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死的?”
“說是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掉到溝裡,摔暈過去了,等找到的時候,窒息加上天寒,死了。”
“你們去看了嗎?”
“初步看了一下,大致出入不大,但具體的,就只能等晚上了。”
李北牧坐在馬車裡頭,雙手攏袖,懷中抱着暖爐。
一號也跟着進來,就坐在他側邊,靠着窗,靜靜地等待着下文。
“送了張畫卷,又送了本詩書,然後轉頭就死了,巧合都不能再巧合。”
李北牧忽地擡頭看向一號,“我曾經在書上,不,準確一點說,是一位老人曾經說過。他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事在人爲。’”
“哦?那公子認可他說的話嗎?”
“對半對半吧。”
一號呵呵笑道:“那位老人學問必定不淺。”
李北牧回憶了一下,忽地笑道:“李叔,你怎麼看?”
一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李北牧會這麼稱呼他。
“依屬下看,這事必定不是巧合。”
李北牧坐直了身子,取出雙手,抱住了暖爐,“我回去找那兩樣東西的深意,看看他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至於他的死因,就交給你們了,沒問題吧?”
一號微微躬身,“謹遵公子旨意。”
李北牧翻了個白眼,“哪學的這些。”
“跟公子一樣,在書上學的。”一號嘿嘿笑道。
一號將李北牧送回了李府,便再度離去。
李北牧跟家裡人打了聲招呼,便回去了自己的書房,將那副長陽生的畫卷和青皮詩書,放在了桌面上。
思索片刻,他還是先看向了那副畫卷。
因爲簡單。
生長在岸邊的桃樹。
還開了幾朵花。
岸桃?
桃岸?
不對,那泛着波紋的水裡,似乎還有一朵桃花,掉到水裡的桃花。
其和漣漪泛在一塊,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難不成這纔是重點?
可這有什麼深意……李北牧覺得自己的解題能力,着實有些缺乏。
當然,也有可能這副畫的重點,根本就不在畫作上,而是在……長陽生!
李北牧想到之後,立馬便在書櫥上翻找了起來。
不多時,他便憑藉着超強的記憶從中翻出來了一冊野史。
《漁陽閒話》。
是百年前大楚朝一位叫漁陽先生的人,寫的前朝,也就是大豐朝的一些野史。
裡頭便有關於長陽生的記載。
李北牧很快便是翻到了其中的頁面。
“範揭,字附言,號長陽生,徐州九山人……”
李北牧仔細看去,大致便是說,這長陽生大小就聰明過人,過目不忘,從童生一直高中到了進士。
隨後在蜀中當了幾年地方官之後,忽地消失了一年。
再次出現,便是成了瘋瘋癲癲的長陽生。
但其一身文氣,卻是不減反增。
官也沒了,他也就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之後的記載就比較少了。
比較一個人一旦脫離了大衆的視野,身形就會變得很淡薄。
或者說的比較正式一些。
叫做社會性消失。
但李北牧卻是更在意開頭記載的一句話,說的是長陽生小的時候,家中管教極嚴,他曾多次叛逆出逃,躲在外頭,但都被找了回去,最後只是平白捱了頓打。
經過後世的科學研究,這種事情,對一個人的成長來說,有着極大的影響。
多少不知道。
但李北牧敢肯定,長陽生的性子,必定是受到了影響。
除此之外,李北牧也沒從中看到什麼別的有用的消息。
當然,也可能是這野史記載的不全,畢竟這只是那漁陽先生依據別人的口口相傳,所記下來的一星半點。
至於更多的信息,就只能繼續翻找別的史料了。
可我記着的,就只有這一本,不急,先看看那本武陵人寫的詩書。
詩書連作者都沒,只是在書的起始頁,寫了“武陵人”三字。
隨後剩餘的,便只剩內容。
李北牧仔細檢查之後,也沒發現什麼夾層秘藏,從頭到尾都只是一本簡簡單單的詩書。
翻來覆去。
也都沒發現什麼異常。
這就不能直說嗎!又不是什麼地下黨接頭,非得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李北牧揉了揉眉心。
只好繼續看向這詩書。
不看還好,看了之後發現,還真有些看頭!
難怪有那麼多人喜歡看些閒書,因爲這有意思的是真有意思。
“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
個個穿了好似無,今夜註定難消寤。”
“過去歲月不可追,未來日子你別催。
莫愁身外七八事,且盡身前三兩杯。”
“……”
正當李北牧看着起勁的時候,有人敲開了門,來的是相對熟悉些的六號。
面容和煦,宛如坐在田埂邊上抽着大煙的莊稼漢,但見識過他殺人樣的李北牧,絕不會再這麼認爲了。
“怎麼了?”
“有個巧合,一號讓我提前過來跟公子說一聲。”
“哦?”
看來一號到底是將自己早上和他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廖齊山讓公子幫忙謀的那個差事,剛好是在這錢大人手底下。”
李北牧思索片刻後問道:“廖齊山一家走了沒?”
“走了,當天就走了。”
“行,知道了,你去忙吧。”
六號走了,但李北牧卻依舊在想着,他想到了上次李令先要當縣令的事情。
當時就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操控,現在這幾件事加起來,又讓他有了這樣的感覺。
如果真是這般的話,那爲何錢功曹會死?
在這個閉環裡頭,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這才讓背後的人,鋌而走險,把他殺了。
儘管他一死,會吸引到自己的視線,可不死,說不定會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比如說已經送過來的這一畫一書。
半晌。
李北牧抽出一張白紙,提筆寫道:“寧。”
時光流逝。
很快便是到了晚上,瘋玩了一天的小不點早已睡去,李巧顏和姬靈兒也早早地回到了鋪着火龍的新房間,想着自己的小秘密。
李北牧和秀兒膩歪了一陣之後,也在書房裡頭見到了一號。
桌上已經放着白紙。
一號臉色似乎有些異樣。
當即第一句便是。
“公子,錢功曹的死,沒有意外。”
這下輪到李北牧詫異了,“不是他殺?”
“不是。”
李北牧沉吟許久,忽而說道:“不是他殺,那萬一是自殺呢?”
一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