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冰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肚子裡開始咕咕的叫後,才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
恰在這時候,有人敲響了房門。
門開了,顏紅走了進來。
小宋,蘇小梅,還有低着頭的黑子,跟在她後面。
看到黑子後,沈銀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黑子,你沒事吧
沈總,我沒事,是我無能,讓您受欺負了。
衣衫破破爛爛的黑子擡起頭,強笑了一下。
啊,你的臉
看到黑子鼻青臉腫,左眼都睜不開的樣子後,沈銀冰大吃一驚,憤憤嚷道:那些警察打你了真是豈有此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呢小宋,你馬上向有關部門投訴,就說警方對黑子動用私刑,快去
黑子再次強笑,擺手說:沈總,別麻煩了,沒用的。咱們這是在舉目無親的京華,找誰說理去再說了,進去後挨頓教訓,也是很正常的。也沒啥大礙,就是皮肉傷,多休息兩天就好了,實在沒必要節外生枝了。
沈銀冰緊緊咬了下嘴脣,慢慢的坐在沙發上,低聲說:黑子,對不起。
好了沈總,你也別愧疚了,黑子說的沒錯,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挽回集團和你的聲譽。
顏紅說着四下看了眼,問道:彭遠航呢,不在
他可能去休息了吧。
沈銀冰的話音剛落,彭遠航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彭遠航在看到黑子時,倒沒有露出多大的驚訝,只是笑着和顏紅點了點頭,坐在了沈銀冰旁邊的沙發上,低聲說:小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剛纔我好不容易找聯繫到孫少,他答應幫我約一下高雅,晚上咱們見個面。
顏紅眉頭一皺,問道:沈總,你考慮的什麼
我我決定了,答應高雅的條件。
沈銀冰擡起頭,艱難的說:但他必須得替我洗清冤屈,讓那些人當面給我賠禮道歉,並登報澄清這是一場誤會
這個,這個好像很難,畢竟關係到了一個實權副司長。而且,我還聽說樑明青有個女兒,就在公安部的監督室。我怕她到時候會爲了給她爸爭臉,會動用關係對北山集團不利。
彭遠航有些爲難,思索着說:不過,讓其他人站出來這樣做,倒是一點問題也不大。
哼,他女兒是公安部的呵呵,那他也有臉做這種事
沈銀冰狠狠咬着牙的冷笑,恨不得把牙咬碎。
越聽越糊塗的顏紅,再次插嘴:沈總,我們到底要答應那個高雅什麼條件
沈銀冰垂下眼簾,低聲說:把南部山區賽馬場項目,低價轉讓給高雅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顏紅就高聲叫了起來:什麼低價轉讓給他臥真是豈有此理,他們這不是強盜嘛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行,那個高雅也太天真了
小宋和蘇小梅倆人,也義憤填膺的揮舞着拳頭,說絕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彭遠航卻冷冷的問道:顏副總,其實你該明白,小冰比你還更不想轉讓賽馬場。但關鍵問題是,如果這時候不轉讓出去,不但她和北山集團的名譽受損,而且賽馬場項目也會無限期的拖延下去。這可是幾個億的項目,咱們能拖延的起嗎
小宋在旁邊高叫:那個人算什麼東西,能有本事讓咱們項目拖延下去
彭遠航淡淡的說:他的確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人物,但人家有個很厲害的大伯。
蘇小梅追問:他大伯是誰
彭遠航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看向了沈銀冰。
沈銀冰緊緊攥了下拳頭,啞聲說:高雅的大伯,就是那個人。
沈銀冰說出這句話後,房間內的空氣,一下子凝滯了。
原來,那個垂涎賽馬場項目的人,竟然是那個人的侄子
在場的諸位,也許都覺得自己不同方向,可他們在那個人的名字面前,卻猛地意識到,他們好像比螞蟻能耐不了多少,人家想踩死自己,那是分分秒秒的事兒。
過了很久,顏紅才澀聲問道:真的
彭遠航點頭:嗯,現在可以肯定了。我一個上午,都在找關係打聽這件事,基本確定和他有關了。
顏紅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昨晚那一幕是高雅主導的。
但有誰能拿出證據又有誰敢去招惹大領導的侄子
彭遠航,那就麻煩你去約高雅吧,就說我今晚在這兒恭候他的大駕。
沈銀冰舔了舔乾澀的嘴脣,低聲說:這件事,誰也不許擅自告訴我爸,等一切事了後,我會親自向他解釋的。
那好,你想開些,身體要緊。失去,也許只是爲了得到更多。
彭遠航輕輕拍了拍沈銀冰的肩膀,站起身走了出去。
終於拿定主意後,沈銀冰到是輕鬆了很多,吩咐蘇小梅:小梅,去點餐吧,我們在這兒用。
顏紅默默的坐在沙發上,右手無意識的攪着裙裾,沉默片刻後岔開了話題:高飛呢,我怎麼沒看到他
沈銀冰臉上閃過一絲不滿,淡淡的說:大半天了我也沒看到他,也許是出去散心了吧。
哦,那我問問他在那兒,讓他來一起吃飯吧。
顏紅正要給高飛打電話時,沈銀冰卻說話了:不用了,他願在外面玩就玩吧,反正回來了也沒多大用處。
顏紅強笑了下,收起了手機,心裡卻在罵:臭小子,現在是沈總最需要人時,你卻不聲不響的跑了,真是太沒眼力了
京華的格局,自古以來就有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
大富豪之類的都在東城,貴人是西邊,南邊的是貧民,北面的則是賤民比方古代那些匠戶之類的,就是賤民,他們沒有讀書的權力,也就沒有參加科考的機會了,只能世代做匠戶。
當然了,匠戶不能讀書的現象,早就在大清帝國轟然倒塌時就不存在了,但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格局卻沒改變。
樑明青這個開發司的副司長,當然不是賤民,更不是貧民,可他也絕對不敢說他是大富豪,所以只能委屈的把自己當做貴人了。
貴人,基本都是居住在西城的,樑明青的家也在這兒。
當然了,樑明青這個副司長,也只是普通老百姓眼中的貴人而已,距離真正的貴人最少還有從地球到月球那麼遠所以,他所住的房子,也是在西城的邊緣地帶。
這是一棟看起來並不怎麼起眼的別墅區,每套別墅都有自己的圍牆,和古色古香的門板,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顯得有些土氣。
33號別墅前,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門口不遠處,手裡捧着一捧鮮花的高飛,從上面走了下來。
嘛地,這地方可真遠。
看了看已經西斜的日頭,高飛再次確認了一下門牌號後,才走到了門前,按了下門鈴。
不大的工夫,裡面傳來了個女人的聲音,很不禮貌的問:哪個
高飛朗聲回答:我是來看望樑司長的。
女人又問:領導
高飛猶豫了一下:不是,是下屬。
女人說:那就請回吧,我老公現在沒心情待客。
擦,怪不得不是好東西,原來這樣勢利。
高飛心裡罵着,嘴上喊道:我是代表科室全體人員來看望樑司長的喂,喂,怎麼不開門啊
高飛叫了老半天,裡面卻沒動靜。
特麼的,這是逼哥們動粗呢
高飛罵了一聲,擡腳正要踹門時,旁邊別墅中卻出來了一個老頭,拿着馬紮坐在了門前,向這邊看來。
雖說高先生根本不在乎這種老不死的,可也不想給京華居民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衝他和善的笑了笑,耐着性子再次按響了門鈴。
又等了幾分鐘後,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都說了不見了,你怎麼還不走
高飛把花扔在旁邊地上,拍着門粗聲粗氣的說:開門開門,抄水錶的
拍了半天,門也沒開,也沒人答應了。
高飛扭頭,就看到旁邊那老頭,坐在馬紮上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
呸老不死的,你看個毛啊
看出老頭臉上帶有明顯嘲弄的意思,高飛沖人家狠狠吐了口痰,直接拍門,咣咣的山響。
這次,裡面那個女人真急了,罵道:麻痹的,這次又是做什麼的是抄電錶的,還是做直銷的
城管,開門
高飛擡腳,在門上踹了一腳。
門後面的女人罵道:滾蛋再在這兒搗亂,小心讓你去吃牢飯
娘西皮的,你還敢威脅城管隊員,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來,兄弟們,給我把門撞開
高飛後退兩步,大聲吆喝了一聲,飛身起腳,重重踹在了大門上。
那扇看起來很古色古香的大門,哪兒能承受住高飛的大力一腳,隨着咣噹大響聲,門插斷裂,兩扇大門風箏般的向裡飛了出去。
大門後面,是個年約四十歲左右的胖女人,紅色吊帶小背心,小短裙,一雙肥胖雪白的腿子下趿拉着繡花涼鞋,十個腳趾頭染成漆黑色,倒是顯出幾分滋味。
被高飛大力踹出去的大門,差點碰到她鼻子,嚇得她哎喲一聲驚叫。
都說是城管了,你還不開門,這是要造反嗎
就在那兩扇撞在牆上的門飛快反彈回來之前,高飛已經閃身跳了進去,一把就抓住了胖女人的手,厲聲說道:別叫,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啊,強盜快來人啊
胖女人剛喊出這句話,就被高飛捂住了嘴巴,雙手掐着她的胖臉,快步向客廳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