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內雖談不上張燈結綵,但仍舊是有許多地方都掛着紅綢,沿途所見的侍女,也都穿着喜慶的衣裳。
李北牧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州牧府了,走起來也算得上是熟門熟路。
沿途也見許多官員。
遇見的也都無不停下來攀談幾句,混個臉熟。
要說原來的秀才是不夠資格,可要是舉人,那資格可就大大的夠了。
且不說舉人已經有資格當官,更有資格前往京城,參加明年的春闈。
屆時要是再考上殿試,混個進士。
那下次見面,在場的好多官吏都要跟他們行禮了。
實在不行,就是個貢士,那也是一等一的好。
對於這些不可推卸的社交活動,李北牧還是能參加就儘量會參加的。
就像這鹿鳴宴。
到底還是別人奉承他的居多。
很快,一行幾人就被侍女僕從引到了一個寬敞地庭院之內。
庭院南北分佈,北面是用青石堆砌起來的一個平坦的高臺,比地面高出約莫三尺。
而不管南院還是北院,此刻都擺着一張張小長桌。
上頭擺着一盤盤瓜果,色澤誘人。
“這南院都是給一些老舉人準備的,我們可以去北院。”周不語湊在他旁邊說道,還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後面那個高臺。
此刻,無論是南院還是北院,都已經三三兩兩坐了好些舉人。
州牧刺史都未到,這宴席也就算不得正式開始。
而新人一進門,臨近的坐在南院的老舉人們都紛紛側目。
李北牧也從中見到幾個面熟的老者,估摸着是上次在金秋詩會上面遇見的。
認識的也很快和不認識的介紹道:“這便是今年的解元,李北牧,李南淵。”
“當真是一表人才。”
“不輸老夫當年啊。”
李北牧嘴角抽了抽,朝那大小眼的老者點了點頭。
而站在他身後的謝伏,不動聲色地退至衆人身後,隨後再退出門外,他準備等沒人了。
他再進去。
李北牧一邊笑着應付周圍舉人的誇讚,一邊朝前頭的北院走去。
登上高臺。
這上頭坐着的,都是今年新晉的舉人,老少皆有,畢竟四五十了還在考舉人的,也常在。
而他們這些同一屆考上的,亦可稱同窗。
來到這,顯然就自在多了,大家也都各自分散開去找到位置坐下。
甚至一些臨安書院的同窗,已是跟李北牧開起了玩笑。
“南淵,你這舉人花怎麼不帶上?莫不是晚上拿來當新郎花使了?”
說着還擠眉弄眼,露出個男人都懂的賤笑。
李北牧一眼掃去,這人還是個記得名字的,是叫墨九山,字什麼給忘了。
是在金秋詩會上遇見的臨安書院的學子,還和謝伏不對付。
哦不,除了自己和周不語,其他的都和他不對付。
“啊對對對,這被水打溼了,再帶出來也不太好,就懶得帶了。”李北牧笑嘻嘻地走過去,剛想在他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背後隨侍的侍女卻是施了個萬福,臉上不知是打了胭脂還是聽到葷話後的紅暈。
“解……解元大人,您的位置在這上面。”侍女聲音帶着江南女子的軟糯。
“哦?”
李北牧順着她所引,往上看去。
高臺之上再高臺,那裡正擺放着三張方桌。
兩張相對,一張居高。
正常來說,這都是給州牧和刺史準備的,難不成還有一個位置是自己的?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別的舉人的目光。
有知道規矩的老舉人大笑着解釋道:“解元自有解元席,怎可和咱坐一塊。”
“放心,等咱這解元大人東華門唱名之後,就知道了,哈哈哈。”
此處都是文人,雖說文無第一,但對於每一屆的解元,他們都還是很尊重的。
畢竟揚州的解元,那可是從萬才叢中殺出來,板上釘釘的二甲進士。
就算是一甲的進士及第,也時常落在揚州身上。
李北牧笑着朝他們回了個禮,又看着墨九山那幽怨的眼神,他還是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來來來,這還沒開始呢,咱坐下聊聊。”
說着李北牧也沒客氣,直接拿了個蒲團就坐在了墨九山對面。
“吃吃吃,別客氣,這些瓜果可都是南邊的泉州送來的,街上想買都買不着,不吃白不吃。”
李北牧見桌面上的瓜果竟然一個都沒動,大呼可惜。
能被擺在這鹿鳴宴上的瓜果,成色自不必多說,重點是稀少味道好!
而他在這坐下,好些舉人也都漸漸圍了過來,湊個熱鬧。
“哎,李兄,你準備什麼時候進京呢?這會試好是好,就是太遠了,還得趕去京城,這大冬天的出發,非得把人凍死。”
人一多,有人就開始了凡爾賽。
李北牧不接這個茬,“還不知道呢,看家裡怎麼個意思吧。”
墨九山看着他大快朵頤,也不禁拿起這新鮮瓜果吃了起來,不吃還好,一吃發現。
真TM甜!
原本只是過來閒聊的舉人們,看他們倆吃的歡快,也不禁將手伸向了方桌上的果盤。
嗯……然後伸手的頻率越來越快。
不到盞茶時間。
案桌上只剩幾個瓷盤,還有幾隻明明人在最外圍和別人聊着天,卻從縫隙之中將進來,在空蕩蕩的瓷盤上不斷摸索的手。
隨着場面愈發安靜,大家都看着那幾隻手不斷摸索,最後兩兩相碰,再猛地縮回。
場面瞬間大笑了起來。
出糗者也不尷尬,仗着厚臉皮說道:“這瓜果確實是甜!”
本來他們都自恃臉面,不肯在這鹿鳴宴上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的。
可有了李北牧這個解元出頭再前,他們也就不在意了。
立即四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對着自己面前的瓜果,張開了大嘴。
嗯,李解元說的對,不吃白不吃,真香。
最後只剩下墨九山看着自己面前空蕩蕩的幾個瓷盤,眨了眨眼。
但他也不是善茬,拍拍屁股起身,拎着蒲團起身,走到臨近有人的位置旁坐下。
“哎,胡兄,這真是巧了哈。”
“不巧不巧,你別碰那個椰果,不然勞資跟你急!”
“你他孃的放屁,剛剛就屬你吃的我的最兇!”
胡舉人敗下陣來。
墨九山把他桌面上自己愛吃的瓜果席捲一空,又將視線放在了別人位置上。
李北牧亦然。
後面來的舉人,瞧見場面不對,立馬加入。
底下的老舉人一開始只顧歡笑,感嘆着年少風光好,可惜近黃昏。
只是當他們嚐到瓜果的甜頭之後,就沒人說話了。
直到一個時辰後。
“州牧大人到!”
“刺史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