹來相伴的,十四奶奶那裡是沒有功夫的,如今把這姐妹倆留下來,可是倒是好,因此便朝莫長卿看去,“老爺覺得可是方便?”

因這年紀沒有差多少,而且五娘又只是側室,因此這泫五爺喚莫長卿,便沒有岳父這麼一說。

莫長卿自然是高興,原本聽到五奶奶主動開口留四娘六孃的時候,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此刻在聽泫五爺都這麼說了,心裡不禁有些激動,只連連點頭,“小姑娘家的,整日無非是那針線女紅的,這哪裡都可以做可以學,眼下陪五娘要緊,擱淺幾日沒有關係的。”話中已經甚是清楚,四娘跟着六娘,便是在這裡多陪五娘幾日,也是沒事的。

鄭覃聞言,不由得高興起來,“那既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有自家姐妹們陪着,姨娘也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他們這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卻完全沒有問問莫五孃的意思,她還想開口反對的,可是轉眼間這事情卻已經成了釘在了釘板上的事情,容不得她說一句。心裡不禁惱起這鄭覃來,自己就曉得她纔沒有那麼賢惠,分明是想將四娘和六娘絆住自己,叫爺不方便近身罷了。

又瞧了一眼此刻高興的四娘跟着六娘,她們倆是什麼人,自己在清楚不過了,若是爺真的在她們在的時候來自己的院子,怕是要出事情的,所以現在不是這兩人陪她,而是她來盯着這兩人,以免叫她們鑽了空子。

這姐妹間的,又都不是一個孃胎裡出來的,有什麼姐妹真情,此刻四娘是瞧出了五娘心中的怨念,見她不語不笑的,便刻意的開口問道:“五妹妹是不是不想我跟六妹妹留下來,怎都不高興了?”

她這天真的問話,五娘只得扯起嘴角,乾乾的笑道:“我是高興,沒想到已經嫁作人婦了,還能像是從前一般,跟着姐妹們一起玩兒。”一面朝着鄭覃跟着泫五爺謝道:“多謝爺跟奶奶如此疼惜。”

這一天的轉折實在是叫莫長卿有些喘不過氣來,如此大起大落,眼下見這四娘六娘沒費什麼吹灰之力就給留了下來,也不覺得餓了,只高興的與泫五爺談笑風生的說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心道她們倆都來得及,沒帶什麼換洗的衣裳,明日正好叫七娘給送來,然後七娘也正好留下來呢!

果然,這才第二日一到早,莫七娘就給四娘和六娘送東西來了。

這會兒莫離正從長生閣裡出來,準備去針線房的,迎面過來的柚子笑嘻嘻的湊上前來,“昨兒五姑娘竟然把四姑娘跟着六姑娘留下來了,今兒一早七姑娘就專程給她們送常用的東西來,聽說也要一起陪着五姑娘住一陣呢!”

莫離聞言,腳步不由得一頓,逐眉開眼笑的,“既然是這般,今兒你也就不必與我到隨行了,好好在院子裡,跟着月酌一道伺候姑爺就是了。”

“爲何?何況有青杏流雲在呢,姑娘您身邊沒個人怎麼好使。”柚子有些不解的朝莫離看去。

卻聽莫離笑道:“五姑娘是個什麼人你不知道啊,那麼多的姐妹之中,就數她最有腦子的,你覺得她可能把四娘她們留下麼?我看啊,這留人的是五奶奶吧?”

“那又怎樣,總之是留了的。”柚子嘿嘿一笑,覺得這之間沒有多大的關係。

“五奶奶要留人,五姑娘自然是沒有說的,可是你覺得她能讓幾個姑娘一直呆在她那裡麼,指不定一會兒就都過來了。”五娘什麼人她還不知道啊,興許一會兒受不住了,便將四娘她們帶過來。而且自己又不在院子裡,別叫她教唆着四娘幾人來院子裡惹事。

當然了,商墨羽是什麼人莫離心裡有數,可是這幾個妹妹都是沒帶臉皮出門的,就怕她們使計賴上了商墨羽,所以啊,還是留下柚子來,萬一真的有個什麼,也能跟月酌照應着。

柚子聽莫離這話,不禁縮了縮脖子,隨之站直了身子,“奴婢一定好好的守好大門,見着她們來了就趕緊將門關了,姑娘就放心吧!”

莫離這纔去了。不過她前腳這才走,商墨羽隨後便去了沁園請安,一呆便是一個早上,其間那莫五娘果然是將莫家的幾個姐妹一併給帶了過來,可惜還是撲了個空。因此只好不耐煩的將三人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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