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海伯用力攥着右拳,心想:這是怎麼了,難道又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要不要通知下面的警察上來看着小冰
警方把沈銀冰送到醫院後,爲了避免再次發生意外,廣場分局的副局長樑嬌嬌,親自帶着兩個幹警駐守在醫院中,他們就在住院部下面的大廳內,海伯一個電話,他們就會迅速趕來。
海伯走到病牀前一側的櫃子前,拿起了電話時,卻聽到沈銀冰喃喃的說:爸,爸,你你怎麼了
海伯怵然一驚,擡頭看去,就看到沈銀冰長長的眼睫毛正在劇烈抖動,但她的雙眼卻沒有睜開,看來是又做惡夢了。
看到沈銀冰無助的樣子後,海伯心裡一疼,放下電話,坐在了顏紅剛坐過的椅子上,捧起她的左手,低聲說:小冰,不要怕,海伯在這兒,沒有誰能再傷害你
吱呀一聲的開門聲傳來,海伯回頭一看,眼睛就亮了起來:一臉疲憊的高飛出現在了門口。
直到現在爲止,海伯都不知道高先生到底是什麼來歷。
但他卻知道,如果不是高飛的話,沈銀冰在這半個多月中,最少已經死過三次了。
這是一個猛人,有他在,所有的危險,都不再叫危險。
有些人,天生就能給人一種極大的安全感,最起碼高飛就給了海伯這樣的感覺。
所以,當看到高飛出現後,海伯心中的焦慮不安,全部化爲烏有,站起來笑着說道:高飛,你來
海伯還沒有說完,卻看到高飛豎起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沈銀冰,又指了指門外。
海伯會意,知道高飛怕驚醒沈銀冰,連忙走向了門口。
海伯和高飛走出病房門時,沈銀冰睜開了眼睛。
她在被送到醫院後,就開始發高燒。
在高燒的這段時間內,她做了很多夢。
惡夢,每一個都是惡夢。
她夢到了死去的母親,全身透明,從皮膚外面都能看到五臟六腑的脈絡。
她夢到了父親,看到他被人用一根繩子吊死在了樹上,高飛竟然用一把刀子剖開了他的肚子,一個蛇神異形尖叫着撲了出來。
她還夢到,夢到高飛在剖開她父親的肚子後,又反手一刀,割斷了海伯的咽喉
惡夢做到這兒時,沈銀冰彷彿聽到很遙遠的地方,海伯的聲音在叫高飛的名字,於是就睜開了眼,恰好看到高飛和海伯走出了病房門口。
原來,高飛是真的來了。
透過窗戶玻璃,沈銀冰癡癡望着走廊中的那個男人,腦海中又回想起她在湖面上時,聽到的那聲斷喝:你要幹什麼,別亂動,抓住我腰間的衣服
沈銀冰可以發誓,就算當時她處於混沌中,可依然能聽出那個鬼麪人發出的斷喝聲,就是高飛的。
只是,他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本事,爲了救她敢從天台山躍下,並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她甩到了湖水中
如果真是他救了她,那他爲什麼後來又下水了
看着窗外走廊中正和海伯說什麼的高飛,沈銀冰雙眸中浮上了迷茫,不解的閉了下眼睛。
隨即,她再次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窗外走廊中的高飛,忽然猛地一揮手
接着,海伯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沈銀冰的雙眸驀地睜大
她看到鮮紅的血,猝然噴灑在了病房對面的走廊牆壁上,和高飛的臉上
鮮紅的血,噴在雪白的牆壁上,就像雪地中驀然盛開了數朵臘梅那樣,紅的鮮豔,那麼刺眼
他他要殺海伯
沈銀冰大張着嘴巴,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這句話,但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親眼目睹了海伯咽喉鮮血迸濺的一幕後,沈銀冰竟然失聲了。
海伯咽喉被利刃劃斷後,竟然沒有馬上倒地,而是左手捂住咽喉,猛地起腳,重重跺在高飛的左跨上。
也許是海伯臨死前迸發出了身體內所有的潛力,這一腳直接把高飛跺到了對面牆壁上
一腳跺飛高飛後,海伯並沒有趁勢追擊,而是迅速後退,一肩撞開病房門,摔進了病房內。
高飛可能也沒想到,海伯咽喉被劃斷後,竟然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武力值,等他翻身躍起正要繼續追殺海伯時,在醫生值班室內拿藥的顏紅,和兩個醫護人員,聽到慘叫聲後跑了出來。
高飛看到有人跑出來後,再也來不及衝進病房,只得冷哼了一聲,轉身飛快的跑向了走廊窗口,一個魚躍,就衝破了二樓走廊的窗戶玻璃,消失在了窗外。
海伯,海伯
沈銀冰張嘴大喊着從牀上翻身滾了下來,張開雙手伸向撲到在地上向這邊爬來的海伯她發誓她是用盡全身力氣來呼喊海伯,可海伯卻什麼也聽不到,只是左手捂着脖子,右手急促在地上撐着身子爬行。
沈銀冰連滾帶爬的,爬到了海伯身邊,雙手把他抱在懷裡,淚如雨下:海伯,海伯
從沈銀冰記事起,就認識了海伯。
這二十多年來,海伯就像蘇北山那樣,一直把她當做親生女兒呵護。
不過,沈銀冰以前根本沒有注意,她只是把海伯當成了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家人。
但當她親眼看到海伯被高飛劃斷咽喉,仍然掙扎着衝進來保護她時,她才發現:其實,在海伯把她當做女兒時,她就把海伯也當做了父親,只是以前沒有意識到而已。
海伯躺在沈銀冰懷中,左手用力掐着自己的咽喉。
可咽喉早就被利刃劃斷,冒着血泡的血,順着海伯的手指縫淌出,灑落,把沈銀冰的病號服染紅。
海伯,海伯來人呀,來人,嗚嗚
如果讓沈銀冰憑空想象一下,讓她抱着一個咽喉被劃斷的將死之人,她寧可去死也不敢抱的。
但是現在,她卻沒有一絲的恐懼,心中只有失去親人的傷痛,和對那個兇手的痛恨,緊緊擁着海伯,嘶聲喊叫着,淚水噼裡啪啦的砸在海伯滿是血污的臉上。
小小冰
海伯張大嘴巴,緊攥着的右手擡起,左手卻用力捏着自己的咽喉,雖說無法阻止血的大量流出,但卻能勉強呼吸,吐出了幾個不怎麼清晰的音符。
看着鮮血從海伯嘴裡冒出,但他仍然固執的張大嘴巴樣子,沈銀冰就知道他有話要說,連連點頭:海伯,你說,你說,我在聽着
高高飛他他不是咳咳
海伯大張着嘴巴,急促的喘息着,很想說出他最想說的話。
但血液這時候已經淌進了肺氣管,使他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用力咳嗽了幾下後,擡起好像要表達什麼的右手,無力的垂落下來,雙眼中的神光驀然消失,瞳孔攸地擴散,但卻帶着強烈的不甘。
他沒有說出他最想說的話,死不瞑目
海伯,海伯
沈銀冰嘶聲喊叫着,痛哭着,深深的低下頭,額頭對着海伯的額頭,瘋了似的狂喊: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告訴我,告訴我高飛他不是個人,他是個兇手,兇手
最後一個手字喊出來後,沈銀冰眼前一黑,身子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小冰,海伯
帶着兩個醫護人員衝進來的顏紅,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沈銀冰,哭着喊道:報警,報警啊快去下面喊警察
那兩個站在門口嚇呆了的醫護人員,這才如夢初醒,轉身就向樓梯那邊衝去。
當沈銀冰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九月一號中午十二點了。
因爲凌晨發生了海伯被殺的血案,院方馬上就爲她換了房間,警方也由樑嬌嬌帶着兩個女警對她貼身保護。
她睜開眼後,呆呆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過了很久後,才從不知是真實還是惡夢中艱難掙扎了出來。
緩緩的扭頭,然後她就看到了顏紅。
顏紅還沒有醒來,伏在她自己的胳膊上,趴在病牀上,面色憔悴,髮絲凌亂,嘴脣有了乾裂時纔會出現的血口,僅僅七八個小時的時間,她的雙眸就深深的陷了下去,好像蒼老了好幾歲。
倒是站在窗前的樑嬌嬌,偶一回頭纔看到沈銀冰已經醒來,眼裡閃過一抹驚喜:沈總,你終於醒來了
樑嬌嬌的聲音,驚醒了顏紅,她睜開眼,馬上擡起頭:小冰
沈銀冰能聽出,顏紅這短短兩個字中包含着的關心,勉強笑了笑,低聲回答:紅姐。
顏紅伸手,在沈銀冰額頭上撫了一下,鬆了口氣:呼,你的額頭終於不那麼燙了,太好了,你等着,我去給你端點水喝。
沈銀冰搖頭,抓住了顏紅的手,喃喃問道:紅姐,海海伯呢
顏紅眼神黯淡了下來,低聲回答:他已經被送到醫院太平間了。
沈銀冰沉默了片刻,又問:我我爸呢,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
顏紅嘴巴動了動,最終卻扭頭看向了樑嬌嬌。
樑嬌嬌會意,走到牀前:按說,在沈總你這種身體狀態下,我不該告訴你這些。
沈銀冰的嘴脣哆嗦了起來,但眼神卻很倔犟,意思是讓樑嬌嬌說。
樑嬌嬌垂下眼簾,低聲說: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蘇董在昨晚你遭到挾持後,就已經離開了別墅,但到現在爲止,我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不過
沈銀冰問道:不過什麼樑局,你說,再懷的結果,我也能承受得住。
樑嬌嬌深吸了一口氣:好吧,那我告訴你,我們在黃河大堤2627公里處南側的樹林中,發現了蘇董的奔馳轎車,但他的人卻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