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蘇弦月斜倚在窗口看着外面,暈染的天空格外美麗,像是少女羞紅的臉頰。
只是,她卻覺得很孤單,孤單到害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寂寞變得無孔不入,甚至有些面目猙獰。
嘆了口氣,起身準備回去房間裡,單調到只有一個顏色的房子還有一個像是離羣雁一樣的她,怎麼都提不起任何興致了。
就在蘇弦月快要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她思念到疼,怕到心碎的身影。
兩個人隔着窗,日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依舊俊美無儔,依舊挺拔如鬆,可是,卻讓她心疼。
四目相對,隔着距離,隔着一扇窗,隔着兩個人都各有顧忌的障礙。
厲慕晨沒想到蘇弦月能回頭,想要逃開已經來不及了,人像是被釘住了一樣立在那裡。
原本,只是想看看她,因爲過了明天一切尚不可知,最好的結果和最壞的結局只在一念之間,所以,他發瘋了一樣思念,最終拿着一份資料跑來了。
她眼裡的落寞像是一根針,刺進了厲慕晨的心口,讓他恨不得把這個迷糊的小女人揉碎了放在骨血裡,那樣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得已。
可,他不能,還有一件事要做完,才行。
原本,這資料可以讓蕭滕轉送,可是他卻貪戀再看一眼她。
勇氣是個調皮的孩子,越是在乎的時候,他就越調皮。
蘇弦月一步一步走過來,帶着幾分不確定,目光始終都定格在厲慕晨的臉上。
厲慕晨卻想逃開了,他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無堅不摧,單就是她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兒都能把自己擊的粉碎,所以,後悔了。
蘇弦月推開門,厲慕晨卻在這個時候轉身了。
“厲慕晨!”
蘇弦月一開口,已經哽咽。
厲慕晨背對着她,怎麼都再也邁不出一步了。
“你爲什麼要逃走?是不想見我還是怕見到我?”蘇弦月像是憤怒的小獅子,要不是眼裡含着眼淚破壞了這份威風,倒是有幾分咄咄逼人。
厲慕晨仰起頭,看着天空,高、遠、湛藍,純淨的像她。
“我想你。”
一雙小手從後背環上來,緊緊的扣住他的腰,厲慕晨的心就停了一拍。
小貓一樣貼在他的後背上,有菸草的味道,不是很濃卻是很特別的,以往厲慕晨不會帶着一身菸草的味道見自己,應該是很着急吧?
蘇弦月貪戀的蹭了蹭:“我們回家好不好?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害怕。”
厲慕晨猛地回身,把蘇弦月整個撈起來抱在懷裡,像是抱着一個孩子那樣,低頭,鎖住她的脣瓣。
抵死纏綿在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良久,厲慕晨才伸出手指蓋住蘇弦月的眸子:“傻丫頭,閉眼。”
“我不。”蘇弦月喘着氣,倔強的推開厲慕晨的手,一雙眼含着霧氣和qing動:“每次都偷偷跑,我要看緊你。”
厲慕晨再次低頭卻溫柔了許多,像是膜拜珍寶一樣,儘可能的讓她愉悅,到最後蘇弦月覺得自己要化掉了,又寧願化成水,潤進他的生命裡。
這種感覺,很神奇,雖然陌生卻帶着滿足感。
“我來和你說實話的,你敢聽嗎?”厲慕晨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蘇弦月的心咯噔一下,實話?
迷迷糊糊看着厲慕晨,她竟搖頭了,害怕,從骨子裡溢出來的害怕讓她不敢聽,就這樣吧,這樣挺好的,只要能快點兒回家,她別無所求。
厲慕晨心疼的伸出手把她按在胸口,下巴抵着她的發心:“乖,不要說話,靜靜的聽完我說的話。”
伸出手用力的抱緊他的腰,然後閉上眼睛。
“我曾經在萬神殿遇到一個男孩,他告訴我,他叫沐帆。”
蘇弦月猛地渾身僵硬了,可是厲慕晨卻固執的按着她,不准她動。
“沐帆說,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月兒,一輩子保護她,可是萬神殿從來不是個有人情味的地方,每天都要面臨生死,所以,我們約定,如果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就要找到月兒,讓她幸福。”
蘇弦月眼淚瞬間絕提,拼命的搖頭:“不要說!不要說!厲慕晨你騙我!你就是沐帆!爺爺就是當初帶你走的爺爺!”
厲慕晨眼底一些東西瞬間灰飛煙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說:“傻丫頭,我以前是騙你的,現在說的是真話,當初爺爺爲了讓我不去萬神殿,纔想找個人代替我,所以沐帆被選中了,但是萬神殿不容許欺騙,所以我也去了,爺爺說要把沐帆換回來,只可惜沒來得及,月兒,我和爺爺都是壞人。”
蘇弦月眼前一黑,人就滑下去了。
厲慕晨眼角一滴淚落下,低頭輕輕的抱着蘇弦月,進了別墅。
牀邊兒,一點點兒的擦拭她眼角的淚痕,默不作聲。
恨也許比愛更安全點兒,至少可以給她一個機會選擇新的生活,因爲他真的太有可能回不來了。
手裡的資料放在牀頭,仔細的端詳着蘇弦月,目光落在她的小頸子上,看到了一根細細的紅線,伸出手指挑出來,就看到了那枚鈕釦,沐帆的鈕釦。
厲慕晨用力的閉上眼睛,抿緊了嘴脣,在心裡說着對不起,一遍又一遍,微微手裡把鈕釦取下來,放進了貼近心口的位置。
起身,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就在厲慕晨離開的時候,蘇弦月睜開了眼睛,呆滯的目光空洞的了無生氣,甚至連轉動一下眸都不能。
就這樣,聽着他漸行漸遠的腳步,像是訣別的音符,敲打着她的耳膜和心。
騙子!到底誰在撒謊?
就這樣,直到蕭滕回來,蘇弦月都一動沒動。
“蘇弦月,起牀。”蕭滕伸出手。
蘇弦月的眸子轉動了一下,看到了蕭滕,竟然動了動嘴角笑了。
蕭滕俯身把她抱起來,像是兄長一樣輕輕撫着她的背:“蘇弦月,迎接新生不好嗎?”
“可是,導師啊,我怎麼感覺自己又死了一次呢?”蘇弦月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蕭滕的手頓住了,低頭看着她溪水一樣的淚,用力的把她擁緊,好像這樣才能表達自己的關心一樣。
蘇弦月的目光落在資料袋上,伸出手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