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是死循環

“我們不能容忍的是飢餓,誰給了我們飢餓,誰就是我們的敵人。”大叔說話時咬牙切齒,可以看出他打心底裡憤怒。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張秋安慰大叔,他想到清末新政,想到預備立憲,想到辛亥革命。前途註定是光明的,只是在通往光明的道路上佈滿了荊棘。

“是啊,一切都會好的。這一次,我們支持王子殿下。”大叔憨厚地笑着,張秋卻是一驚。支持王子,難道……

“爲什麼支持王子?”張秋問道。

“因爲王子站在我們一邊。就在前不久,王子殿下親自走上街頭,向我們保證他一定會勸說國王。我們大家都相信王子,他是一個很棒的年輕人。”

張秋聯想起自己曾看過的新聞報道——王子站在街頭直接面對憤怒羣衆的一幕——情不自禁地笑了。來之前張秋一直擔心,巴南王子成長在這樣的環境中,會成爲一名典型的獨.裁者。現在看來,張秋的擔心是多餘的。巴南王子能在大環境中順應潮流,不愧爲玉佩傳人。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你現在看到的這些人,都是爲了明天更好。”

張秋鄭重地點頭,說道:“明天會更好。”

“謝謝,現在我要回去,與我的朋友們並肩作戰了。”

張秋看着大叔回到示威人羣中,其他人圍着大叔問來問去,大叔笑着看向張秋,隨後很多人朝這邊看過來。

張秋對K說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的翻譯呀。”張秋與大叔的對話,有很多詞彙聽不懂,多虧了K在一旁幫忙翻譯。

K說道:“你要是真想謝我,就聽我的,回旅館,別在這瞎摻和。”

“不行,我想你應該搞清楚,我在這裡不是瞎摻和,是辦正事。難道你沒聽大叔說,巴南王子是這個國家的改革派嗎。”

“是不是改革派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我和露西亞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就是要找巴南王子,這一點你也清楚。”

“我當然清楚,同時我更加清楚,我們不能參與到別國的政治事務當中,這會給國家帶來不好的影響。”

K與張秋又爭吵起來,露西亞甩開胳膊站到張秋與K中間,扯着嗓子喊道:“停,不要再吵了,張秋是隊長,一切聽他的。”

“可是……”

“沒有可是!”露西亞不給K說話的機會,“張秋是隊長這一點毋庸置疑,我們同意你來不是讓你到這裡處處限制我們。”

“K,你有權不參與行動,這本來就是我和露西亞的事。現在我們要穿越示威人羣前往皇宮,你回旅館等我們吧。”

張秋看着露西亞,笑道:“美麗的公主,準備好去冒險了嗎?”

“當然。”露西亞笑着點頭。

張秋和露西亞並肩走入人羣,經過大叔時,大叔起身問道:“你們不回住的地方嗎?”

“我需要收集更多的素材,所以,我們要去前面看看。”

大叔面色緊張,勸道:“你們還是不要去吧,前面有憲兵和警察,聽人說,軍隊就要對這裡實施包圍了。”

“巴南王子已經和你們對話了,怎麼還會……”

“整個國家都是國王的,沒有國王的命令, 王子殿下又能怎樣。所以,我們這一次纔要求國王交出權力。只要王子執政,局面就會大有改觀,一切都會好起來。”

讓國王交出權力,權力又牢牢地掌握在國王手裡,這不成了死循環嗎?

“聽到沒有,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吧。”停頓的功夫,K從後面追上來,聽到大叔說的這段話。

“不,越是困難越說明行動的必要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可以不去,但你不可以阻止我們去。其實我很不明白,堂堂陸軍特種部隊的戰士,竟然這樣畏首畏尾!”提到特種部隊時,張秋刻意改用中文。

張秋和露西亞繼續前進,大叔笑呵呵地跟上來說道:“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們當嚮導。附近的情況我都熟悉,你們想去哪我可以帶你們去。遇到一些說本地話的人,我可以做翻譯。”

“那簡直太棒了,”能得到本地人的幫助,張秋求之不得。“大叔,怎麼稱呼您?”

“我叫亞加力,是附近工廠的裝卸工。”

“亞加力大叔,感謝您。”

“應該是我感謝你們,你一定要把發生在這裡的故事寫出來,我相信一定很精彩。”

“放心吧亞加力大叔,我答應你,一定把發生在這裡的故事寫出來。如果有機會,我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瞭解到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故事。”

張秋,露西亞,亞加力大叔三人並肩而行,K從後面追來,一言不發地跟在一旁。張秋沒說什麼,露西亞笑道:“K,你不怕引起國際糾紛了?”

“爲了你們的安全,我只好冒險。”

“這纔像一名中國陸軍特種兵嘛。”張秋又換成中文說道。K的心思他明白,無非是想監視自己與露西亞兩人的行動,這是自己默許的,張秋並不點破。

膚色各異的四人一起,走進黑壓壓的人羣當中,每到一處新地方都會惹來人們異樣的目光。空地上的人們三五成羣的坐在一起,很少有穿着像張秋身上這一類衣服的人。這裡的人大多穿着民族服裝,頭上戴着獨特的髮飾,有人還插上羽毛。男人們**着上身,脖子上掛着很大的骨頭項鍊,笑起來很燦爛,露出一嘴潔白的牙齒。

張秋以爲,在那桑坦尼亞這樣的帝制國家,婦女大概不會出門,然而張秋猜錯了。空地上足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女性,女人們剃着極短的頭髮,或把頭髮梳成一縷一縷的極細的辮子。令張秋驚訝的是,有相當數量女人們竟然像男人一樣**着上身,肥碩黢黑的乳.房直接裸露在空氣中,只不過,並沒能讓張秋產生任何慾望。

繼續往前走,開始有一頂頂顏色各異的帳篷搭出現在地面,帳篷邊上放着些生活垃圾,難聞的氣味瀰漫在人羣當中,從帳篷裡伸出的腿提醒着過路的人裡面有人。亞加力大叔指着周圍的帳篷介紹:“這裡大部分是最早一批來到皇宮示威的民衆,一些社會團體援助了帳篷,有了這些帳篷我們就能遮風避雨,這對我們來說提供了很大幫助。”

張秋點點頭,嘆道:“這就是民心啊。”

“什麼?”

張秋下意識用中文說出來,亞加力大叔不懂。張秋又用英文解釋一遍,亞加力大叔滿意地笑道:“沒錯,這裡的人非常團結,用我們國家一句口號來說,‘我們是攻不破的堡壘’。”

我們是攻不破的堡壘,張秋又一次聽到這個口號,第一次是在百科裡見到。攻不破的堡壘與玉佩傳人的使命,這二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呢?

“小心。”露西亞拉住張秋。

“怎麼了?”張秋四處張望,以爲出現了什麼情況。露西亞指着地面說道:“你差一點踩到人家,這裡好多人的,你要小心。”

張秋低頭看去,自己腳前半米的位置正有兩條從帳篷中伸出來的腿。如果不是露西亞攔自己一下,自己邁出去可不是就踩到人家了嗎。張秋朝露西亞吐吐舌頭,尷尬地一笑,再不敢走神。

亞加力大叔指着不遠處豎起來的高音喇叭,驕傲的說道:“這裡是臨時搭建出來的指揮中心,誰都沒有料到這一次會有這麼多人來到皇宮前示威,單靠簡單的人來聯絡已經不行了。在這裡,有各個政治團體和派別組成的委員會負責發出指令,帶領大家協同行動。”

張秋看着簡陋的高音喇叭,問道:“這個不會被幹擾嗎?”

“當然會了,所以,很多時候我們還是處於沒人領導的狀態。”亞加力大叔聳聳肩,仍然很樂觀,“不過,這並不會給我們帶來太大的影響,我們的意志非常堅定,爲了生存,爲了擺脫飢餓,一定要做出改變!”說道最後,亞加力大叔的眼眸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

張秋聽着亞加力大叔的介紹,耳朵卻被一陣聲音所吸引。這曲子是……對,是槍炮玫瑰樂隊的《歡迎來到叢林》,只是有些不夠清晰。搖滾樂與這種場合倒的確很搭,張秋一邊笑着一邊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兩名長髮飄飄的青年抱着電吉他在不遠處表演。

“原來是現場演奏,怪不得呢。”張秋在一旁感嘆。亞加力大叔見張秋有興趣,說道:“可以過去聽一聽,這些孩子是從大學課堂過來支持我們的,已經連續在這裡演奏了幾天,他們都是好樣的。”

“沒錯,他們都是好樣的。”張秋贊同道。

露西亞對發生在這裡的一幕倒不是怎麼感興趣,畢竟這類事在她的國家時有發生,都快成了一種固定節日。張秋則看得津津有味,時而點頭感嘆,時而皺眉深思,忍不住說道:“這青年和青年,就是不一樣哈。”

張秋看一眼K ,後者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對眼前發生的事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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