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蘇罙聽不到我的嘰嘰咕咕,他卻仍然在身後跟着,一直到我就這樣漫步走着到天光大亮,路上來來往往鍛鍊身體的行人變成了西裝革履步伐匆匆的上班族。沒想到我竟然沒有坐車,徒步走到了Lyin上班,而我絲毫不覺得疲憊,不知道身後的蘇罙怎麼樣,踏進Lyin的時候我回頭,卻哪裡還有蘇罙的影子,想了想,最終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或者他早就走了,或者他覺得我已無礙了吧。
踏進Lyin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錯覺,或許我就要這樣,走上一條與我之前截然相反的兩條路了,也許我從現在開始,就要化身爲他們都不再認識的女子,或許我選擇的這條路,最初的想法只是不再爲人魚肉,但最終,卻會將我推上儈子手的地步,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的。我也只是想要一個自由而已。
“小心,怎麼站在這裡,身子好些了麼?”正好在門口撞見了匆匆進來的許陌枕,我朝他笑笑,“不大好呢……”
許陌枕聽聞我的答案,猛然擡頭:“你的臉色確實不大好,怎麼會來上班?嘵他們知道麼?”
我止住了他的話,“許陌枕,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成爲同盟的麼?”我擡眼問他。
“你說呢?那時候你怎麼和我說的,你的目的是蘇罙,而我的目的是蘇錦裡,他們倆兄妹不同,我們的目標不一樣所以沒有辦法成爲同盟啊……”許陌枕眨眨眼睛說道。
是的,在所有人甚至嘵都不知道暗處,我和許陌枕早就互相攤牌,那時候我們兩個的敵意也因爲及時的互相坦白而化解。許陌枕告訴我說他說目標是蘇錦裡。我猛然就聯想到了許陌枕第一次到Lyin來的時候錦裡的表情,而且那樣爽快的丫頭,竟然扭捏跟我說着許陌枕是個好人這樣的話,把他們兩人聯想在一起一點也不奇怪。
後來言默也說過,出國的時候因爲許陌枕照顧了一些事情,沒錯,那便是照顧了蘇錦裡。蘇罙一直不喜歡許陌枕的原因也和這個有很大關係。蘇罙一直不知道蘇錦裡喜歡的人是嘵,他以爲那個人是許陌枕。他以爲是許陌枕重傷了錦裡,他以爲許陌枕是拋棄錦裡的那一個,其實相反。蘇錦裡在認識嘵之後和許陌枕分手,而她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到過他,我肯定,蘇錦裡對許陌枕有着特別的情愫,後來看見嘵一直撮合我們,纔沒有說出來。最後就成了,錦裡看許陌枕不自在,且我和許陌枕走在一起的時候,蘇罙也不自在。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許陌枕,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可以結成同盟。不僅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不做敵人,現在更加有了條件能夠讓我們結成真正的同盟了。”我看着許陌枕的眼睛:“這次我是真的需要你了。”
許陌枕也不忸怩,就着我的視線回視着我,我們兩個就在Lyin的大門口一起停下了腳步互相瞪着對方,來來往往的員工會投來不自然地一瞥,即使這樣,也不敢阻止我和許陌枕對峙的決心。拉攏許陌枕,我纔能有勝的可能。
良久,終於聽到許陌枕輕輕地嘆了口氣。
看到許陌枕這個動作,我知道自己有希望了,於是展顏一笑:“許陌枕,謝謝你。”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要我做什麼?”許陌枕提步,想是這裡人太多,總是免不了隔牆有耳的危險,我連忙跟上他的步伐,我想要許陌枕做什麼,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要做什麼呢?我只是不希望我再這樣被所有的人蒙在鼓。就像是所有人都有着冠冕堂皇的藉口,所以施加於我的東西都讓他們有苦衷。只有我是最不懂事的最讓人憂心的那一個,我只是想說明,我不是,我也要自由。我要的東西也不要因爲說是要保護我而拿走,我要的東西很簡單,安穩而已。既然沒人能給我安定,我就自己創造。
“許陌枕,Lyin在中國的分部,你能操縱多少?”我擡眼問他。
許陌枕聽到這個問題腳步一頓,但也只是一瞬,他便接着朝前走去,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不得已,我只有跟上他。許陌枕這個人比我謹慎,當時的嘵和蘇罙那般防着外人,也會告訴我說許陌枕是可信的,我想不但許陌枕對我沒有危險,更是因爲這個人處事的風格。許陌枕有時候,更甚於蘇罙。
他比蘇罙更加理智,蘇罙不易感情用事,但是他會在面對對他很重要的人時,自亂陣腳。就像我和何小艾之間他的猶豫一樣,而許陌枕不會,他永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知道自己要的是蘇錦裡,所以將我們全都作爲靠近蘇錦裡幾步的棋子。有時候我在想,蘇罙和許陌枕,他們都是對自己在意的東西不折手段的人,但是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到底誰更加正確。
我憎恨蘇罙的左右不定,也許蘇錦裡也懼怕着許陌枕的步步爲營。
許陌枕關上門,拉上窗戶纔對我笑了笑:“小心,既然你要對抗S罙,那麼你就要做好與整個世界爲敵。”
許陌枕的話讓我一愣,我恍然大悟,看着面前這張與蘇罙有七分相似的臉,我忽然就笑開了:“是,我要對抗S罙,我沒有辦法看着蘇罙和何小艾相安無事的樣子,原來我一點也不想這些事情就這麼結束。”我腿一軟啪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原來,我竟是這樣想法的……”
“小心。你終究會忍不下心來,你不是一個能夠狠下心來的人,不要勉強自己。”許陌枕往前走了兩步,終於停在了我的三步開外。
我在許陌枕的話裡沉默着。然後搖搖頭:“你不懂。我沒有什麼不忍的。她們竟然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了,我有什麼不忍的。許陌枕你也不知道吧,或者你真的認爲我那麼倒黴在停車場裡摔了一跤然後流產了?”
許陌枕在我的話裡聽出了某些端倪:“這麼說來你真的是因爲有人設計,所以纔會去停車場,然後流產的?”
許陌枕的表情中沒有這段時間我所接觸所有人眼中的那種迫切。許陌枕表情很沉,冷到讓我都不禁在他的眼神中打了一個寒戰。在這樣的眼神中,我終於放下了一直設好的防線,漸漸紅了眼眶,我咬住下脣不讓自己哭出來,而後眨巴着眼睛咧開嘴爭取能夠綻放出一個不算太難看的笑,我看着地板,然後點了點頭:“是。”
許陌枕沒有像蘇罙一樣問那個人是誰,在得到我肯定的答案之後,許陌枕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才重重呼吸了一口:“小心,你不應該承受這麼多……”
莫名的一句話,卻讓我忽然覺得溫暖。我提出剛剛的問題:“許陌枕,你告訴我,Lyin的權利,你手上有多少?”
許陌枕想了想:“你不但要和蘇罙對着幹,你連嘵也不信?”他的眼神裡有震驚。
早上何小艾的話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搖了搖頭:“嘵不會幫我,從一開始他就說明了,他不幫我的話,要借用Lyin,就只能通過你了。”那一刻忽然起了私心。有些事情不願意讓許陌枕也知道太多。
“小心,你要一個人做這些事情?”許陌枕皺着眉頭。
“當然不是,我還有你,還有言默,或許……還有何小艾……”我若有所思。
“何小艾……”就連許陌枕的語氣都意味深長了起來:“郝小心,你變聰明瞭,至少現在你知道了互相利用……”許陌枕忽然笑了笑。
“我寧願一直很傻。”說完我起身:“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逼近許陌枕,這個人也絕對是有威脅的那個,他能在我說出一句話的瞬間馬上猜到我的目的,和這樣的人對話不費力,但是費心。
“光是我。我能掌控Lyin的,只有百分之二十。”猶豫良久,許陌枕纔開口,目光卻是灼灼地看着我。
“意思就是,如果我能做點什麼。你就能拿到更多?”我試探道。在許陌枕微微一亮的眼光中,我得到了回答,略作思慮,我接着說:“如果我照着你說的去做,那麼我們手中,能拿穩幾分Lyin的實力?”
“百分之八十五。”許陌枕終於笑了。且笑得十分舒坦。見着這樣的笑容,我也扯開嘴微微笑了:“真是一個誘人的數字。”許陌枕要的真的是蘇錦裡?或者,其實根本是Lyin?這一刻,我對許陌枕有了些許的不確定。
“以Lyin百分之八十五的力量去對抗S罙,綽綽有餘了。”許陌枕轉頭的瞬間,我沉下臉,或者就連S罙,也是他的目的。如果是這樣的話,許陌枕就將成爲一個比何小艾更加危險的人,至少對於我來說。
我儘量不讓自己這些情緒表露出來:“那麼許陌枕,這些事情真的開始之後,你要的是什麼?我希望在此之前我們互相說明自己的底線。”我小心措辭,其實我的底線很簡單,我不想要有些人受到傷害,我想還能在我有限的羽翼下,保護某些人……
許陌枕轉身微微一笑:“小心,我要的東西你一直都知道。”
“你跟我說是蘇錦裡……這個我們要從長計議……”我往後退了一步。
“不,現在的我,不要蘇錦裡。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