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爸進醫院了
“張秋，你出來一下。”
高三畢業班的張秋，正對着面前的數學試卷苦思冥想。聽到班主任喊自己，張秋停筆擡頭看向班級前門，班主任趙國紅正一臉嚴肅的站在那裡。
班主任的到來，讓本就安靜的畢業班教室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張秋感受着自己砰砰的心跳，雖然自己平時愛犯錯誤，但高考前的這段時間自己可是一直老老實實地安心學習，班主任來找自己幹嘛？
想了一會兒，張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但他還是從座位上站起。不管什麼事，班主任找自己，硬着頭皮也得去。
張秋的座位在班內倒數第二排靠着牆邊，一路走過去，學霸們依舊埋頭學習，不爲所動，但也有不少同學都偷偷地在張秋和班主任之間來回打量。張秋走到門口時，班主任趙國紅用眼神示意他跟上。兩個人前後腳來到樓梯拐角處，在這裡談話，教室裡聽不到。無論是關注學生的成績，還是批評犯錯的學生，老師們都喜歡把學生叫到這裡來談。當然了，張秋常常是作爲後者被叫來這裡。
班主任叫趙國紅，歷史老師，兼任高三十八班的班主任。張秋這類學生，趙國紅執教這麼多年見得太多了，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張秋人不壞，就是貪玩一個毛病，真到了屢教不改的程度。被趙國紅安排在教室後的，幾乎都是張秋這樣的同學。已經到了高三的緊要關頭，就甭談什麼公平，誰成績好誰坐前面，成績就是最大的公平。
在趙國紅眼裡，張秋與其他學生還有是點不同。張秋愛看閒書，尤其是政治課和自己的歷史課！因爲這個，趙國紅沒少把張秋叫到樓梯拐角。但這一次，趙國紅叫張秋來卻是另有原因，談起原因，趙國紅不禁嘆一口氣。
“你媽媽給我打電話，讓你中午去姥姥家吃，你爸爸受傷了。”
“啊？”張秋一愣，忙問：“我爸傷的嚴重嗎？”
“聽你媽媽說，有一條腿骨折。”
“啊？老師，我要去醫院！”
“我已經猜到是這個結果了，我給你假條，你快去醫院看你爸吧。”趙國紅說着，拿出一張已經簽好的假條遞給張秋。
張秋接過假條急匆匆走了，趙國紅看着張秋遠去的身影大喊：“注意安全。”
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在這個關頭髮生這種事情，一定會影響考生的心情。張秋雖然學習不是很好，但考一個普通的本科二批沒有問題，只希望他別被這件事影響到複習吧。趙國紅又嘆了口氣，才走回教室。
張秋下樓，飛一般的奔向校門。把假條交給警衛室的大爺，草草在登記簿上填上名字。走出校門直奔馬路對面，張秋的電動車一直停放在這家他經常光顧的書店外面。
張秋騎上電動車，一擰到底，心中焦急萬分。到醫院後，張秋停放好電動車，匆匆走進大廳，找到服務檯的值班護士問道：“請問，今天有一位腿骨折的病人來嗎？”
“張秋？”小護士盯了張秋好一會兒才說道。
張秋愣住，看着自己面前的小護士，年紀看上去和自己相似，眉目清秀，談吐間也透着一股靈氣。更重要的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還認得我嗎？”小護士又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地看着張秋。
張秋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秀氣的臉蛋，大眼睛，長睫毛，笑起來掛着兩個粉紅的酒窩。自己如果認識的話，那應該是曾經的同學咯。張秋極力在腦海裡回憶着過去的那些人，一個個對號入座。終於，一個名字跳出來，張秋說道：“你是王靜晗！”
“你還記得吶？”王靜晗顯然有些驚喜。
“恩。”張秋點點頭，父親還在醫院裡住着，他並沒有心思寒暄。
“對了，你剛剛讓我幫忙找人是嗎？”王靜晗想起剛剛張秋說的話來。
“對，今天住院的，腿骨折。”
“叫什麼名字，我幫你查查？”
“張志華。”
“他是……”王靜晗呆呆地看着張秋。
“我爸爸。”
王靜晗心裡一沉，張秋說出名字，她就覺得有可能是張秋爸爸，沒想到真的是。
“五樓七病室3號牀，我帶你去。”王靜晗看着手機上的查詢結果說道。也不等張秋說話，就離開櫃檯大步走向電梯，回頭看着還愣在原地的張秋，喊道：“過來啊。”
“來了。”張秋快步跟上去。
電梯緩緩上升，張秋看着已經兩年沒有見過面的王靜晗，他依稀記得那時候她一頭短髮，喜歡把左邊的頭髮挽到耳後。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齡，張秋給她寫過一封情書，不過，並沒有什麼結果。王靜晗似乎是注意到張秋盯着自己，突然扭頭向他。張秋忙看向別處，說道：“你們這套系統還挺高級的，用手機都能查了。上次在南環那家醫院，查東西慢的要死。”
“這套系統剛剛用了一年了，院裡本來並不想用，這套系統價格不便宜，還需要專人維護。是陳縣長硬性要求，要建造現代化科技化的醫院。不過，確實挺方便的。”王靜晗說道。
“哦。”張秋聽說是陳縣長的要求，就不想繼續再說這個話題。王靜晗口中那位陳縣長，一到北灤縣就開始大搞拆遷，滿大街張貼着紅色標語“大拆促大建，大建促發展。”甚至於貼到了校園門口。政治老師曾在講經濟學部分時說道：“看看咱們學校門口的標語，一看就是沒學過經濟學的人寫的。什麼‘大建促發展’那是典型的浪費社會資源。”
當然這並不是讓張秋討厭陳縣長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張秋家裡的二層小樓面臨拆遷，大門口貼出告示。告示中補償給的低，緊接着又傳出不簽字就強拆，搞得人心惶惶。最近又常常有人自稱是工作組，挨家挨戶去做思想工作，弄得家家戶戶不安寧。
張秋在王靜晗的帶領下來到病房前，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躺在病牀上的父親。張志華靠在牀頭，腰後墊了兩個枕頭，腿上纏着繃帶，用一條繩子吊着。母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正削水果。看到張秋進來，招呼道：“兒子，你怎麼來了？”
“媽。”張秋喊一聲，又看向正躺在病牀上的父親：“爸，腿怎麼傷的？”
張志華擺擺手：“別擔心，我不小心弄傷的。”
張秋看着父親的腿，纏着好幾層繃帶，綁着夾板。是怎樣的不小心才能把腿弄到骨折，張秋有些不相信父親的話，試探性地問道：“真的嗎，爸，你和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弄的。”
“就是我不小心弄傷的呀，你這孩子，怎麼連你爸的話都不信了。”張秋見父親不肯說，求助似的問在一旁的母親：“媽，您告訴我實話好不好，我爸他到底是怎麼受的傷？”
何小梅顯得有些爲難，她看看張秋，又轉過頭來看向她的主心骨張志華。
父親和母親的表現使張秋越發肯定父親在說謊，張秋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哀求道：“爸，您就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