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渴了,親愛的。”他那小嬌妻在他懷裡撒着嬌。
王振低頭看她的眼神很溫柔,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紀雪眼眶紅了,是因爲嫉妒嗎?她也說不上來。過往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她腦海裡,那些她卑微的討好王振的記憶現在變成了誅心的刀,銷魂的劍。
賤,真的好賤!
她不是在說王振,也不是在說他的小嬌妻,而是在說自己。
她在想自己當初爲什麼就那麼傻。
昨天晚上那場夢鬼鬼祟祟的從她腦海裡冒了出來。夢中那個畏畏縮縮的王振和現在這個小人得志的王振的臉重疊又分離,她的手在顫抖着,心臟劇烈跳動,恍如一臺將要過載的發動機。
無邊的恨意充斥她的雙眼,可她卻不敢表現出來。在王振擡頭的瞬間,她條件反射似的將所有的情緒藏進眼睛。
“你要的水。”
她把水放在王振面前時把臉朝向一邊。
王振用手一摸那一次性紙杯,擡手就將那杯水潑到了紀雪臉上。
“這麼燙,怎麼喝?!你怎麼還沒個眼力價?”王振呵斥道。
他那小嬌妻在他懷裡笑得花枝招展。
陳江看不下去了,霍得一聲站起身來。
饕餮按住了他的肩膀,冷漠的吐出兩個字,看戲。
饕餮話音剛落,陳江的身子就動不了了。他一臉焦灼的看着渾身溼淋淋的紀雪,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把王振給活撕了。
那水燙不燙?紀雪覺察不出來了,哀莫大於心死。她坐在工位上呆愣了許久,蹭得一聲,站起身來。
王振還以爲紀雪要打她,趕忙擺出防禦的姿態。他那小嬌妻倒也剽悍,紀雪起身的同時,她也站起身來,準備去抓紀雪的頭髮。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經理聽到動靜,噔噔噔下了摟。他的手裡,提着根棍子。見局面還沒失控,他又把棍子藏在身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紀雪身上,一時間,整個公司鴉雀無聲。
紀雪機械似的邁動腳步,大家注視着她走到飲水機前。這次,她又接了兩杯水,沉默着走到王振還有他那小嬌妻面前,這次,水是溫的。
王振握着紙杯,艱難嚥了一口唾沫。他戰戰兢兢的擡起頭,紀雪額前的劉海垂下來,她的眼睛藏在了陰影中。
此時此刻,紀雪的沉默比她歇斯底里的嘶嚎更有力量。陳江有些動容,他看向紀雪的眼神由同情轉變爲欽佩。
王振慫了,他怕了,不由分說拽着他那小嬌妻落荒而逃。
紀雪臉上像貼了塊石膏,表情麻木而又透着股寒意。經理擡起手中的棍子,自嘲的搖了搖頭,隨即丟在了地上。
他上樓去了,其他人見事情平息下來,陸陸續續的散開,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兒計。紀雪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徵愣了許久,一滴淚,無聲從她眼角滑落。
“我有點分不清這到底是你編排的戲劇,還是我就在現實中。”
“最近王振的小嬌妻一直在鬧脾氣,老說王振心裡念着前妻不夠愛她。王振爲了表忠心,也爲了討得他小嬌妻歡心,就生出過來羞辱紀雪的想法。”
“到底是什麼意思?”陳江不耐煩的說道。
“我只是小小的推波助瀾了一下,讓他這個想法變爲現實。”饕餮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你真該下十八層地獄!”陳江惡狠狠的說道。
“早去過了。”饕餮挑了挑眉,“我看你不在狀態,要不,我們先中場休息。”
“結束吧,我看不下去。”陳江痛苦的閉上雙眼:“別再折騰紀雪了,我感覺她快撐不住了。”
“不,她遠比你想象中還要堅強,相信我。”饕餮邊說邊用灼熱的目光盯着紀雪,臉上慢慢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紀雪也在這時擡起頭來,神經質似的勾起脣角,臉上還殘餘未乾的淚痕。
陳江夾在他們倆箇中間,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第三幕。
空闊昏暗的地下車庫,紀雪低垂着頭,站在一盞白熾燈下。她站着睡着了,嘴裡發出輕微的鼾聲,胸口伴隨着悠長的呼吸而有規律的上下起伏。
陳江猛然轉過身去,目光鎖定在紀雪身上。地下車庫頂上一排排白熾燈接連亮起,接着,又像犯了癔症似的閃爍不定,一股寒風從車庫入口如狂獅般奔涌而來,吹得陳江的衣襟獵獵作響。
他預感到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他緊張起來。對了,饕餮呢?
好像自打入夜後,他就沒見過饕餮,饕餮消失了!
他去哪裡了?
風雨欲來緊迫壓抑的氣氛在地下車庫蔓延,這時,陳江的目光又一次落到紀雪身上,他拿目光丈量了他與紀雪的距離,二十米,陳江兩眼眯縫了起來。
他邁開腳步,想走到紀雪面前。毫無疑問,饕餮一定是在背後謀劃着什麼。
絕不能,絕不能讓他得逞!
毫無徵兆,紀雪睜開雙眼,與此同時,地下車庫所有的白熾燈一同亮起。一個被捆綁在椅子上的男人,暴露在光亮裡。
剎那間,陳江汗毛倒豎,瞪大了雙眼,腦海中恍如有上萬人,同時全力砸下自己面前那隻大鼓。
他意識到,饕餮準備的重頭戲終於上演了。
饕餮,應該要出現了。
陳江甩開步子跑了起來,一堵空氣牆猛然擋住他的去路。陳江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了上面,緊接着他就被彈飛了出去。
陳江重重落地,他顧不上疼痛,急忙爬起來。
嘶啞變調的生日歌忽然響起,陳江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着連衣裙的小女孩推着一個小餐車從車庫深處緩緩朝這邊走來。
陳江朝那小女孩投去疑惑地眼光,那小女孩的速度極快,與其說她是走着的,不如說她是在這空間裡平移。
很快,那小女孩就橫插在他們之中。
陳江面容扭曲開來。
來人,竟然是小嵐!
一張白布罩在餐桌上,白布下不知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叮噹作響。
生日歌的聲調已經扭曲到一種怪異的程度,小嵐白裙飄飄,恍如仙女,又似吃人的惡魔,邪氣凜凜。
不,那人絕不是小嵐,小嵐扭過頭來朝他笑了,一張妖異似女人的臉忽然闖進他腦海裡。
那人是饕餮,一定是他!
陳江瘋了似的朝小嵐奔去,小嵐打了個響指,陳江毫無反抗之力又被那堵空氣牆彈飛了出去。
小嵐是擺明了不讓陳江干擾這場好戲,陳江憤憤的站起來,一邊大力捶打面前那堵空氣牆,一邊歇斯底里的咒罵饕餮。
也就是在這時,王振幽幽轉醒。大醉了一場,醒來後他嗓子火辣辣的。他扯着喉嚨要水喝,兩眼惺忪,說話漸漸變得有氣無力。他這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給綁架了,也就是在這時,小嵐倏忽出現在他面前。
王振嚇得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
小嵐伸出雙手,輕輕地捧起他的臉,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晚上好啊,爸爸。”
“這裡是什麼地方?”王振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儘管面前有個大活人,但他卻像是沒看到一樣。小嵐抿了抿嘴脣,表情略微有些煩躁。陳江兩眼緊緊盯住小嵐,忽然一記手刀捅進王振的小腹。
王振張大了嘴,卻疼得發不出一絲聲音。他現在腹部就如火燒一般,灼熱的痛感迅速蔓延至全身。豆大的汗珠滴落到地上,在燈光下,汗珠反射着清冷而又剔透的光輝。
“晚上好,爸爸。”小嵐又一次說道。
這時,王振的目光總算是落到了小嵐臉上,小嵐滿意的笑了。她把手抽了回去,王振腹部被她捅出的窟窿,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