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的房東大人
“金大姐,我們做長輩的,當着孩子的面,說這麼沒有邊界的話,是不是不太好?”韓雨馨也不是沒有脾氣的。
說她什麼的,她可以不在意。
把污言穢語直接指向她的兒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哪個當媽的,能忍受這樣的污言穢語?
“我這不是一時情急,怕你的寶貝兒子被騙嗎?”金曉霞給自己辯解了一下。
然後,也不管有沒有人邀請,直接往一樓會客廳的沙發上一坐。
把自己當成太后娘娘似的,對着空氣來了一句吩咐:“有沒有茶喝?在那狗孃養的家裡,說了半天,連口水都沒有的喝。”
“金大姐,這麼不湊巧的,我們今天剛搬過來,除了自來水,也是啥都沒有,可能沒辦法好好招待。”
用最好的態度,做最堅定的拒絕。
韓雨馨一點都沒有要告訴金曉霞,隨車運來兩大箱專門泡茶的礦泉水。
如果自來水都不嫌棄的話,確實是可以勉爲其難給她接一杯。
“哎!這個可以理解。你這不是剛來嗎?我家那口子,還說等你們搬來了,要給你們接一條山水源頭的管子,好讓你們泡茶。”
金曉霞樂善好施地對韓雨馨說:“就沒想過你們提前快一個星期就搬來了,我家那口子今天剛好也不在,不然也不會讓那破爛玩意兒有機可乘,狐狸精似的要往你兒子身上貼。”
韓雨馨一直都是幹練的女企業家,並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抱怨和罵街。
至於狐狸精什麼的,她反倒一點不覺得自家兒子會吃虧。
“金大姐,咱有事說事,您找我什麼事?”韓雨馨直接開門見山。
既然不請自來,請都請不走,那就趕緊說完趕緊走。
“你早前做飯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你兒子,和彩蝶家的那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在我們村的神樹下面唱歌?”
“你說易茗嗎?聽到了。”韓雨馨並沒有說實話。
主要也是不想聽金曉霞再形容一遍斐一班和易茗是怎麼唱歌的。
韓女士直接給出了自己的定論:“這麼好聽怎麼就上不了檯面了?”
“哎呀,大妹子呀!我說的不是歌,是人。彩蝶家的那個破爛玩意兒,上不了檯面!”金曉霞對易茗的厭棄,早就已經深入骨髓。
斐一班原本是脖子上爆青筋,這會兒握着的拳頭也都是。
這個世界的某一些人類,真的不太適合用人類的語言去溝通。
韓雨馨在斐一班往沙發走的時候,擋了一下。
整個身體,都擋在了斐一班的前面。
“怎麼個上不了法呢?”韓雨馨的語氣很平靜,無悲無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提問。
“誰和她在一起,誰就倒黴。”金曉霞老神在在地說。
假裝是在說悄悄話,實際上聲音很大。
直接能傳到別墅外面水潭的那種音量。
韓雨馨有些不太適應金曉霞的音量和說話方式,把自己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對金曉霞說:“金大姐這話說的,未免就有些危言聳聽。”
“你還不信是吧?大妹子。”金曉霞激動地身體前傾,碩大的屁股,只有一半還留在沙發上,說道:“我們村就沒有哪個人,是不知道那個狗孃養的,有多觸人黴頭的。”
至此,金曉霞開始了她的“高談闊論”。
把易茗廣爲流傳的身世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重點放在了易茗舉報陶彩蝶和易申飛的無情無義。
以及只知道自己去享福的那些“嫌貧愛富”的陳年舊事。
一股腦兒全拿出來說。
添油加醋,妄加揣測。
說到激動之處,恨不得把易茗抓過來砍兩刀才解恨。
斐一班全程都站在韓雨馨的後面,從脖子和手上爆青筋,到氣到全身發抖。
如果不是法律和多年的紳士教育不允許,斐一班真的是連砍人的心都有了。
關於易茗的傳聞,斐一班並沒有瞞着韓雨馨的打算。
他其實今天晚飯之前就有給韓女士打過預防針的。
時間太緊,纔打了第一針。
預防的力度肯定是還有些不夠。
只要再多一兩天的時間,斐一班就能找個合適的時機,和易茗商量好了,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韓雨馨講清楚。
把第二針和加強針,一股腦兒都給打上。
這樣一來,韓雨馨就不太可能對易茗存有偏見。
他之前沒有和韓女士說起過這些,是因爲易茗還不是他的女朋友。
韓女士又還沒有來易家村生活,涉及到易茗身世的隱私,說多了就有些不合適。
斐一班壓根就沒有想過,金曉霞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時間點,直接闖進家裡來。
看着韓雨馨心平氣和地聽完了金曉霞詆譭易茗的一件又一樁。
斐一班無比後悔,自己在晚飯之前,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直接告訴韓女士。
憤怒和後悔夾雜在一起,讓斐一班的心情變得異常複雜。
他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
收到了一條文字消息。
給他發消息的,是失聯了好半天的易茗。
女朋友:我在你家門口
男朋友:什麼時候來的?
女朋友:差不多是和曉霞阿姆一起來的
男朋友:我去給你開門
女朋友:你現在先別出來
男朋友:爲什麼.jpg
男朋友:我得去陪着你
女朋友:不要
男朋友:這種時候,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待着
女朋友:我早就不在意這些話了,大斐可以也不要在意嗎?
女朋友:如果不是怕你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肯定不會留下來聽,能倒着背出來的第一萬零一遍
斐一班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看了好幾遍。
才確定易茗這會兒忽然給他發消息,是反過來在安慰他。
在這種情況下,易茗首先關心的,竟然是他會不會在意。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易茗的。
但他喜歡上易茗的時候,易茗還在罩子裡。
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都隔離地很徹底。
斐一班並沒有想過,真實的易茗,會有一顆這麼敏感而柔軟的心。
大概是因爲一直在罩子裡面裝着,所以纔會在罩子碎了之後,變成現在這樣。
這樣的女朋友,要去哪裡找?
這樣的女朋友,怎麼忍心一直讓她在門口站着?
哪怕多一分鐘?
斐一班直接走過去給易茗開門了。
如果真有人不配進他家的門,那也絕對不可能是易茗。
易茗的態度,斐一班已經很清楚了。
現在,輪到他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斐一班不確定韓女士在聽完金曉霞說的那麼多關於易茗的污言穢語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韓雨馨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問題是,這件事情牽扯到了他,韓女士唯一的兒子。
金曉霞又用了那樣的一種開場方式。
這讓斐一班的心裡很是有些沒底。
所以,他就更需要站在易茗的旁邊,表明自己的立場。
看到斐一班開門。
易茗也沒有扭扭捏捏,任由斐一班牽着他的手,安安靜靜地跟着走了進來。
韓雨馨和金曉霞的談話,並沒有因爲斐一班去給易茗開門,而發生中斷。
看到易茗進來,金曉霞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你個破爛玩意兒,你怎麼還敢到這裡來?你就不怕腿給你打斷嗎?”金曉霞整個一個把水潭別墅當成了是自己的家。
擺出來一副主人要趕不速之客走的姿態。
韓雨馨是背對着一樓大門的。
斐一班開門和帶易茗進來的動作不大。
完全淹沒在了金曉霞巨大的嗓門裡。
金曉霞要是不說,韓雨馨都不知道易茗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韓雨馨轉頭,就看到了斐一班和易茗牢牢牽在一起的手。
韓女士先是一愣。
而後就強行把易茗和斐一班牽着的手給分開了。
看得金曉霞那叫一個神清氣爽志得意滿。
強拆了斐一班和易茗之後,韓雨馨拉過易茗的手,說道:“易易啊,阿姨才知道你身上發生過這麼多事情呢。一一那小子,就知道報喜不報憂。”
韓女士的這番話,讓準備強勢牽回女朋友的手,表明自己堅定不移的立場的斐一班,瞬間就產生了疑惑。
某親媽這是幾個意思呢?
到底是要棒打鴛鴦還是要保駕護航?
易茗也有些錯愕。
她不知道韓雨馨爲什麼忽然拉着她的手這麼說。
是要用最溫柔的語氣,讓她知難而退嗎?
她大概更習慣韓女士在這種情況下的憤怒吧。
在辱罵和詆譭中長大,她早就已經習慣周遭的指責。
不管熟的還是不熟的,只要見到她,誰都可以說上兩句。
“以後呢,你就好好考察考察一一那小子,你要是覺得沒有問題呢,你就給阿姨做兒媳婦兒,要是覺得他不過關,那你就給阿姨做乾女兒,到時候,乾媽給你準備嫁妝。”
原本被金曉霞折騰地特別聒噪的水潭別墅一樓會客廳,從這一秒,陷入了寂靜。
金曉霞在想她是不是聽錯了。
斐一班第一次和金曉霞達成了共識。
易茗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韓雨馨和她說這番話時候的真心。
和之前說要給她做參謀的那種隨口一提的語氣,完全就不是一個概念。
這還是第一次,除了阿爸阿媽之外,有長輩對她釋放這麼大的善意。
如果沒有斐一班,她和韓雨馨,頂多也就算是萍水相逢。
即便有了斐一班的這層關係,那也才見過兩三面而已。
斐一班喜歡她,她可以理解。
畢竟有了那麼多的巧合和交集。
韓雨馨又是因爲什麼這麼喜歡她呢?
易茗想不明白。
在她的親情世界觀裡面,從來也不存在愛屋及烏,這樣的極致感情。
確定了親媽的態度,斐一班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他真怕韓女士在毫不知情且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金曉霞給帶溝裡去。
斐一班有滿心的歡喜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於是,他變身一個極致禮貌且紳士的大男孩。
“村長太太,您知道進別人的家門需要敲門的嗎?”
“哦,對,您知道的。就是您可能敲了太多下了。”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如果按了門鈴,敲門這個步驟,其實也是可以省略的。”
“我和韓女士要是在四樓或者在背面,您這麼敲門我們也是聽不到的。”
“回頭呢,我可能得把家裡的門鈴給換成音樂的,這樣不管怎麼按,都還是一段一段的。”
“誒,小易,你知道現在有那種可以自己錄音的門禁系統嗎?”斐一班終於想起來要更換一下愉悅心情的輸出對象。
“沒有了解過。”易茗沒有斐一班那麼充沛的情感表達,她回答的語氣像極了和老師在探討一道不太複雜的數學題。
聽得斐一班一陣地舒爽。
數學可是他除了賽車之外,第二擅長的事情。
“那我可以申請給水潭別墅換一套門禁系統嗎?”斐一班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的房東大人。”
“會麻煩嗎?”易茗問。
“不會啊。”斐一班說:“唯一有可能麻煩的,是你要錄一首歌,給我當門禁系統的音樂。”
“好,那聽大斐的。”易茗很快就妥協了。
斐一班想要有人按他家的門鈴,就能直接聽到她的歌聲,這麼細小而浪漫的要求,她有什麼理由拒絕。
“我不同意!”韓雨馨忽然加入了易茗和斐一班的對話。
這一聲抗議,異常堅決,聲音也比韓女士平時說話要大了很多。
喊得被當成透明人的金曉霞心裡,瞬間就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
“爲什麼不同意啊?”斐一班第一個表示不理解。
“咱家的音樂門禁,當然是要咱們三個合唱啊!”韓雨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
斐一班一時語塞。
他現在說根本就不想要把家裡的門鈴給換了,還來得及嗎?
斐一班還沒有來得及想好對策,易茗就先他一步開了口:“好啊,期待和韓女士合唱。”
斐一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只在心裡搖頭嘆息:
【我的女朋友誒!你到底知不知道韓女士唱歌,是什麼樣的一種光景啊?】
【我以做了二十二年親兒子的經驗告訴你,能和韓女士合唱的人類,至今還沒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