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恨你們,每一個人
顏紅看着孫老三的眼神,就像一條盯住獵物的毒蛇,可聲音偏偏膩的讓人心癢癢,要是有人在外面偷聽的話,肯定會覺得她正在和男人纏綿着說情話:我就是故意讓你看得到,卻不敢碰咯咯,我雖然是女人,但也知道這種近在咫尺卻得不到的難受,這絕對是一種折磨。
顏紅知道這種折磨的滋味,是因爲過去她在面對高飛,想和他那個啥,卻又找不到機會,只能板着臉裝正經的心癢難耐,很難受的。
孫老三緊緊握了下拳頭,低聲罵道:臭表子,你別太囂張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不迭的
隨便,說實話,我也盼着那一天早點到來,可惜我看你這輩子是沒希望了。
顏紅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就像把孫老三當做了透明人,自顧自的開始脫衣服。
眨眼間就只剩下最後幾片布片,然後舒服的躺在了沙發上,白生生的小腳擱在沙發幫上,染成黑色的腳趾甲閃爍着妖異的媚惑光芒,輕輕晃動着:毯子呢給我拿過來蓋上,我要休息了。
如果高飛在場,或者隨便換個別的男人,看到紅姐這樣囂張的放肆,早就二話不說的撲上去了。
但孫老三不敢,在他眼裡,紅姐那十個最具有魅力的腳趾頭,就是燕魔姬的毒蛇,可以從嘴裡鑽進去,然後再破腹而出的那種。
恨恨的咒罵了一聲,孫老三拿起一條毛毯扔在了顏紅身上。
顏紅閉着眼,淡淡的說:替我蓋好。
你麼的。
孫老三狠狠瞪了下眼,最終卻無奈的走過去,拿起了毛毯。
看到毛毯下紅姐那具魔鬼般的身子後,孫老三忽然頭腦一熱,嗓子裡發出一聲嗚咽,就像看到羊羔的惡狼那樣,猛地撲在了她身上。
顏紅動也沒動,甚至連眼睛也沒睜開,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那樣。
孫老三就要拽段一根黑色帶子時,清醒了過來,咬着牙的爬起來,把毛毯輕輕蓋在顏紅身上,動作溫柔的就像一個丈夫,正在伺候生病的妻子那樣:睡吧,好夢。
顏紅馬靴踏在走廊中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到,沈銀冰才放下酒杯,惦着腳尖慢慢走到了門後,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個東西。
這是一個優盤,很常見愛的那種,幾十塊錢就能買到。
拿着優盤翻來覆去的看了片刻,沈銀冰走回了臥室,坐在窗頭拿過了枕頭邊的筆記本電腦。
優盤內只有一份視頻文件,沈銀冰選擇了用暴風播放器播放。
播放器的屏幕中,出現了不怎麼清晰的畫面。
她現在看的這份視頻資料,就是劉小龍看到的那份監控錄像,高飛在俄某軍事研究所爲樓蘭王擋手蕾的那一段。
同劉小龍一樣,沈銀冰也沒從畫面上看到高飛清晰的相貌,但卻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當白光猛地在高飛背後閃現,視頻畫面定格時,沈銀冰的淚水嘩嘩淌了下來,滴落在筆記本上。
她沒有經歷過現場,卻知道高飛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這次劫難。
高飛,真的死了。
淚水斷了線的珠子那樣,噼裡啪啦的砸在筆記本上,篤篤的輕微聲竟然很悅耳,伴隨着她嗚咽的低聲呢喃:你怎麼死了呢你怎麼真的死了呢你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我還沒有讓你跪在我面前承認錯誤,你怎麼就捨得死了呢
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臥室內迴盪着,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哀傷。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沈銀冰才慢慢的把筆記本放在了旁邊,擡腿下了地,雙眸無神的赤腳走到了落地窗前,擡手拉開窗簾,打開了一扇商戶。
呼
殘冬的冷風立即從外面倒灌了進來,吹起了她烏黑的長髮,白色的真絲吊帶裙,也吹乾了她臉上的淚痕,卻吹不掉她眼眸中茫然的絕望。
顏紅剛把高飛死在俄羅斯的消息告訴她時,沈銀冰不信。
就像劉小龍那樣,親眼見識過高飛身手有多牛的沈銀冰,纔不會相信那傢伙會這樣輕易死去,別忘了當初在外蒙的蒙戈爾,他在地下幾百米深處,發生那麼大的地震都能活下來,怎麼可能會被區區一顆手蕾炸死呢
但是,當看到這段視頻,又一個月沒聽到他任何的消息後,沈銀冰終於相信他死了,那個在無意中出現,本該和她幸福過一輩子,讓她又恨又在意的男人,還是死了。
有的人活着,是因爲愛,愛家人,愛朋友,愛每一個美好的今天,和未來。
有的人活着,卻是因爲恨,恨最在乎的那個人,恨每一個比自己幸福的人,恨不得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大家一起死了算。
當愛的人沒有了愛,就像恨的人不知道去恨誰一樣,本來五彩繽紛的生活,一下子就索然無味了,在某個傷心的瞬間萌生死意,是很正常的一種反應。
夜風如刀,割在沈銀冰的臉上,她卻像感覺不到,只是癡癡的望着外面。
外面,無數的建築上燈光閃爍,向人們傾情展示着明天會更美好。
沈銀冰望着最近的那棟大樓上的輪廓燈,眼前漸漸浮起高飛的樣子。
那個人,依舊懶散的笑着,一雙亮晶晶的賊眼裡帶着對美女的不屑那是他們兩人第一次相間的樣子。
在那個豔陽如火的夏季,她不該走下那座天橋,更不該被一條腿子給絆倒。
如果沒有那些,沈銀冰的生活將是另外一副樣子,也許會有痛苦,哀傷,但卻不會因爲那個男人的死,而失去所有的愛恨情仇,只想縱身一躍
沈銀冰縱身躍起,就像一個跳水運動員那樣,雙手併攏在前,兩條健康的長腿一蹬,就從那扇窗口中躍了出去。
外面的風很冷,夜很美,下面公路上沒有幾輛車,唯有兩旁的街燈就像一條銀河,蜿蜒伸向遙遠的天邊,沒有盡頭。
冬天的子夜時分,街道上縱身很靜,兩旁的街燈散着柔和的光芒,好像一條寬闊的銀河,蜿蜒伸向遙遠的天邊,看不到盡頭。
白瓷很想看到燈的盡頭,想象那兒會站着一個人。
一個男人。
就是那個男人把她從墳墓中帶了出來,讓她活轉,開始意識到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精彩,有些滋味是那樣讓人流連忘返。
那是愛的滋味,各種各樣的愛,有身體上的,也有感情上的,使她懂得了有愛的日子,天是藍的,誰是綠的,活着是美好的。
從那之後,白瓷就以爲她的世界總會這樣精彩,一直到她沒有牙齒時,仍然能拄着柺杖坐在窗沿上,看着那扇不知何時就能開啓的門。
甚至,她都開始幻想能有個孩子了,讓高飛賜予她一個孩子。
有了孩子的女人,人生纔是完美的,不是嗎
那麼多的幻想,讓白瓷每天一睜眼都會充滿活力,手就會像被施了魔法那樣周身遊走,幻想着是高飛在親撫她,她就會羞紅滿面。
懂得享受興奮的女人,總能讓皮膚保持着最好的嬌嫩,就像白瓷那樣。
人如其名,到永遠。
這段時間內,不管發生多麼不順心的事,白瓷都能保持着最好的心態,影響到了整個皇朝會所,讓所有人都充滿了昂揚的活力。
但這一切,隨着一個消息,一個視頻,卻像被針戳破了的氣球那樣,砰的一聲爆了:高飛死了。
消息是由俄羅斯總統親自傳來的,那是超級大國的總統,金口玉言,絕不會有半點虛假。
中,有很多描寫伴侶逝世後就會殉情的癡情男女。
重新活轉的白瓷,就是一個標準的癡情女人,可她不會去殉情,她只是又死了,像以前那樣,在消息確定後就再也沒有踏進過她這段時間居住的臥室,重新回到了皇朝會所的十七樓。
在外人眼中,皇朝會所沒有十七樓。
十七樓中,只有一條死寂的長廊,數間空蕩蕩的屋子,其中那個最大的房間內,放着一口棺材,旁邊有幾輛豪車,穿着豔麗的白色紙人,瞪着詭異的黑眼睛坐在車裡,愣愣看着經過棺材前的白瓷。
白瓷來到了窗前,打開一扇窗讓冷風吹進,吹起她白色的睡袍,黑色的長髮,白瓷般的肌膚上,立馬起了一層粉紅色的小疙瘩。
很多人站在窗前望着無盡的街燈時,一般都在回想曾經的往事,或開心,或憂傷。
白瓷沒有回想,她就是單純的看着外面,就像她丈夫剛死後的很多夜晚那樣,什麼也不想,美麗的眼眸中沒有生機,也沒有死意,只有茫然的空洞。
嗚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調皮孩子,大半夜了還架着跑車在大街上兜風,雪亮的車燈流星般的劃過會所下面的公路時,白瓷竟然能聽到年輕人的嗬嗬聲。
白瓷笑了,就是那種什麼也不想的單純的笑,然後關上窗戶,轉過了身。
已是凌晨時分,該去棺材裡死了。
白瓷轉身,剛擡起的右腳卻又落下,渾身過電那樣的顫了下,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彷彿能傳出很遠,黑暗中的眼眸瞳孔也驟然收縮
藉着不知何處透過來的微光,白瓷竟然發現有個黑影,就站在棺材前
鬼
這是白瓷看到忽然出現在屋子裡的黑影后,第一反應。
想想也是,在一間空蕩蕩的房間內,一口大棺材,幾個坐在豪車內點了眼睛的紙人,本來就是鬼片中最該有鬼出現的時刻,又怎麼能沒有鬼呢
黑影默然不動,彷彿已經在那兒豎了幾千年,以後幾千年還會豎在那兒一樣。
白瓷的心跳恢復了正常,一絲嫵媚的笑容出現在了臉上,雙手拎着睡袍下襬,慢慢走了過去。
她已經是個只比死人多一口氣的生物了,還會在意碰到鬼嗎
如果這個鬼,是高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