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從二樓下來就看見店鋪中站着一身着光鮮的女子,此時正盛氣凌人的指着店鋪夥計的鼻子大罵。
女子長得很漂亮,頭上挽着凌雲髻,插着兩支金海棠珠花步搖,一身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阿竹想若是女子此時是安靜的站着的話,必定美豔而清麗,只是這一切在她那盛氣凌人的姿態、滿含怒氣的雙眼、尖銳的叫罵聲中消散而去,只剩下令人敬而遠之的刁蠻惡毒。
女子的叫罵聲還在繼續,而在她面前的夥計一臉卑微的屈着身子不斷的道歉解釋,周圍還有兩個店內的夥計也在旁邊試圖解釋着。
“杜小姐請見諒,小的真的沒騙您,這批君山銀針是有人特意兩個月前就定了,昨天才剛到的貨,正準備給人送過去的,真的不是小的看不起您不賣給您……”
“還說不是看不起本小姐!本小姐管你什麼別人提前定了,現在本小姐就是看上這茶了,你們要是識相就趕快趁本小姐心情還好賣給我,要不然待會兒有你們好看的…。”
“可是這真是別人提前定好了的呀,小店要是賣給您了,可怎麼好交代……”小夥計急得都快哭了。
而此時周圍的人也開始看着那位杜小姐指指點點,說她蠻不講理,仗勢欺人,杜小姐身邊的丫鬟見周圍的人對她們家小姐指指點點,說話難聽,狠狠的瞪了周圍人一眼,然後走到杜小姐身後拉了拉杜小姐的衣服。
杜小姐本就因爲茶的事在氣頭上,被丫鬟提醒着看了周圍人的反應,霎時臉色難看了十倍,轉頭見那小夥計還在狡辯,不由怒從胸來,對着那小夥計就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給本小姐閉嘴!再敢狡辯本小姐撕了你的嘴!”
杜小姐雖是閨中小姐,可是這一巴掌顯然用盡了全力,那小夥計被她這巴掌一甩竟是險些摔在了地上,還好被身旁的另一個夥計接住了。
阿竹在看到杜小姐臉色變了的時候就有了不好的預感,此時見自家店裡的夥計被打了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由心裡也升起一股怒氣來。
這什麼杜小姐也實在是太蠻不講理了些。阿竹雖然不怎麼了解茶,可是卻也知道做生意最講究的是一個信字,這杜小姐如今想仗着身份讓他們品茗居作出將別人預定的茶葉專賣的事情,一旦事情成真,他們品茗居的信譽必然會受影響,更何況從剛剛夥計的話中阿竹已經明白這君山銀針必然是及其珍貴的,而會定這樣的茶的人就算不是有權,也必定是有錢的大客戶,這樣的事情如果發生了,得罪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客人而已。
“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傷了和氣。”阿竹走向人前,對着杜小姐冷冷道。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管本小姐的事!”杜海棠對於有人竟然敢這麼對她說話有些差異,不由打量起了從人羣后走出的阿竹,容貌倒是算得上清麗,只是身上穿的也不過一般,料想也不是什麼有身份人家的小姐,估計又是個自以爲是想打抱不平的,心下這麼一想,就不由對阿竹看輕了幾分。
虛僞做作的女人!
青橙和青橘聽到那什麼杜小姐這麼說阿竹,心下就怒了,青橙還沉得住氣,青橘卻按耐不住了,梗着脖子上前,怒瞪着杜海棠道,“我家小姐是這裡的主人,你又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到我們家地盤來撒野。”
“啪!”
又是一巴掌打來,阿竹來不及制止青橘就已經被打倒在地。
“青橘!”青橙上前扶起青橘,見青橘五根紅指印堪堪印在了右邊臉頰上,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那邊杜海棠打了人後,從身後丫鬟手裡接過一條錦帕,將手擦了擦,然後似嫌髒似的將帕子隨意仍在了青橘面前,不屑的對着阿竹說道:“原來是商戶出來的女兒啊,難怪要出來拋頭露面了,估計也沒什麼規矩禮儀了,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就幫你好好教教了,不用客氣。”
阿竹剛開始還想本着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客人,不想把事情鬧大,此時卻只覺得心裡有股火在燒,燒得她很想將這什麼杜小姐打一頓,讓她也嚐嚐被打得滋味,要不是留有最後一絲理智,她想她已經動手了。
青橙知道自家小姐這時候肯定很生氣,也知道自家小姐是在忍着,不由伸手握住了阿竹手。剛剛青橘衝動她沒能攔住,小姐她一定得攔住了,雖然她也很生氣,可是她更知道事情不能再鬧大了,從這位杜小姐的囂張,到周圍的人不管是看戲的還是店裡的夥計的反應來看,這位杜小姐的身份絕對不是她們能惹得起的,所以周圍的人才沒一個敢站出來說話,而被欺負了的夥計也都只是敢怒不敢言的站在一旁,甚至即使受了委屈也一副討好的樣子。
阿竹忍了又忍,才暫時把心裡的那股火氣壓了下去,可是心裡到底不順,“這位小姐說笑了,我家丫鬟冒犯小姐確實是她不懂規矩了,是該好好教教,不過就不麻煩小姐了,家中雖不及小姐家世,但也是書香之家,家母從小對子女也是嚴格教導,規矩禮儀還是識得的,尤其像是‘明辨事理’、‘婦言婦德’一類,更是時刻叮嚀。”
阿竹話裡的嘲諷在場的人都聽得很明白,心裡默默點頭的同時看着鋪子中央的杜小姐不由不屑起來,即使不能明目張膽,心裡卻是都深覺這杜小姐全無任何婦言婦德的刁蠻千金。與此同時也想看看這位刁蠻小姐會怎麼反應。
“嘁!”杜海棠聽完阿竹的話先是不以爲意的哼了一聲,然後便是滿臉不屑的看着阿竹說道:“虛僞!”
“看你不像個商戶出身的,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
“家父姓陳。”阿竹如實回道。
“姓陳?又是這麼一副道貌岸然、清高的模樣,該不會是那什麼陳探花家的吧?”杜海棠猜測的說道,然後似笑非笑看着阿竹,“看你的樣子本小姐是沒猜錯了,難怪……”
阿竹看着對方似笑非笑的嘲諷,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