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老爺子的家裡走出來之後,楊靖的心情美得不得了,因爲他不僅從朱老爺子這裡買了十套紫砂壺,老爺子還熱情的要領着楊靖轉悠轉悠,幫助楊靖買下更多的紫砂壺。
雖說從老爺子這裡收購了十套紫砂壺,已經讓這一趟穿越之旅不虛此行了,可楊靖真的是沒有想到朱老爺子這麼熱心,竟然要領着自己到處轉轉......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這肯定是老爺子覺得他用三千塊錢賣掉這十套紫砂壺是佔了大便宜,而且自己流露出還想買一些精品紫砂壺的意向時,這老爺子手裡的那些紫砂壺不能往外賣,可他認識的人手裡還有很多精品紫砂壺啊,所以老爺子爲了彌補自己,這才決定領着自己到處轉轉吧......
不過老爺子腿腳不太好了,到處轉一轉,哪怕就在這古南街上轉悠,估計一圈下來老爺子也會累的。
不過不要緊,老爺子自備了這個年代老年人的出行神器——一輛三輪車!
“這三輪車還是六十年代那會兒合作社送給我的呢,那時候我可沒少用這輛三輪車拉東西,現在老了,東西拉不了了,只能自己騎着出門,倒也穩當。”
楊靖也樂了,知道朱大師一生經歷的楊靖自然明白老爺子說的合作社是什麼地方了,這個合作社應該就是當時的“蜀山陶業生產合作社”,也就是後來的宜興紫砂工藝廠的前身,是眼前這位老爺子以及顧景舟大師、任淦庭大師等幾人在1954年響應國家的號召,組織家鄉的紫砂藝人建立起來的。
要說起來,這輛三輪車也有快三十年的歷史了,不過這輛車保養的卻是很好,除了一些掉漆的地方,其他的部位尤其是關鍵部位都是油光瓦亮的。
楊靖會蹬三輪車,上去試了試,倍兒好騎,於是笑着說道:“老爺子,上車唄,小楊子伺候您吶!”
“哈哈,你這孩子。”老爺子也被逗樂了,“先不急走,你的那些壺不打算要了?”
楊靖擺了擺手說道:“先放您這兒吧,如果一會兒能夠買到其他的壺,那就一塊拉到您這兒來,我找車一塊運走。”
老爺子想了想,點了點頭,就一屁股反坐在三輪車的車斗上,楊靖吆喝了一句:“您坐好了啊,咱們走着!”
一旁的莊老太太,也就是朱大師的夫人笑看着他們倆,揮了揮手。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溫度也漸漸的高了起來,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來,楊靖帶着老爺子騎行了沒多遠,就有不下二十個人和老爺子親切的打着招呼。
不過江南的夏天並不是多麼好受,潮熱的天氣很快就讓楊靖的衣服都溼了。
“小楊啊,這邊的天氣你不太適應吧?”老爺子坐在車斗裡,自然能夠清楚的看到楊靖那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於是就問道。
“嗯,這邊的天氣可比英國那邊熱多了,我這初來乍到的,還就真有點難受呢。不過沒問題,我年輕,這點潮熱難不住我的。”
“呵呵,年輕人體力就是好。對了,小楊,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週歲,五月份剛過的生日。”
“唉,真羨慕你們這個歲數的年輕人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那時候我剛出徒六年,每天都忙着幹活,從來也不覺得累。現在就不成了嘍,稍微動彈動彈,這體力就跟不上了。”
“哈哈,老爺子,您可不能說這話,我瞧您依然是老當益壯呢。對了,咱們第一家去哪兒啊?”
“嗯,咱們先去雲慶先生家吧。”
“雲慶先生?”楊靖有些奇怪的扭過了頭,這個名字他有點陌生。
“噢,就是裴石民啊。他原名叫裴雲慶,石民是他的藝名,就好像我的藝名是可心一樣。”
老爺子這麼一說,楊靖才知道老爺子嘴裡說的這個雲慶先生,其實就是和老爺子一樣的“紫砂七老”中的裴石民大師。
“紫砂七老”雖然都是因爲當年響應國家號召,在蜀山建立“蜀山陶業生產合作社”而聚集在一起的,但這紫砂七老並不是全都是丁蜀鎮的當地人。
在蜀山七老中,顧景舟大師、朱可心大師、裴石民大師以及蔣蓉大師這四位是丁蜀鎮的,其他的任淦庭大師雖然是宜興人,但不是丁蜀鎮的,吳雲根大師則是宜興北邊的和橋鎮的,和丁蜀鎮一北一南隔着宜興市區相望。至於王寅春大師則是鎮江人,離着宜興還遠着呢。
這些資料楊靖都瞭解,所以他有些奇怪的問道:“老爺子,這位裴大師不是已經去世了嗎?咱們去他家幹什麼啊?”
裴石民大師早在1976年就去世了,事實上,到了1982年,紫砂七老中就只有顧景舟大師、蔣蓉大師還有眼前這位老爺子還建在,其他的四位大師都已經故去了。
“你這孩子不是想要精品紫砂壺嗎?老裴雖然過世好幾年了,可他家裡還有幾把他當年做的壺,都相當不錯,我領你過去看看,如果老裴的孩子願意賣給你,你買下不就成了?嗯,你慢點,前面的巷子右拐......”
在朱老爺子的指點下,楊靖蹬着三輪車很快就來到了裴石民大師的故居。裴大師的家和朱老爺子現在住的房子差不多,都是磚木結構的二層小樓,據朱老爺子講,現在這裡是裴大師的長子在這裡居住。
朱老爺子的到來,讓裴大師的長子感到很意外,不過兩家的交情很不錯,所以當朱老爺子說明了來意,並且表明楊靖願意用三百元一件的價格收購紫砂壺時,裴大師的長子很痛快的就拿出了七把紫砂壺。
“這都是我爸走後留下來的壺,全都是我爸當年親手製作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裴大師的長子說的很堅定。
這七把壺都是單壺,沒有成套的,但這些壺都讓楊靖眼前一亮。
這七把壺的樣式都非常的古樸,顯然是裴大師仿製先輩的作品。可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這七把壺才顯得彌足珍貴。
要知道裴大師的綽號可是“鳴遠第二”,向來以仿製清代紫砂宗師陳鳴遠的作品而著稱。他所仿製的陳鳴遠等先輩們的紫砂壺,無論造型還是其中的韻味,都足以以假亂真。尤其是當年裴大師到了滬海之後仿製的陳鳴遠的那把“天雞壺”,更是被人譽爲“陳鳴遠制天雞壺的孿生兄弟”。
那把壺做的確實是到了家,形神俱到,就算是和陳鳴遠大師的那把天雞壺放在一起,都難分真僞。
後來,裴大師更是仿製出了諸如“龍鳳壺”、“金蟾水盂”、“田螺水盂”、“葫蘆水盂”等一系列的古作,另裴大師的名氣沖天而起。
裴大師就是以仿製古作而著稱的,後世他的幾把拍出了百萬元的壺,都是仿製的古作。
而眼前這七把單壺都是仿製的古作,對於楊靖來講,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