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聞言,已然木訥。
他本把一切指望,放在了宋斯年身上,不曾想這果實開在了李和光身上。
要不是李和光把白鳳仙帶來,白鳳仙絕無可能把自己的舅姥爺給搬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高潮啊!
可見自己當時把‘愛江山更愛美人’直接送出,簡直就是明智之舉。
“舅姥爺!”
蘇木伸出手,抓住了薛九野的手,激動過後,懷疑道:“你說你是我舅姥爺?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爲了騙我們錢?嗯,騙錢有點擡舉我自己……”
白鳳仙看着蘇木那表情,恨不能敲他一棒,太賤了!
薛九野道:“木木,是舅姥爺沒有照顧好你們,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白鳳仙把自己帶薛九野回鄉尋親的事情一說,蘇木這才確定,這真是原身的舅姥爺。
雖不知道薛九野到底是什麼身份,但看白鳳仙在此人面前,那叫一個畢恭畢敬,便知這老者身份高得嚇人。
聽李和光說,便是知州見了白鳳仙,也得親切地叫一聲白姑娘。
青樓女子,就好比後世明星,認識什麼級別的上層人物,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蘇木感慨,自己上輩子成也女人,敗也女人,這一輩子還是?
想得太遠有點頭疼,蘇木覺得還是得來點實際的,給舅姥爺的第一印象,不能差了。
他沒有叫冤叫屈,只是一個勁地回憶往日美好,勾起老者思緒,談笑之間妙語頻出,把薛九野逗得頻頻發笑。
薛九野撫須而笑,看着這個讓人意外頗多的甥外孫,關心道:“你蒙此大冤,住在獄中,應該過得不好吧?”
蘇木一幅看淡一切的表情,回道:“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薛九野目光一凝,面容嚴肅。
白鳳仙也被蘇木的話給驚到,看蘇木的眼神兒,也愈發敬佩,“公子有吞天之志,定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丈夫!”
薛九野眼中滿是讚許之光,原本他只想看看蘇木是什麼品性,什麼性格,而今一接觸,很難相信蘇木真的只是一個秀才。
這種心境得是受多少苦,才能磨礪出來的啊?
越是這麼想,薛九野的心,就越是痛苦。
若是蘇木人窮志也短,只想苟活,他立刻就能把人救出來,但蘇木志存高遠,救他出去的方式,就必須慎重。
他看着蘇木,小心問道:“木木,換個身份,重頭來過,不比在這裡受罪強?”
蘇木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覺察出薛九野話裡似乎還有另外的含義。
他擔心自己的回答,讓這便宜姥爺不滿意,開始給自己加戲,他奮然轉身,看着碗口大的窗戶,揹着手說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能毀其節,身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又何俱哉?”
此話擲地有聲,薛九野不自覺血液都變得沸騰起來。
白鳳仙看蘇木的眼神,愈發崇拜。
就連靜默蹲在一邊的李和光,還有囚室中假裝飲酒的老者,都被蘇木這番話給震得心神俱震。
此等自拔於流俗的豪言壯語,說起來有些上口,聽起來有些上頭。
不愧是秀才出身!
到底跟普通人不一樣。
薛九野沸騰的血液,再聽蘇木噴一會兒,估計就燒起來了,他揩掉眼角的熱淚,說道:“木木,三天之內,舅姥爺如果沒把你救出去,我把頭擰下來讓你蹴鞠!”
蘇木轉身回來,淡淡道:“舅姥爺,我等你的好消息。”
薛九野不再片刻停留,安慰了兩句,便領着白鳳仙走了。
李和光提着食盒,等薛九野走後,來到蘇木跟前,笑嘻嘻道:“蘇兄!我今日才知,我與蘇兄的文采,實有云泥之別,你那句‘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一定會是鳳陽鎮今年的十大金句之一。”
“是嗎?”蘇木立馬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道:“早知道我應該換那句‘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好了!”
“哦?”李和光豎耳傾聽。
囚室對面的老者,目送薛九野離開後,聽着蘇木與李和光的對話,不僅眼中迷茫,連心也跟着盲了。
他實在分不清,蘇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但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蘇木,應該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因爲他跟薛九野,一個在市井,一個在廟堂。
鮮有交集。
念及此,老者也站了起來,看着蘇木笑道:“小兄弟,看來你的好日子要來嘍!”
蘇木哈哈一笑,將鬢前碎髮,往後一抿,“是啊!睡個覺先!”
說着,他便重新躺在被褥中。開始想像出去後,幹些什麼。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怎麼着也得先玩上半年再說,得計劃計劃,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叫半年的姑娘。
李和光見蘇木躺下又睡,也不再打擾,跟二人道別離開。
老者看着蘇木在那裡掰着手指小聲嘀咕,好奇道:“高興的睡不着?你在數羊嗎?”
蘇木搖頭,“數什麼羊?我睡不着的時候,通常是數女朋友!我在想出去後,做些什麼!”
老者道:“讀書人不都爲考個功名,光宗耀祖嗎?這還用想?”
“我纔不要!”蘇木搖頭,“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到頭來伴君如伴虎,免不了一咔嚓!我還是想娶二十九個老婆先!”
老者無語,就沒見過這麼奇葩的讀書人。
不過,他反倒覺得蘇木與別人大爲不同,有一種罕見的氣質。
老者笑問道:“我一直好奇,你爲什麼老想娶二十九個老婆?”
“因爲,每個月得給自己放天假吧!”蘇木不以爲然道。
老者: ̄へ ̄
獄外。
薛九野進了馬車,車伕等白鳳仙也進去後,將布簾放下,問道:“大人,是回軍營?還是鳳陽客棧?”
“大人,黃石每月二十六號,必會前往怡紅院聽曲,不如我實情相告,若他識趣,此事便按下不表,若他冥頑不靈,到時候您再出手收拾他也不遲。”白鳳仙認真出主意道。
薛九野一甩袍袖,“善!”
時間如指尖流水,轉眼已是傍晚時分。
怡紅院二樓,柳三娘看着已備註得密密麻麻的曲譜,難掩激動的心情,此樂曲無論清唱多少遍,都不曾有厭倦的感覺,實在罕見。
這時,門外傳來鴇母的聲音。
“三娘,黃公子到了,跟我下去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