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驚得陳江一陣眩暈,那胖妞身後一羣大媽大嬸,還如麻雀般,隨聲附和着。
“哎喲,看上我們姑娘的,還在少數嗎?”“看到姑娘不動心的,那不是瞎子,也是呆子!”“噢吼吼……看他那色鬼樣兒。”
撲鼻的香氣,騰飛的胭脂粉,再加上嘰嘰喳喳的喊叫聲,陳江眩暈更甚,真的看到了眼前的金星,他的心卻驀然一緊。
好強的禁藥!
但是,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重重的栽倒在地……
陳江朦朧的睜開眼,夢裡卻聽見一段反覆的呼聲。
“救我……救我……”
正是陶三的聲音,他猛地坐起,卻沒看見陶三,四周空無一人,竟是一間破敗的屋子,屋內充斥着一股發黴的味道,上頂還掛滿了搖曳的塔灰。
他站起,頭還劇烈的疼,而且感到口渴難耐,嗓子似乎都落滿了灰塵,說不出話來。
來到街道,卻看不到一個行人,只有頭頂飛舞的燈,在一盞一盞的飄來飄去,陳江看的入神,心裡卻異常的涼。
沒想到當初跟自己出生入死的三姨,竟然騙了自己,但爲什麼自己夢裡竟聽到了她的呼救,難道另有隱情?
想着,他不由收緊目光,眉下的雙眼閃出堅定,在這奇怪的地方,一定要查出究竟才行。
陳江低着頭,在無人的街巷中走着,突然,身側一扇房門被重重的撞開,從中跑出兩個男子,一個身材魁梧,一個瘦肩細腰。
二人匆匆從陳江身邊跑過,魁梧的還在焦急嚷道:“快點!錯過了墨小姐,小心我弄死你。”
瘦腰的卻娘炮狀,嗔道:“整天就你的墨小姐,人家還沒穿帶整齊。”
“等你?宴會的酒菜都得長出一尺長的黴毛……”魁梧的一邊急行,一邊在前面抱怨道。
細腰的在後勉強跟隨,雙臀似要扭到天邊,看醉了陳江,他也只不過無意間瞄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礦城一年一度的詩人宴會,果然熱鬧,大大小小的圓桌,擺滿了一條寬闊的大街,已圍坐了各式各樣的人。
有女胖子,也有男瘦子,有面無表情的清風雅士,也有大碗喝酒的市井村夫,當然少不了美女,便也少不了爲美女而來的人。
原來城裡的人都來到了這裡。
陳江尋個靠邊的座椅坐下,桌上有酒水,盤內有點心,讓久渴的他,不免興奮,也有點餓了。
這時,路前排的桌椅處,已傳來了驚歎聲。
“墨小姐來啦!”“果然是才女啊。”“我的女神呀!”……
墨小姐,名叫墨雅,在這閉塞的、與世隔絕的礦城,可以算是第一才女,因爲她不光會些辭賦,人長得也很漂亮。
她正穿着一套白色半裙,白色紗襪,配着白色高跟布鞋,從哪看都如一位冰清玉潔、高不可攀的仙女。
詩人宴會,當然離不開作詩,只見她露出神聖的笑,低吟道:“好吃好喝好時光……”
“好!”
“絕句呀,啊不,絕妙!絕妙!”
詩剛開了一句,便傳來了迫不及待的讚揚聲,掌聲雷鳴。
而陳江的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雖然他並不喜歡詩歌這套,但他前世可是背誦“鋤禾日當午”長大的,什麼袁詩三百首、宋詞精選——他卻都沒看過。
然而,卻避免不了被薰陶,沒想到這人們瘋狂追捧的墨小姐,竟然能作出這樣不堪的詩句來,這哪是什麼詩。
但墨小姐的第二句,已在衆人期待中吐出了口,“不吃不喝餓得慌。”
噗嗤。
陳江一口酒終於壓抑不住,噴了出來,剛要羣起的讚美聲,一下子被他驚停,所有人都滿面驚愕的看着他,包括剛剛作詩的墨小姐。
陳江帶些歉意,示意衆人繼續,那一段聖潔的白衣卻走到了近前,質問道:“先生認爲墨雅的詩句,有不忍之處?”
陳江暗金的眸子閃了閃,本不想評論對方詩句的好壞,確實與前世不是一個層次,但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找了上來。
他笑了笑,只瞥了瞥眼前的玉立身影,回道:“我是來喝酒的。”
墨雅一驚,她已習慣了男人射來的熱切目光,怎麼眼前這傢伙,對自己愛理不理,似毫無興趣的樣子。
裝什麼臭屁假清高!
墨雅想着,輕輕的向前踏了一步,完美的鞋尖,正衝進低頭的陳江眼裡,這是一種暗示、也是一種挑釁,是女人對男人的慣用伎倆。
然後才優雅的笑道:“小女子才疏學淺,剛引得先生不適,不知先生可否展露一二?”
陳江坐着,低頭,心裡還在回味着對方剛剛的那兩句,簡直是過於粗暴,糟蹋詩詞。
但這人生地不熟、人家粉絲成羣結隊,他也不想招惹麻煩,便又解釋了一句,“我是來喝酒的。”
會上當然也聚集了很多所謂的詩人,便響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聲。
“這小子慫了!”“我看他只會噴水……”“墨姐,別理他,您繼續。”
但墨雅卻不想放過這讓對方出醜的機會,朗聲吟誦道:“酒一壺、久放桌上,竟被糟蹋。”
說完,他伸出裙外的鞋尖勾了勾,蔑視的看着把酒低頭的陳江,說道:“請先生接下一句。”
此話一出,四周已傳出了人們冷冷的吸氣聲,墨小姐的句子,誰能接的上?
這看似普通的一句,竟前有諧音,後有寓意。
但這對陳江來說,並不是難事,因爲前世袁宋八大家是他的“堅強後盾”,今世盛行詩歌的美藍國是他的“啓蒙老師”,儘管他現在是一隻妖,誰說妖就不能做詩?
只沉靜了幾吸的時間,四周已響起了鄙夷的聲音,“這蠢貨,哪懂得這麼高深的詞句。”“快把這掃興的酒鬼趕出去!”
這詞句還高深?礦城人還真他姥姥的可愛。
陳江想着,雙目寒光一閃,便回道:“十里街、詩人宴會,全是傻瓜。”
衆人一凜,嘈雜的聲音驟然停歇,墨雅的身軀,竟隨之顫了顫,這詞句,對的也太工整了!
但馬上就有“傻瓜”反應過來,質問道:“你罵誰?”
陳江將杯內酒水一口飲盡,心知此地不宜就留,便起身想走,但馬上便被一段魁梧的身影擋住。
那身影站在墨雅身後,目光冷厲,俊朗的面孔上,卻毫無表情。
墨雅才嘆一口氣,陰沉的說道:“只要你能接上我這句,我就放你走!”
說完,又馬上朗聲道:“高不高、圓不圓、外表強硬裡面湯,原是蠢蛋!”
陳江聽後皺皺眉,盯着對方那不可一世的神情,笑道:“美不美、甜不甜、看似清高滿敗絮,蠢蛋說誰?”
墨雅嬌軀一顫,她已無言以對,她竟成了井底之蛙,不知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陳江再不理會,準備揚長而去,但身前那健壯高大的身影,並沒打算閃開,而是向他又靠了靠,陰沉道:“墨小姐答應你的,我可沒說,放你走!”
陳江目光一緊,對方比自己高出大半個腦袋,而且那粗粗的胳膊,那鼓鼓的胸脯,除了肌肉,便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礦城的人似乎乏味慣了,哪怕是詩人,兩個人一僵持,便馬上圍過來一羣,好比逃票進了豔舞場的看客,搶着在未被驅趕前,多看幾眼。
而立斯,怎能放過這討好墨雅小姐的機會,當墨小姐走到陳江身前,他就看這不高不胖的小子,很不順眼,尤其是還敢頂撞他心目中的女神。
便蔑視的看着陳江頭頂,冷然道:“會幾句詞,有什麼了不起,快給墨小姐跪地道歉,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