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言默和我會有這樣的對話,他說,小心,跟我走……
後面傳來言奶奶氣急敗壞的聲音:“言默,你給我站住。”
言默拉着我什麼聲音也沒有聽到似的,他一邊回過頭來對我笑,右邊臉頰腫的高高的,笑起來的樣子漂亮得讓人心疼,我說:“言默,你帶我去哪兒?”
他快速按下電梯:“我們找一個地方,他們都找不到。”言默的話裡面有小孩子的玩笑,又有倔強。
叮——
電梯門打開,言默嘴角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瞪大眼睛。
順帶着我,也不禁瞪大了雙眼,電梯裡面的男人,是蘇罙。言默握我的手,忽然緊了緊,然後,他放開了,一愣之間,笑開了:“哥,麻煩讓個道,奶奶要殺人了,我得逃命去……”
言默笑着說話的語氣,微微顫抖,我站在原地,忽然覺得我們像在演一場鬧劇。
言默走進電梯,然後把蘇罙推出來:“幫我頂頂。”然後朝着我做了個飛吻。
在電梯合上的最後一秒,蘇罙伸出手,擋住了門。追出來的人不是言奶奶,是何小艾,她尖叫:“哥,攔住他。”何小艾叫蘇罙哥,她每次在我面前都叫蘇罙‘罙’或者直呼其名的。
電梯門緩緩打開,言默變了變臉色,“哥……”
蘇罙走進去,按下了關門鍵,他伏在言默耳邊,表情凝重“你真的要走?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知道。”
“那好,我和你一起走。”蘇罙長臂一伸,將愣在外面的我一把拉進去。鐵門摩擦在我身上,我往前一撲,直接撲進蘇罙懷裡,背後的門緩緩合上。還有何小艾驚呼的餘聲:“哥!……”
這這這,這是個什麼情況?我正掙扎着要擡起頭,蘇罙收緊雙手,將我控制在他的懷裡。
言默先出聲:“哥,你這是幹什麼?”
“誰讓你叫我哥?”蘇罙聲音淡淡的。
然後是兩人的輕笑。蘇罙俯下頭,在我耳邊蹭了蹭:“我想你……”
世界忽然一片寂靜。
言默低低笑着的聲音很久才從旁邊傳來,我擡頭不確信的看了看蘇罙。他微微笑着和言默交談,只是手上的力道一點不減。
“我們現在能去哪?”
“去醫院。”蘇罙仍然淡淡的。
言默笑着的臉忽然抖了一抖:“你說我叫你哥……”
“所以我纔不能不管你?”
我聽到這裡,才勉強插嘴:“是啊,你得去醫院,看你的臉腫成什麼樣子了……”
“我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醫院。”言默連着說了三個我不要,蘇罙俯下頭,將頭在我額頭上靠了靠,溫暖的氣息,蘇罙的氣息,我說過要拒絕的氣息。然後他驟然離開,我忽然覺得心裡有點失落,電梯的門,緩緩打開,蘇罙放開我的同時一把逮住了想要趁機逃跑的言默。
他回頭對我說:“小心,你跟奶奶說,言默有我照看着,讓她不要擔心,你好好跟在嘵的身邊,等着我,我會來接你……”然後拉着言默朝外面走去,言默在蘇罙手下掙扎着又掙脫不了,他也不氣惱,只是執着地一次次用力的甩着蘇罙的手,他們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這個狀況一點也不滑稽,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告訴我,似乎他們每一個都是知道真相的人,唯獨我不是。
我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因爲我當時想,憑什麼要等着你接我?憑什麼你有自信你來接我我就會跟你走?
我在大廳裡一直愣到何小艾追下來,她搖晃着我的身子,“言默呢?言默去了哪裡?”
我從神遊中醒過來,明明跟許一繁說過回來的時候和何小艾喝一杯的,卻忍不住流露出一個冷笑:“你問言默幹什麼?你不是和蘇罙在一起麼?”我嘴角笑意擴大,何小艾終於撕去了永遠高貴的僞裝,我看着她像一個潑婦一般搖晃着我,“你告訴我言默在哪裡,你告訴我……”
“你把蘇罙當成了什麼?”我一根根掰開她掐在我手上的指節,然後笑着旋身。心裡報復的快感沒有如期的涌上來。是能覺得的,只有驚恐。我一邊往回走,一邊梳理着這所有的事。
言奶奶和阿眉奶奶是發現我媽媽不見了之後找到這裡來的?嘵和錦裡還有許陌枕是來逮我的?何小艾是爲了言默?許一繁也是?或者其實倆奶奶也是爲了言默?或者蘇罙也是……言默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導致所有的人都要逮住他?而嘵他們又是怎麼知道我和言默會回B城?而且會和言奶奶他們一起出現?
亂成一團麻。
我看了一眼已經衝到小區大門口的何小艾,紅着眼睛一邊抹着眼淚,我嘆了口氣,終於還是走了出去:“喂,何小艾,蘇罙說這幾天他照顧言默,你沒什麼好擔心的,進去吧。”
她嗤笑:“蘇罙照顧言默?他怎麼照顧?”
“蘇罙這樣說了你就沒有理由擔心了不是麼?”她愣了愣,我拖着她的手往回走:“有什麼事情還是蘇罙不能搞定的,虧你還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歪着腦袋想了想:“言默也不是那種什麼都要別人支配的人,他這個人最喜歡最重視的就是他那點自由,想玩就玩,想笑就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用大姐姐在開導妹妹的語氣說着讓何小艾安心的話。
何小艾漸漸止住了抽泣。她看向我:“你喜歡言默麼?”
我撇撇嘴,“我不告訴你。”
“你真幼稚。”
“彼此彼此。”
……
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何小艾是被我騙了上樓,可是樓上的情景更讓人頭疼。言奶奶扶着腦袋直喊着痛,阿眉奶奶和媽媽坐在言奶奶身邊小聲安慰着她,錦裡到處觀察着我家,反而是許一繁,一臉沉痛的坐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一進門,言奶奶哼哼得更歡了:“阿眉,你說這是什麼事兒?爲什麼我們默默要帶你家小心跑?……”言奶奶很不滿,她在言默前面加的是‘我家’,在我的前面加的是‘你家’。阿眉奶奶很無奈:“小言,他們不會有事兒的,你看,小心不是回來了麼?”
言奶奶擡起頭來看我,瞪了我一眼之後問:“言默呢?”
我聳聳肩搖頭:“蘇罙帶走了,讓我跟你們說他會好好照顧言默,奶奶放心……”雖說我也不想多說。但是還沒有說完,耳朵便被人揪得豎了起來,我討饒:“喂喂喂,我的天,錦裡,你這個死丫頭,你能輕點麼?放手,你放手,耳朵都快給你揪下來了……”我皺着臉,一臉哭相。
嘵沉沉的聲音傳來:“錦裡。”一聽到嘵的聲音錦裡就放開了我的耳朵,我撫着被錦裡捏得紅紅的耳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軟在沙發上還是忍不住問:“你們是來找我的?”
“是啊,那時候許陌枕說你忽然不見了,就問我是不是知道你的去向,我才知道你竟然跟一個男人私奔了,看不出來,丫地出息了啊……”
言奶奶一聽錦裡這麼說,乾嚎得更大聲了,“沒地兒擱我的老臉了,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我扶着額頭:“蘇錦裡,你閉上嘴沒人當你啞巴。”
“郝小心,我就怕我一閉嘴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看你惹出來的爛攤子,還有,這個女人是誰?她剛剛竟然和我介紹說她是你最好的朋友?”錦裡眼含殺氣,這個當兒都不錯過爭風吃醋。看樣子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了。
“我的姑奶奶,求你安生一會兒行麼?我都還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場面……”
“小心……”得,又冒出了一個吃醋的主,許一繁含淚看向我:“這個女人說她纔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
我臭下臉:“這個現在重要麼?重要的是,你們都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吼道。
“那你真的和言默好上了?”許一繁又問,我轉過頭吼:“這纔是你比較關心的吧。沒有,我和言默沒有好上。”
“那和你的舊情人重歸於好了?”錦裡好奇地湊上臉。
“沒有……”我的話從牙齒縫裡擠了出來。
“那你到底和誰勾搭上了,這麼多人到你房子裡來興師問罪?”蘇錦裡嘖嘖地看向周圍這羣對她的話默默讚賞的人。都期待得等着我的回答。
“我們好像跑題了……”我囁嚅。
“不怕,你先回答我們在迴歸正題……”錦裡說得義薄雲天。嘵也贊同:“先說說來着……”
我就差吐血了,連嘵也摻和了一腳?我耷拉腦袋,看向嘵,看了看媽媽,看了看言奶奶,再瞟到許一繁身上,然後我朝着許陌枕揚了揚下巴。
所有的人都被我這個動作驚倒,他們的眼神刷地從我身上抽^離,一個個針刺似的往許陌枕扎去,不對,看去。
嘵鬆了口氣一般滿意地笑了:“錦裡,現在陪我回醫院吧,我累了。”錦裡起身,拍了拍許陌枕的肩,極力忍住了笑意。嘵走到門口,忽然回頭,我以爲他還有什麼吩咐,畢竟我還是他公司的人,然後他的眼神擦過我,看向了我身後某處,那一瞬間,嘵的眼神精光一閃。我被嚇得一愣,正想回頭看他看得究竟是誰,蘇錦裡和嘵就已雙雙離開。
剩下的幾個人完全一副要用目光活剮了許陌枕的眼神盯着他,我嘆氣,許陌枕,你自求多福。我被逼無奈,我不願意在原地等着蘇罙,永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