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撲哧一聲,將臉笑成了一朵花:“蘇罙,這不是你親自選擇的麼?既然沒有愛,就只剩恨,愛而不得轉爲恨,這就是我現在對你的所有感情。蘇罙,我。恨你……”
蘇罙並沒有留太多時間讓我接着說出一些更加傷人的話,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何小艾就拉着蘇罙往門外走去。蘇罙定定看了我兩眼,也順着何小艾的拉扯走出了我的視線,既然他們離開,我也定是不會看着他們走的,我轉身上樓,將樓梯踩得砰砰響,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蘇罙和何小艾在一起要我說出言默事情的地方,這個我和蘇罙……從此完全決裂的地方。
上樓後抑制住自己往窗臺走去的腳步,終究理智敗給了本能,我仍然站在那個窗簾的背後,看着何小艾執拗地將蘇罙拉出門,然後推上車,自己坐在副駕駛席。車子很久都沒有傳來響動,靜靜停在原地。
他們在車裡幹什麼呢?在慶祝終於甩開我了?在傷感我竟沒有預料之中的歇斯底里?還是在失落,我沒能說出挽回的話。我緩緩滑下,將頭縮在膝間。記不得是第幾次說離開蘇罙了,似乎每一次都用了巨大的力量,但是卻仍然敵不過他清淺的一句話,遙遠的一個眼神,或者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似乎只要蘇罙有一點點的暗示,我就會不顧一切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但是這次不會了,蘇罙身邊有了何小艾。
因爲何小艾,我也沒有了回去的可能和……勇氣了吧……
即使我想回去蘇罙身邊尚且已經沒有了可能性,更別說其實我根本沒有想要留住蘇罙了。我們的分開是註定的,每一次化解前面的誤會,總會冒出新的隱患。我們註定了……不能在一起。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人將我和蘇罙的分分合合看做笑話,要是我看到這樣錯綜複雜的故事我也會斜着眼睛嘆一聲糾纏至此何其無聊。但是唯有當我置身其中,我是這其中一個的時候,我才覺得那痛是真的,讓我手腳冷到麻痹。
都會好起來的,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我每次和蘇罙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我覺得離開也好,這樣的話,至少比每日相見卻眼看着他成爲別人的男人強。
待蘇罙的車不見蹤影后,我第一個動作就是衝出嘵的家打車回到了我曾經的破房子。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飯香味,我心裡猛地一跳,奔向廚房。
途中碰到了桌子,我慘叫一聲痛得直抽冷氣。仍然一瘸一拐地走向廚房。這個時候會有誰在我的家裡?
“小心,你回來了?”許一繁轉過身,看向我的眼神中有着不解,我頓時泄氣,一個腳軟跌在了地上。這才覺得腳被桌子磕得厲害。
“許一繁,你在這裡幹什麼?”口氣似乎酸酸的,我嘆氣。
“嫌棄我不是蘇罙啊?”許一繁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然後拉着我起身。
我一把推開他:“是,我是嫌棄你不是蘇罙,是啊,現在全世界的人都拋棄我不要我了,你也是來看戲看笑話的對吧?既然看戲就做好觀衆的本分,誰要你假好心扶我的?”
我衝着許一繁一陣大吼,看着她漸漸暗淡的眼眸一陣疼痛,終於忍不住,一把拉過她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我好難受……”
許一繁僵了僵,然後蹲下身,她拍了拍我的背:“難受就哭出來吧,我知道你心裡難受……”
不知道爲什麼,連我都覺得哭出來或許心裡會好受一點可是我卻沒辦法流淚。我惶然地抱着許一繁,顫抖着嘴脣看着她身後的陳設,我曾經的家。我曾經和蘇罙的家,家……
待我終於情緒穩定下來了一點,我朝着許一繁笑:“再不去看看你的鍋裡,沒準我們會煤氣中毒死在這裡……”
而後是許一繁的尖叫:“啊啊啊,我的魚湯……”
她跳着腳就往廚房奔去。我則回身打量了這個房子,然後進屋翻^弄了起來。不一會兒,那個激動魚湯的人就去而復返了:“小心,你在找什麼?”
我擡頭朝她笑笑:“我回來拿點東西,順便收拾收拾這裡,有些東西得丟不下得搬走,剩下就麻煩你幫我丟掉好了,這房子我要退了,你還要在這裡住的話你去和房東好好商量一下,你不住的話就早點退了吧。”我漫不經心囑咐道,一邊琢磨着東西還真不少,要丟掉的不止是這些東西,還有某些情緒。比如軟弱,比如不切實的期待,比如某個蘇姓的名字……
翻找了半天,把東西都折騰得差不多了,纔在櫃子的最裡層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一看就是蘇罙放的,整整齊齊的,畢業證工作證戶口本結婚證……全都在這裡,摺疊得好好的。我伸手拿出結婚證,我一直沒有好好看看我們的結婚證,那時候媽媽他們當寶似的根本拿不到手,還有就是那時候我覺得有些東西不明不白,於是那紅得晃得我暈。
現在看到,竟然還能坦然拿到手中,不至於憤恨地一把撕毀,看來我真的有些變了。
展開就看見我和蘇罙的合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像是很早之前的,是剛去S罙那會兒?還是更早我畢業那會兒?照片上的我一臉青澀,明顯能看出來因爲和蘇罙合影所以樂到開花的神情。不自覺就笑了起來。然後將所有的證件往包裡一丟,找來一個大的編織袋就開始往裡面塞東西。
所有有關於蘇罙的,不管是他送給我的,我買給他的,或者是看到都會想起他的東西,我一樣沒帶走。提着自己爲數不多的行李我有些茫然。原來我生活中與蘇罙無關的東西,真的只有這麼一點點。
大半個包裡都是我這些年來收集的小說,有些還有作者的簽名什麼的。我在看小說的時候蘇罙纔會暫時從我腦袋裡讓出位置來。那時候的我會全身心的投入到別人的故事裡,只有那樣的時刻。我纔會有短暫的如果我不是郝小心的想法,換來片刻安寧。
“小心,發生什麼事情了?”許一繁終究覺得不大對勁了,她拉着我的手不讓我往外丟東西。
“能發生什麼事兒,就收拾收拾東西去當我的有錢家的小姐去。”我默然道。
“你給我說清楚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多年的朋友,使得糊弄她不大容易,我看了看她的表情,除了不解,更多的是焦急。
我心裡一陣絞痛,捏了捏他的手:“沒事兒,本來就應該這樣的,許一繁,我決定和蘇罙離婚了。就這樣而已。反正結婚和沒結差不多,照現在這樣的情況來看什麼關係都不合適,所以早點了斷了好。”
“郝小心你在說什麼?”許一繁聲音鬥高八度。“你要和蘇罙離婚?你腦袋裡想的是什麼?你這麼多年終於拿到了這張婚書,你就這樣放棄了到底算什麼?”
我推了推許一繁握住我的手,那廝一動不動地捏着,生怕我一個不小心會飛走似的。我就着她的腿就是一腳:“說什麼呢?結婚是個錯誤,我這是秉承着黨和人民對我的教誨於是有錯就改。別耽誤我成聖的腳步。”我笑嘻嘻道。
“你他媽就成聖母吧你,怎麼,一個何小艾就讓你人不人鬼不鬼啦?這麼輕易就決定要放棄的話當時爲什麼要在他身邊一呆就是七年?那時候爲什麼要和他結婚?那時候爲什麼不就呆在瑞士永遠別回來?言默喜歡你……”說道這裡她頓了一頓,深深呼吸了兩口才重新說道:“言默喜歡你你也不討厭他爲什麼不就跟着言默走了,永遠不要再回來?你現在跟我裝聖母?你以爲蘇罙他還會心疼你?何小艾會對你感恩戴德?你他媽現在就是個笑話,笑話你懂不懂。人家就只會覺得。你丟了男人就什麼都丟了……”
“許一繁!”我喘着氣。瞪着她:“不要以爲你真的將我瞭如指掌。畢竟不是親身經歷,你的想法那只是你假想中的,冷暖自知你明白麼?你現在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放棄蘇罙,每天拿熱臉貼冷屁股地跟在他身後求他重新回到我身邊麼?求他放棄他的青梅竹馬,投向我這個一無是處什麼都沒有的女人的懷抱麼?”
許一繁愣了愣:“誰說你一無是處?何小艾有的你都有……”
“不,我沒有。”我回答她,然後轉頭,如果,如果我流下了眼淚,請相信我不是軟弱,我只是惋惜。我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的覺得不甘心。“她有一樣我沒有,那就是蘇罙過去對她的愛情。”
許一繁被我的樣子激怒了:“可是你有蘇罙現在的愛情,你到底在自卑什麼?”
我沒有哭,這對我來說算是個不小的鼓勵,我對上許一繁的視線,輕握住她的肩膀。“誰跟你說我擁有蘇罙現在的愛情,蘇罙現在愛的人,也不是我吧……”
說完,不管身後忽然嚎啕大哭的許一繁,拿着我的東西就離開了這個我呆了將近三年的房子。看着房子裡那個縮在一團的影子,連我都沒有哭呢,她怎麼就痛哭了呢,真是個孩子。
我拖着行李下樓,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疼痛,然後蹲下身。努力地抵住肚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發出什麼不和諧的聲音,但是有時候我必須得無奈承認,人的本能是沒有辦法抗拒的。於是就着我的行李箱,我在樓道里吐得昏天暗地。
眼睛看到無數飛騰的小星星我還在想,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就要死了?然後眼前一黑,咚地一聲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