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就這樣毫無徵兆的變成了四十八小時。人們都不適應,最初的兩天還能在小區裡見到人影,越往後就越少,第六天後連大街上都沒了人,到處是腐臭味和漫天飛舞的蒼蠅蟲子。在空氣中臭味越來越濃厚時,劉佳就將窗戶緊鎖,不敢開一絲縫。她在藥店裡撿了一些殺毒消菌的藥,每天往窗戶上噴灑。他們飲用水越來越少,眼看就要到十天了,沈鵬決定去找水。他知道這個城市有三個控水站,他們隔壁小區就是另一個,他背好槍要出門,劉佳不放心要一起去,沈鵬覺得自己一個人可以,帶上小旺在剛亮時出門了。這時沒有蒼蠅蚊子,他也能避免遇到倖存下來的人。到六樓時腐臭味越來越重,他戴上雙層面罩,但還是有臭味。他加快步子和小旺穿過小區,來到對面的小區,輕車熟路的下到地下室裡擰開水龍頭,果然有水,他開心的放下桶開始接水,全然沒有發現藏在角落裡的危險。
“汪汪汪……。”小旺突然衝着黑暗的角落狂吠,沈鵬驚出一頭冷汗,槍口立馬對準了那裡。
天空中飛過兩架直升機,從上面灑下大量的石灰。
“這直升機是從西部方向來的,他們肯定知道這裡的情況。”
劉佳望着漫天廢物的白狀物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一會後她堅定了要往西部去的念頭。她拿出一張地圖來規劃路線,但聽說有些高速路和地下通道已經斷了,唯一保險的就是走下道。
“媽媽,它們三個怎麼長得這麼快呀?再過幾天都和小汪一樣大了。”聽着女兒的話劉佳走了過去,抱起一隻小狗看了看。這幾日沒留意三隻小狗的體型變大了一倍,看到它們在太陽下懶洋洋的臥着,劉佳腦子裡出現‘變異’二字。她趕忙拿出稱來給它們稱了重量,等明天的時候再稱一下。
“媽媽,我昨天看到一隻老鷹,好大呀,可它又像喜鵲,尾巴長長的,你說動物們怎麼都變得那麼大了。”
果果的話讓劉佳心裡不安,動物變異後那外面豈不是很危險。想到這裡她擔心起了沈鵬,出去兩小時也不見回來。她着急了,拿着槍去找他。
沈鵬說過的地下水庫她知道在哪個位置,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就算找不到也要去找。劉佳憑着感覺到了一棟樓下,看有人下去的腳印,心想這下面就是那個水庫。她打開燈緩緩的往下走,剛走到負一層時傳來一聲狗的哀叫,這聲音是小旺的。
“小旺……。”她着急的喊道,越着急心越慌,一腳踩空了摔在地上。她顧不得疼痛趕忙往下一層去。燈光照到地上,沈鵬滿臉是血的靠在牆壁,餘光裡是另一個背影,像人一樣蹲着,在往嘴裡填塞東西,腳下就是小旺黃白色的屍體。
“開槍,她瘋了。”沈鵬艱難的說道。
還不等看清是什麼,劉佳槍口對準那個影子,噴一聲開了槍,那個影子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劉佳扔下槍驚慌失措的去看沈鵬,慶幸的他只是頭被撞破了,所以一臉的血。
“走,我扶你上去。”劉佳顫抖的說。
“別,在這歇會兒吧,你把那水澆在我頭上,讓我清醒一下,然後把小旺埋了吧,要不是它護着我,我就被打死了。”
看着被開膛破肚的小旺劉佳失聲痛哭,她害怕死亡,害怕自己的家人離開她,她害怕讓人恐懼的世界末日。
半小時後沈鵬忍着疼痛站起來,接滿了一桶水,扛在肩上往回走了。到了地上,刺眼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強烈的陽光烤的人皮肉疼,地上是粉末的石灰。
“早上來了兩架直升機,他們拋灑石灰就走了,可能是知道這裡死人了吧。”劉佳悲傷的說。
“食物還夠幾天?”
“最多十天。”
“嗯,三天後咱們出發往西部去。”
小旺沒了,哭得最傷心的是果果。三個小狗餓的叫喚了起來,晚上也叫喚着不睡,劉佳就陪着它們,讓它們靠着自己睡。三條小狗的體格長得飛快,一天就能長兩斤多,而且胃口越來越大。看食物不夠,沈鵬打起了空中飛的喜鵲的主意。它將一塊兒麪餅綁在鐵絲上,等着喜鵲來吃。找不到食物的喜鵲哪會想到自己會成爲獵物,輕而易舉的落網了。沈鵬打了兩隻喜鵲回家,看這些喜鵲的體格是以往的一倍左右。這種不合邏輯的生長,只能用天空中照射下來的不明光線導致基因發生變化做解釋。喜鵲肉雖然是酸的,但三隻小狗卻不嫌棄,美美的吃了一頓。
離出發的日子還有一天,沈鵬從車庫裡開上那輛皮卡來,將食物和帳篷全放在上面,又拉來兩桶油做備用。他們都有些不捨,但是爲了生存還是選擇了離開。
車駛出小區,徑直上了大路往北去,一路上沒見一個人影。
果果和三隻小狗很開心,看着窗外的景色興奮的不行。
“奶奶,咱們還會回來嗎?”
果果突然其來的一句話讓三個大人有些傷感,回頭看看他們生活了半生的城市,早就破爛不堪了,沒有往日的繁華可言。
“會回來的,等這裡變好了我們就回來。”
劉佳一家走了兩天兩夜的路,爲了趕時間,他們一刻都沒有停歇,在一日到達哪裡就少一分危險。翻過一座山後他們停在一個廢棄的加油站裡,這個位置是沈鵬在一張就電子地圖上發現的,因爲不遠處是大片的種植基地,以前耕種收割時都要用到機械,而機械是燒柴油的,所以他們來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燃料。
沈鵬下到油庫地下,他找到了柴油,還找到了一個儲存食物的倉庫,但只有發了黴的食物。給車上加滿油,又灌了三大桶,這是足以他們到下一個目的地了。劉佳看遠處有房屋,就帶上一條小狗拿着槍去查看,她想能否碰到倖存的人,問問他們情況。
這三隻小狗已經長的高大威猛,果果給它們取了名字叫小黑、小白、小黑白。劉佳身邊帶着小黑,三個小狗中最壯實的,走起路來像一隻威武的雄獅。但即使是這樣威猛的狗子,走在死神光顧但路上眼神中不免也有些慌張,可能是洪荒的環境讓它也感到不安吧。劉佳走了二里遠就準備掉頭,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這時一道光線引起了她道注意,一棟三層樓的陽臺上,一件白色的T恤掛在上面。她向四周一看,這樓上明顯有人活動的痕跡。長期生存在單一環境中的人對異常事物有很敏感的判斷力。別的高樓都處在一片死寂狀態中,只有那一棟有生氣。
咔嚓一下,劉佳子彈上膛。一個月的練習讓她拿着槍的手很穩,像極了電影裡面的女特警。
“有人嗎?”
劉佳朝樓上喊了一聲。她的聲音消失在死寂的村莊,沒有迴應。她失落的放下槍,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突然間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直覺告訴她可能是個雷。她腦海裡迅速的分析,覺得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慢慢蹲下來要用手刨開出來看看。
“別動,你踩到雷了。”
突然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劉佳轉頭看去,從角落裡走出一個拿着長槍的小男孩,約十四五歲左右,手裡還提着一隻超大個但野雞。小男孩扔下手裡但東西,快速走了過來。
劉佳保持那個姿勢,心跳加快了速度,腿也略微有些顫抖。
“別緊張,沒事的,雖然觸發了引信,但我會解除它的,等我上去拿設備。”小男孩看了一眼安慰道。
劉佳點點頭,看着小男孩兒打開門,腳步聲急促的上樓去了。小男孩很快下來,手裡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的電腦。
小男孩衝劉佳一笑,就蹲下來解鎖地雷。
“我是這裡唯一活下來的,晚上有些變異了的野獸,還有不知是人還是鬼的黑影在荒野遊蕩,所以我發明了電子地雷,放置在周圍。這地雷由電腦遠程控制,很好解除。是我發明的,厲害吧?”小男孩說着揚起驕傲的小臉。
劉佳聽了他的話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好了,解除,你慢慢挪開。”
劉佳挪開腿,腳下一個鐵塊形狀但地雷在土裡冒出一個頭來。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劉佳長出了一口氣看着四周問道。
“我叫常明,一直生活在這裡。我爸爸是做科研的,一年前他坐着飛船來接我們離開這裡,可在艙門快要關上時我爸發現來異常,將我一把推來下來,飛機上升到高空時被一道激光擊成了粉末。然後我趕忙回到屋裡,打開電腦,上面有我爸剛傳下來的一段視頻,說了句‘活下去’就再沒信號了。”常明有些悲傷的說。
“那些接你們的飛船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是從西部來的,哪裡有個半斤一百五十公里的圓形區域叫元宇宙,是人造生態系統,爲應對接下來的惡劣環境而建的。我爸說這裡已經被遺棄了,全球僅有的資源都囤積在了西部,東部沿海兩百里爲半徑的地方將會依次塌陷,海水會吞沒一切。”
“爲什麼了?”劉佳驚訝了。
“世界上僅存的人類要重建家園,將挖空的地球填充完整,減緩地球的公轉速度,從而加長日照蒸發掉海水,這樣數年後就會再有陸地出現,地球面積雖會縮小一半,但也足夠剩下的人類生存數萬年了,他們叫這地球重建計劃。”
“不是說已經在外太空找到了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嗎?說一年前一些高質量人羣已經移居到了外星?”
“那都是資本家的謊言。起初人類開發地球上的資源去外太空探索,但資源總有耗盡的一天。在夜以繼日的經濟活動下,早先的人們賺足了噱頭,都以爲人類的命運是轉移,不想資源的耗盡讓一切成了南柯一夢,而最終留給子孫後代的是滅亡。”
“那就是說沒有辦法了?”
“有,適應進化。”
“怎麼說?”
“就是……。”
還沒等常明說話,轟隆一聲爆炸聲從沈鵬所在的地方傳來,強烈的衝擊波震動的大地搖晃了一下。
“怎麼回事?”劉佳問。
“光照使地表溫度持續升高,引燃了加油站露在外面的油管,使下面的油桶爆炸了。”
劉佳看了一眼爆炸聲傳來的方向,心率跳到了一百四,立馬撒腿就跑,腦子裡祈禱家人安然無恙。
聰明的常明知道劉佳爲什麼慌張,趕忙向屋後跑去。
“快上車,我帶你去。”常明騎了一輛摩托車趕了上去。
加油站已成一片廢墟,一些搭建了便利店的材料還在燃燒,發出刺鼻的臭味。劉佳雙腿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來時沈鵬把車停在加油站下面,朵朵和小狗就在下面乘涼,看着被炸成廢墟的地方,劉佳心如死灰,此刻炙熱的太陽無法溫暖她冰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