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鬼步,不是人皇,誰還能施展得如此風騷?
陳江終於在最後時刻,放出了束縛在自己體內的人皇,因爲他實在不願看到,自己的同伴、自己的紅顏、包括爲自己拼命的筏城百姓,被屠殺的情景。
那就讓自己去屠殺吧。
他手中的綠刃,仍發出禁錮的魔音,卻閃着即將屠神的光芒,向九神菲酥挺的胸,直刺過去。
耀眼的白光,在魔音停止的一瞬間射出,是隻有天神隕落,纔會出現的奇觀,但九神菲卻勃然動了,急退到百丈之外。
她眼裡終於灑下了淚,直到此刻,她似乎才真正瞭解八神,瞭解這個世界上,不光只有仇恨與殺戮。
八神擋住了綠刃的一擊,連陳江體內的人皇也發出不可思議的叫。
“喵,八神,你怎麼動的?!”
那滿是刀疤的身體似乎已懶得回答那貓的話,最後被白色光柱徹底吞噬,只剩下兩隻殘破的翅膀,無聲又悽慘的墜落。
所有目光都看到了這一幕,包括城外的聯軍與城內的守軍。
卻沒有人來得及驚呼,魔槍•樂無傷的音律,便再次響起,九神落荒而逃,轉眼便消失在天際,或許除了飛龍,長翅膀的天神,纔是世上逃跑最快的物種。
“喵,真掃興呢!”
在一切的靜止中,空中不斷邁着奇異步伐的陳江,依然發出貓的叫聲。
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使徒之間,綠刃就如在白衣間遊走的電蛇,只眨眼間的速度,他便跳出了使徒的人羣。
陳江還揮舞着那翠綠的光,就如一位高雅的樂曲指揮家,而樂無傷的音,卻突然間消失。
人們就如剛出了鍋的熱饅頭,無不使勁的喘息,呼出陣陣的白氣,每個人心裡或許都在感嘆,原來呼吸空氣的感覺,竟是這麼爽。
但白衣的使徒羣,卻沒有一丁點呼吸,依然死氣沉沉,然後如淋了白酒的紅火炭,突然噴出了耀眼的紅。
在冷灰的天地間,一片白衣,噴出的紅色,竟是那樣的熱氣騰騰,只見所有白色身影,全部“手舞足蹈”着,妄想用沾滿血的雙手,去掩蓋身體出血的傷口。
但也只不過是徒勞的掙扎,手掌很快變得抓狂、一具具軀體跟着變得扭曲,然後不甘的倒下,在滿是冰霜的地上,翻滾、*,然後漸漸的靜止。
所有天神邸的使徒,全部被放了血,或許綠刃劃開的傷口沒那麼疼,否則他們也不會掙扎得這般激烈,倒在城牆上,就如一堆被壓碎的白羽雞,連凍白的腸子,都沾滿了血。
然而,樂無傷的魔音,卻並不想放過現場被嚇壞的活人,再次冷厲的響起。
正當所有人驚恐之時,一個頑強的聲音,卻打亂了那魔幻的曲調。
“夠了!把身體還給我!”
那是陳江的聲音,倔強而堅定。
“喵!不!”
人皇的貓叫還想繼續,陳江的鬼鐵右臂卻勃然騰起,化做了一張黑色鐵網,包裹住了自己的整個身體。
任由人皇控制身體的陳江,此刻也只有鬼鐵,能服從自己的意識。
剛從禁錮中恢復自由的人們,還保持着目瞪口呆,似乎並未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還是天神邸的四大神柱機靈了一些,藉此機會,不聲不響的,消失在城牆之上。
人皇在陳江體內怒吼,陳江卻用鬼鐵包裹住身體,不讓其再妄動一分。
城牆上的衆人看在眼裡,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但就在這時,一艘碩大的戰船,卻奇快無比,出現在碼頭一旁,瞬間撞在一艘比自己小一些的戰船上,發出劇烈的聲響。
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大船的船頭才走出一個人,他長髮飛舞,一雙如狼的雙眼,一下子,便鎖定到城牆上,被鬼鐵纏繞的陳江。
畢蒼狼或許很少有人認識,但南華帝國的戰船,卻無人不知,因爲航行過快,得到消息的南華戰船,與黑神殿一樣,都已駛過了海上筏城,於是只有調頭再劃回來,所以慢了一些。
“恭迎人皇大人回國!”
畢蒼狼的目光沒有離開陳江,話語卻迎着寒風,傳遍了整個場地。
“南華帝國要來搶人?”“我們聯軍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絕不能讓他們得了便宜!”“南華人真不要臉!”
外城剛剛還呆立的八方勢力、各路家族,瞬間沸騰了起來,天神邸跑了,現在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這便是利慾薰心之人的最可笑心態,就如僥倖未被老虎吃掉的獵人,卻還在時時渴望着捕獲老虎。
畢蒼狼冷厲的目光,終於離開了被鬼鐵包裹的陳江,沿着內城的城牆而下,落到外城中,那羣起沸騰的人們頭上。
然後才緩緩的背起雙手,任由自己蒼白的長髮拂面,而髮絲下,那冷峻的面孔,竟隱約現出了一種邪惡的笑。
“上毒彈!”
笑還是若隱若現般神秘,但他的話語,卻冰冷異常。
身邊的傳令官,馬上搖了長短不一的四聲銅鈴,鈴聲如催命鬼的哭,數十個如白骨的身影,每人抱着一隻碩大的木箱,便緩緩得走上了甲板。
木箱上纏繞着數條鐵鏈,竟與那擡箱的人鎖在了一起,可見鐵鏈上已佈滿了油垢,誰也無法想象,這木箱與人,鎖在一起了多少年,而人的眼神卻已是死氣沉沉。
每一個擡箱人都在緩緩的前行,卻帶着一種詭異的節奏,然後紛紛站在各自的炮臺之前,早已等候多時的炮手,才快速的拿出鑰匙,緊張的打開鐵鏈上的鎖。
木箱終於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炮臺上,而擡箱人卻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們那勉強包住牙齒的嘴脣,總算顫抖的張開,露出裡面惡黃的長牙。
然後整個人如失去平衡的木架子,癱倒在炮臺之下,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意外,炮手們紛紛打開木箱,取出裡面由黑色的琉璃,做成的炮彈。
或許此刻,已沒有人記得擡箱人的功績,他們十來歲被選中,便擡起了重重的毒彈箱。
箱子被鎖在身體之上,陪着他們成長,成了他們身體的一部分,所以,一旦箱子被摘除,他們的骨骼身體,也就再也無法保持站立的姿態。
毒彈入炮,炮臺上緊張忙碌的炮手們,似乎才鬆了一口氣,然後一陣不是太響的炮聲,其中一門大炮,已對着外城的聯軍,噴出了刺眼的火舌。
毒彈不如其他炮彈那樣威力巨大,落在人羣中,也只是噴出了一片琉璃渣,人們紛紛躲避,有的人已掛了花,有的人卻憎恨地喊着己方的戰船,向南華的戰船開炮。
但只一霎那,一股黑色的絲狀霧團,或是某種可以擴張的黑色粘液,便在人羣中,快速的蔓延開來。
將就近的人纏繞,然後瘋狂的吞噬,只眨眼間,人似乎還沒來得及掙扎,便化成了枯萎的乾屍,只剩下幾片布條,還在褶皺的皮肉上,鬆散的裹着。
近處的人嚇得來不及叫,便倉皇地向遠處跑去,而離得遠的,卻還想看一看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於是人擠人,就擠成了一個由肢體、腦袋、與憤怒的吼聲形成的亂糰子。
然後眨眼間,“亂糰子”就變小了許多,所有軀體都變得枯萎,好比水靈靈的黃桃,突然曬成了乾兒,變得毫無生氣,也再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而那人羣中蔓延的黑團,卻似枯藤,突然間獲得了雨露的澆灌,變幻得越來越大,張牙舞爪。
那黑粘團附近的人,再也沒有力量逃脫,只要被那黑色觸碰,人就會霎那間變成枯癟的“肉乾”,無論是高手,還是普普通通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