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尋緩緩起身:“你隨爲師來。”
午澤脆聲應了聲:“是!”然後,便跟屁蟲似得斂顏頷首,一副賢徒模樣,跟了上去,
“這正殿中供着歷代祖師牌位,平日不可擅入!”
“是!”
“每日起牀後,便到東偏殿給爲師請安,然後,爲師會給你安排功課。”
“是!”
“以後,峰上的清掃雜務,就都交給你了。”
“是!”
青尋側目瞟了一眼自己身側的賢徒,心中涌上一絲成就感,這可是當年收雲要時,所沒有的感覺。哪怕是當年在雲要登仙時,自己也是覺得理所應當、水到渠成之事,並不似現在這般感慨。
青尋領着午澤,從殿後向西偏殿繞去。
看着那圈籬笆,午澤忽記起了自己把雪蟲甩到青尋鼻子上的情形,一時失態,竟樂出了聲。
青尋止步,回頭向她輕輕皺眉看去。
“呃,那啥,徒兒是想起來,方纔在明誨殿,師尊曾說,徒兒害死了幾株雪蓮。師尊不僅沒因此記恨徒兒,還收徒兒爲徒,徒兒真是又愧恨,又感激。請師尊莫怪徒兒失儀。”
看着面前四平八穩的徒兒,青尋默默點了點頭。
進入西偏殿,裡面的擺設何其簡單,因過於空蕩,讓午澤頗爲失望。
“這個偏殿,以前是你師姐住的,以後,你便住在這裡吧。”
“師姐?”午澤一時還有些轉不過彎來,“噢,是雲要仙子。”
“你自己收拾一下,爲師先回房了。”
青尋說着,便向門口走去。
“恭送師尊!”
青尋腳下一個不穩,險些讓背後那晚響了半天的恭送聲,驚得被門檻絆到。
青尋一出門,午澤便將殿中僅有的那些物件,一陣亂搬亂翻。
一聲悶響傳來,未走遠的青尋止步,幾經沉吟,還是不放心的往回走去。
剛到門口,青尋便被眼前的陌生房間,弄得目定口呆。
午澤將方纔不小踢倒的凳子扶起,正準備看看哪裡還太過齊整,好弄得順眼些,掃視間,看到了門口那呆愣的身影。
午澤忙站直身子,正色道:“師尊可還有吩咐?”
青尋聞聲回神兒:“這殿中,有耗子嗎?”
午澤一愣:“沒有啊。”
細細打量了一下青尋眼中的不解,午澤好不容易纔弄懂他話中之意,坦然回道:“師尊方纔不是說,讓徒兒整理一下住處麼,弟子正在將房間佈置的舒適些。”
青尋頓了好一會兒,才拋下幾個字:“你繼續吧。”然後,便轉身離去。
“哐!”
“噼裡!啪啦!”
都快到東偏殿了,那亂七八糟的聲音還不絕於耳。青尋的麪皮,從開始的抽動,到了輕顫,然後又到了木然……
午澤大鬧完房間後,四仰八叉的往牀榻上一趟,四周一下子寂靜起來。
“咕,咕……”
怎麼?這裡還養着雞嗎?
午澤疑惑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呃,忙了大半天,把這天大的事都忘了。
正在房中盤膝打坐的青尋,閉着的雙眼,輕輕裂開了一條縫隙。
悄悄被推開的門縫間,先是露出了一個頭頂,然後是額頭,然後是靈動的雙眼。
“師尊——”那拖得足夠足夠長的聲音,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比不上長耳的百轉千回。
青尋眉間不由的一跳,那聲音,似是在十分遙遠的過去,聽到過……
“進來,什麼事?”
午澤的雙手扒着門框,並不進來:“師尊——”
青尋微微皺眉,起身向門框走去:“怎麼?不舒服嗎?”
“是不舒服……”午澤嘟嘴。
青尋原本舒緩的腳步,似是加快了。
“徒兒餓了。”
青尋在心裡跌了個大跟頭。
看着那可憐巴巴的雙眼,青尋無奈道:“廚房就在右側隔壁,自己去做些吃的吧。”
午澤目露古怪之色,應了一聲後,遲疑着將門合上了。
青尋呆愣了一會兒正待轉身,合上的門再次被推開了。青尋忍不住暗讚自己的承受能力。
щшш ●ttκan ●¢ o “師尊,你不一起吃嗎?”
“爲師修煉辟穀之術,隔十天半月才吃一次。”
午澤又失落的應了一聲,慢慢合上房門,向廚房走去。
青尋盯着房門,直到聽到隔壁廚房中傳來叮噹山響,才重新回去坐下。
隔壁聲響足足響了一頓飯的功夫,才停了下來。
青尋一直在微微跳動的眼皮,終於隨之沉穩下來。
驀地,他輕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來,眉間緊皺。
隨即,隔壁的一聲尖叫響起:“師尊!着火了!”
青尋盯着那透過牆縫,微微傳來的青煙,不等起身,便化作了一道白光,直接穿牆到了隔壁的廚房。
一個雪白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午澤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過,換之的是滿目的無辜、恐慌。
揮袖間,火熄,窗開,煙散。
午澤見青尋轉身看向自己,忙將雙手拇指同時豎起:“師尊,瀟灑!”
青尋已然到嘴邊的話,又被她這一句給嗆得忘了。
青尋掃了一眼雜亂不堪、面目全非的廚房,皺眉道:“你不會做飯?”
午澤無辜的眨眼搖頭:“不會……”
不等青尋再度開口,午澤就可憐兮兮的小聲嘀咕道:“我拜師前曾特意問過的,給你做徒弟有何優勢,你說飲食起居都能罩着,我才同意的……”
青尋聽了午澤的話,忽然轉身面向了餘煙依舊縹緲的竈臺。
午澤懂事、貼心的站在青尋的身後,一言不發。因爲,她知道,師尊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靜靜。就他現在的感覺,午澤在與長耳在一起時,是家常便飯。
良久,午澤估摸着師尊平靜的差不多了,才十分照顧他心情的拉住他那白色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扯了扯。
青尋僵硬的麪皮微動,垂眸向那扯着自己衣衫的手指看去。
“師尊,對不起。要不然,你把徒兒退回去吧,巧從她十分厲害,像這些活兒,她都能做的很好……”
“站到門口去!”青尋面無表情的冷聲打斷了她。
午澤嚥了咽口水,順便捎帶將沒說完的話,也嚥下了肚。然後,她便聽話的退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