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消毒水, 紗布,創口貼,紅藥水, 紅花油等一系列處理傷口的藥品都被木沐找出來打包好放桌子上, 對於這種未卜先知的能力, 木沐不作任何看法, 在見過幾次暴力事件之後, 有兩隻眼睛的應該都有這能力。

黃齊傷痕累累的從房間裡走出來,用少了半截袖子的手拿起桌子上的塑料袋,衝木沐露出感激的笑容:“木沐, 你真賢惠。”

木沐嘴角一抽,好難消化的形容詞。

“你可以走了。”豆沙頭也沒擡的繼續給木沐修指甲。

黃齊撥開亂糟糟的劉海, 狂傲的扯起嘴角:“小子, 別不識好歹, 我是在誇你哥。”

木沐的視線越過黃齊的肩膀望着後面表情猙獰的喬敏,以及她手中的兇器, 渾身一抖,小眼睛徒然用力睜大,顫聲說

“黃大哥....我想你可能需要去一趟醫院。”

黃齊本能的察覺到危機感,卻在聽到木沐這句話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也就那麼一眼, 悲劇就這麼發生了。

看着那個石雕準確無誤的砸到黃齊的面門上, 霎時鮮紅的血液就流了下來。

木沐喉頭一緊, 艱難的吞着口水, 愧疚的說:“黃大哥,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他開口,對方應該不會回頭, 那麼那塊石雕就不會砸到對方的面門上。

下一刻木沐又覺得他沒必要道歉,因爲不砸到面門,肯定就會砸到後腦勺,好像後者更嚴重吧。

“沒關係。”

穩實的接住石雕,黃齊抹了抹臉上的液體,以一種壯烈的姿勢轟的一聲倒了下去。

喬敏性子火爆,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打了黃齊之後都非常自責,可一等黃齊痊癒了,又開始新一輪的征伐,一個愛動手,一個死命扛,到最後能磨出一段姻緣的機率老爺子找人算了一卦,得出的結果就是看命數。

星期一,早自習過後,木沐正在擦着黑板,唐萬里跟李信一左一右圍了上來。

唐萬里先是打量了木沐一會,才摸着下巴道:“吹了?”

木沐嗯了一聲,快速的擦乾淨黑板,弄掉校服上沾了的白色粉末。

“不是兄弟說你,那女人跟你真不配。”李信懶懶的靠在講桌邊,一隻手抓了抓唐萬里黑亮的頭髮:“前面後面都沒料。”

李信感覺手剛從油鍋裡撈出來,黏糊糊的,他青着臉在衣服上使勁擦着:“唐萬里,你他媽不會這個月都沒洗頭髮吧?”

“老子家卻洗髮水。”唐萬里甩甩貼着額頭的幾縷髮絲:“木沐,木侑有跟你說什麼嗎?”

“什麼?”木沐皺眉:“你們知道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佛曰不可說也。”

這兩句話有半毛錢關係嗎?木沐額頭一大片黑雲飄過。

“五十九,老子終於擠進前六十了。”李信得意的嘿嘿笑:“老頭子非常大方的給了一筆豐厚的獎金,怎麼樣?放學後出去搓一頓,我請客。”

“差別也太大了吧,我告訴家裡那位,你們猜對方怎麼說?”唐萬里哀嚎一聲:“他竟然說希望我再接再厲,爭取進30。”

李信嗤了一聲:“前30?火星撞地球都比這個可能性大。”

唐萬里拿白眼對準李信,還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李信疼的齜牙咧嘴,手臂勾住唐萬里的脖子,兩人又混一塊打起來了。

打夠了之後,又好的沒皮沒臉,李信把唐萬里身上的灰塵拍掉,唐萬里粗魯的給李信撿起扔地上的校服。

木沐搓了把臉,每天看一對活寶耍鬧,也挺樂。

語文課下課後,舒媛從座位上起來從第一排座位開始挨個收作業本,整個過程都處於失落的狀態,有幾次走路都差點撞到桌子。

班裡的人多多少少都察覺到點什麼,時不時拿眼光放在木沐身上,公認的一對完美情侶難道也趕流行?吹了散了?愛情果然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舒媛走到木沐身邊,木沐把作業本遞過去,兩人眼神交匯了一下,一個愧疚的躲閃眼神,一個眼中含着淚花。

中午休息的時候,舒媛吃完飯就趴在宿舍的牀上唉聲嘆氣。

姐妹張曉湊過去嘀咕了一句:“木沐不會喜歡上別人了吧?”

“他跟別的男生都不一樣。”舒媛心不在焉的整揪着牀單說:“可能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苦衷。”

“這段時間我們相處的很好,從來沒吵過架,上週六我們還有說有笑,未來,理想,目標都交談過,他不是個想一出是一出,三分鐘熱度的人。”

張曉突然啊了一聲,小聲說:“舒媛,你可以從木沐他弟身上下工夫,我聽李信說木沐跟他弟感情非常要好。”

從牀上坐起來,舒媛臉上浮現一抹笑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舒媛曠了最後一節課來到綠都中學,剛下車就看到校門口靠左的塘邊蹲着一個少年,正拿着小石子往水塘裡扔着。

舒媛緊緊拳頭給自己打氣,微笑着走過去。

“你好,我叫舒媛,是你哥的女朋友。”

豆沙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你們已經分了。”他了解他哥,既然答應了他,就一定會盡快做到。

“木侑,我喜歡你哥,他也喜歡我。”舒媛面上一僵,她俯身柔柔的說:“能不能,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角度問題,加上舒媛彎下身子這一動作,豆沙看清了舒媛脖子裡露出來的深棕色掛繩,瞳孔一縮,他吸了口氣,隨意的說:“你脖子上的東西...”

舒媛臉上浮現幸福的表情:“這是你哥送我的。”“

“是嗎?”豆沙挑挑眉,脣角揚起,把手擡高:“能給我看看嗎?”

舒媛猶豫了一下解開脖子上的掛繩放到豆沙手裡。

豆沙垂下眸子看着手心裡靜靜躺着的吊墜,眼底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破碎,隨時都會隨風飄散。

這個是他跟他哥參加一次比賽贏來的,那次的參賽對手都是一對對情侶,雙胞胎,只有他們兩個是例外,然而他們的默契度卻比任何一對都要強。

他忽然發出冷冷的笑聲,五指收攏,米粒形狀的吊墜刺在他的手心裡,疼。

然而舒媛剛發現豆沙的不對勁,還沒出口,就見對方舉起手臂向後,拉開一個弧度再猛地投擲出去。

“你..你太過分了!”舒媛尖銳的大叫:“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木侑,那是我....”

“那是我的東西。”豆沙冷冷的說道。

舒媛下意識的就要質問,隨後才發現自己沒了立場,先不說她跟木沐已經沒了那層關係,就算有,她也不好意思,因爲這個吊墜是她撿的,明知是木沐的,卻沒有還給他,而是偷偷戴在身上。

所以無論對方說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再說什麼,舒媛咬着嘴脣,眼中閃着淚光。

豆沙瞥了一眼舒媛紅白交加的臉,背起書包朝回家的那條路走去,眼中蹦出一小股冰雹,這件事他需要一個解釋。

羅玉路上一個規模中等的菜館裡

李信點了一桌子菜,非常豪爽的吆喝着炫耀着自己腰包裡的那點財產。

木沐雖然對吃上一頓免費的晚餐很高興,但他心思有點走神,因爲小屁孩渾身都冒着冷氣,上課挨批了?在學校受欺負了?這兩點都不太可能,學校老師都把小屁孩當其他學生的榜樣。

楊洋雙手撐着下巴,邊等菜邊欣賞木沐的側臉,一副思春的模樣。

唐萬里則是跟李信湊在一塊抽着煙,扯東拉西的聊着。

菜館的效率不錯,沒等一會菜就一盤盤的端上來。

“豆沙,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木沐想了一會纔想出了這麼一句話。

豆沙定定的瞅着木沐,抿脣從兜裡拿出掛繩,上面的那塊米粒形狀的銀墜在木沐眼前晃動。

木沐拿了掛墜叫道:“咦,這個怎麼在你手裡?”

豆沙一言不發,盯着木沐。

“上週的體育課我把它取下來放校服口袋裡了,後來下課後就不見了。”木沐垂着頭小聲說:“繞操場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

李信一拍腦袋:“那次你突然讓我們給你請一節課的假就是去找這個?”

“是啊。”木沐拿眼睛瞄瞄豆沙:“我怕你生氣,就一直沒敢告訴你。”

事情的經過雖然跟他想的有點出入,但總算鬆了口氣,豆沙繃緊的臉部線條逐漸柔和,湊過去把掛繩重新戴到木沐脖子上,又體貼的放進衣服裡。

“哥,以後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木沐眼睛一彎,笑呵呵的點頭,小屁孩這樣說就表明沒生氣,沒想到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虧他還寢食難安了好些天。

唐萬里受不了木沐跟豆沙二人之間的那種容不下第三人的磁場,揮動着筷子嚷道:“吃菜吃菜。”

瞟了一眼給木沐剝着蝦殼的豆沙,李信陰陽怪氣的拉長聲音:“我那可憐的妹妹啊...”

幾人吃的盡興,誰也沒空搭理李信。

李信用瓶起子扒開三瓶啤酒,他一瓶,唐萬里一瓶,剩下一瓶直接越過煙酒不沾的木沐,推到楊大美女面前。

“木沐,告訴你個事。”楊洋嚼着口中滾燙的羊肉片,口齒不清的說道:“我們宿舍有一女生對你挺有好感的。”

雖然明裡暗裡都表白過,也從木沐口中得知他壓根不喜歡自己,可楊洋還是有點不死心的望着木沐,眼底火苗亂竄,尤其是在得知木沐又恢復單身之後。

“小眼睛單眼皮就是新好男人的標準。”

木沐被楊洋高度注視,不太自然的偏頭在拿筷子夾碗裡的蝦肉往嘴裡塞,起初他以爲他們見面會尷尬,可楊洋卻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對方一個女生都能這麼坦然,他再扭捏就不像話了,所以他們的關係並沒有絲毫變化。

豆沙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這個說法他很贊同。

唐萬里跟李信一同啐了一口:“神經。”

“唐萬里,你好像是內雙吧。”說着就見李信緩緩靠近唐萬里,還用手摸摸唐萬里的眼睛。

混着酒氣的氣息撲面而來,唐萬里嫌棄的掰開李信的臉,漲紅着臉吼道:“操!你他媽離我這麼近幹什麼?”

“媽的,口水都噴老子臉上了。”李信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抄起唐萬里的頭髮拽到自己面前,幾乎臉貼着臉的大罵:“老子稀罕你不成嗎?”

木沐張大嘴巴,呆滯的看看唐萬里又看看李信,吞了幾口口水:“你們.........”糾結了幾秒,愣是沒想出該說什麼。

豆沙在李信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壓制不住的扭頭看着木沐,試圖想要從對方眼神裡找出讓自己有一絲希望的東西,卻沒想到得來的只有對方瞳孔裡的一片震驚,甚至有一絲困惑和茫然,他放下筷子,握住木沐的手,慢慢收緊力道,慌亂無章的心有了方向,這個人還在自己身邊,還在。

楊洋手裡的筷子一斜,剛準備移到嘴邊的花生米掉進西紅柿湯裡,濺起一小片湯汁。

李信挪動椅子,拉開距離低頭消滅碗裡的海帶絲,眉頭擰了起來,心想,剛纔一定是被鬼附身了,得找個時間去廟裡燒柱香才行。

唐萬里驚恐的睜大眼睛,扭曲着臉一字一頓的說:“我、被、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