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
卿玉陽低沉沙啞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中,巨大的戰刀倒拖在大殿之上,在祠堂的青石地面上拉出了一道道火花。
“我支持了不該支持的人,甚至爲此搭上了我最爲疼愛的晚輩,也是我凌霄下一輩的希望。所以,我有罪。”
“我的罪孽,就讓我自己來了斷,此間一切罪名,由我揹負,如今的凌霄已經墮落,是時候該撥亂反正了。”
“宗門,如果不能爲後輩遮風大雨、保駕護航,那麼,宗門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我等當年,也是在師長的庇護下成長到今日,可是爲何,如今,我們不僅不能爲後輩遮風擋雨,反而成爲那致命的一擊?”
“本尊不明白,不過既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祖宗顏面,做出這般人神共憤之事,本尊決意替凌霄,清理門戶。”
“阻我者,死!”
李鴻燦面色漆黑地看着一步步地靠近的卿玉陽,嘴角不斷抽搐,口中說道:“僅憑一個後輩的滿嘴胡言,你竟然要對老夫揮動戰刀不成?”
“如今的戰部,終究還是成爲了面向自己人的勾魂利索不成?”
呂鷹隼張口欲言,卻是被年廣嗣所阻攔,示意衆人後撤,爲場中的二人騰出一片空間,他何曾不知道,若是行殺伐,會導致凌霄元氣大傷,但是總好過病入膏肓得好,而且,若是不讓卿玉陽發泄出來,遲早還會釀成更大的禍亂。
陸清染早已帶着天魔宗的隨行人員,以及到如今依舊失魂落魄的陸宏宇來到了祠堂的一角。
而迎接李鴻燦的,則是一道璀璨的刀芒。
李鴻燦手中黑光升騰而起,並未將這一刀放在心上,在他的眼中,卿玉陽不過仍是無相境的後輩,而自己則是九霄境的師長,而這其中的差距,則是一如天塹一般,不可逾越。
而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已然觸動了宗門之中絕大部分的敏感神經,若是在強勢擊殺卿玉陽,怕是自己哪怕再德高望重,修爲高絕,也難容凌霄了。
“撲哧!”
巨大的刀芒在觸及李鴻燦身前的黑光之時,轟然破碎,但是原本清亮的刀芒之中,竟然包裹着一道狹長且猩紅的刀芒。
外衣的破碎,導致內裡的光華徹底地綻放。
我有問天一刀,久被塵勞關鎖。而今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狹長的刀芒勢如破竹般的轟然斬碎了李鴻燦身前的黑芒,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重重的劈在了他的胸前。
這一刀,可謂是驚豔至極,在場衆人無不赫然,縱使是陸清染也不禁對卿玉陽的評價再上一分。
“咳咳……你……你不是無相境界!”李鴻燦驚駭欲絕地捂着胸膛之上的狹長傷口,可是無論法力怎麼運轉,都無法止住血液的流淌。
卿玉陽面無表情地看着李鴻燦,口中淡淡地說道:“這麼多年了,你仍是沒有半分進步,你雖然空有九霄修爲,可是沒有一顆強者之心,強者從來都是無懼挑戰,不會擔心後輩綻放出絕世的光輝,而你因爲狹隘的眼界,扼殺了宗門的崛起的希望。”
“殺你,我問心無愧。”
李鴻燦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一時輕敵,竟是導致自己逐步走向了滅亡,這卿玉陽雖說也是九霄之境,可是九霄九重天,這其中的差距是無法彌補的,可是自己的疏忽大意,竟是一招被重創。
安逸了太久,早已忘記獅子搏兔,亦全力以赴的道理。
李鴻燦眼中狠厲之色乍現,手中捏印,流淌在地上的鮮血逆勢而起,在身前形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老夫或許有罪,可是老夫修道至今,尚不想兵解,那麼,只有你死了,玉陽,我小看你了。可是,你忘記了,老夫執掌凌霄這麼多年,就一點準備都沒有麼?”
“請,祖器!”
李鴻燦一聲厲喝,身前的鮮血組成的圖案飛速地旋轉,似是在召喚什麼,而整個祖師祠堂也在微微顫動,像是有什麼要破地而出一般。
年廣嗣目中怒色大綻,怒斥道:“李鴻燦!老匹夫!你果然心中再無宗門,祖師嚴令,祖器若是用於內亂,則勢必自毀,你竟然自損底蘊,你眼裡還有這傳承數千年的宗門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蒼涼的笑聲在大殿之中迴盪,李鴻燦陰狠地說道:“你們要殺我,還要我顧慮宗門?我想活着,我有什麼錯。”
年廣嗣大袖一揮,怒哼道:“執迷不悟!”
說罷,從須彌戒中取出一道令牌,手中捏印,徑直打入祠堂之中,而隨着令牌在空中化爲無形,融入整個祠堂空間之後,原本的震動也消失不見,李鴻燦身前旋轉的血印也漸漸不穩,最後“嘩啦”一聲,重新化作了一攤鮮血落在了地上。
而李鴻燦也如遭雷擊一般,身形不斷的顫動,在反噬之力的作用之下,一口鮮血抑制不住的噴出,胸前原本勉強抑制的血液更是噴涌而出。
“你,奉山令不是早已遺失了麼?”
時至今日,李鴻燦才發現,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徹底摸清宗門之中各部的真正實力,戰尊卿玉陽,在悄無聲息之間進境九霄之境,雖說初入,可也是有着三重天的修爲,而且法門奇特,雖然與自己相差六重天,在自己輕敵之時,仍是可以擊傷自己。
而奉山部的奉山令,傳聞五百年前便隨着當代的奉山尊者一同不知所蹤,而今日,自己想邀請鎮壓在祠堂之下的祖器鎮殺卿玉陽,而奉山令則是唯一可以鎮壓山門所有底蘊之器,乃是老祖留下來反制的唯一手段。
竟然也是在悄無聲息之中尋回了,還是說,這奉山令,壓根就沒丟過!
想到此處,李鴻燦不禁幽幽地看了一眼呂鷹隼,這個老東西,又藏了多少東西?
呂鷹隼看到李鴻燦的目光,忍不住回瞪過去,說道:“老匹夫,我沒有什麼底牌,不過很多情報你不知道罷了。”
“例如炎子瑜根本就沒死!而謝婭瓊自己選定的道侶疑似是投身輪迴觀的自在陵遺徒樂意,而樂意本身就是自在陵的傳承弟子,如今自在陵滅亡,炎子瑜未死,樂意的身份可想而知,若是知道你謀害了自在陵的掌宗夫人,你覺得炎子瑜會如何對待我凌霄宗。”
“原本,這些都會是我凌霄宗的強勢外援,可如今,一個個都成了恨不得處置後快的生死仇人,你告訴我,如今,你不死,誰死?”
一道魁梧的身形欺身而上,手中的巨大的戰刀也已然破碎,化作一道狹長的戰刀,悍然劈向愣神的李鴻燦。
卿玉陽知道,自己的修爲與李鴻燦差距頗多,所以一開始自己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也要爲謝婭瓊復仇,沒有人可以在傷害她之後,不需要付出代價。
誰,都不可以。
陸宏宇,早晚,也要死!
“殺!”
陸清染不去看場中的廝殺,而這祠堂顯然也是陣法密佈,完全足以承擔兩位九霄修士的縱情廝殺,而場中的弟子也早已跑得遠遠的。
而祠堂深處,那一塊塊祖師令牌,正在靜靜地注視着場中的生死搏殺,若是有靈,又不知會作何感想。
陸清染湊到呂鷹隼的身旁,低聲詢問道:“呂道友,你所言,可真?”
呂鷹隼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中交錯的身影,手中微光湛湛,口中沒好氣地說道:“陸道君,你可以質疑我的實力,但是你不能懷疑我搞情報的專業性。”
“哦,是麼?情報是誰?”陸清染突然促狹地說道,下意識地在二人身邊佈下一道隔音屏障,將二人的話語隔絕在其中。
“情報,情報就是……呸。”呂鷹隼瞪了一眼陸清染,沒好氣地說道:“這麼多年,你哪怕進境太清,也還是這般模樣,去去去去,別煩我,我還得盯着卿玉陽,他不能再出事兒了。”
若是有人聽到二人的交談,怕是會大驚失色,一個天魔宗主,一個凌霄山的實權尊者,私交竟是如此的好。
“你放心,有我在,玉陽戰尊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你不懂第七境的威力。”陸清染得意洋洋地說道,就像是幼時,自己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忍不住要在好友面前炫耀一番一般。
呂鷹隼聽到這話,突然就輕鬆了起來,原本緊繃的身形也放鬆了下來,手中的微光也悄無聲息地消散,自己做了這麼多,說這麼多,不就是爲了這句話麼?
看到老友放鬆了下來,陸清染神念無形地籠罩着整個祠堂,也幸虧是奉山令壓制住了祠堂的陣勢,如若不然,陸清染是真的沒有把握保護卿玉陽無恙。
“炎子瑜,還活着。這是真的。”呂鷹隼說道。
陸清染眉頭蹙起,凝聲道:“你是如何得知?”
“唉……”呂鷹隼一聲嘆息,緩緩說道:“暗閣前任首座,馬宏宇叛門出教,意外戰死凝霜城,屍身被人收斂,但是乾坤袋卻是未動分毫,被人一同下葬,在他的乾坤袋中,我找到了炎子瑜的命燈。他的氣息,我不可能認錯。”
陸清染的眉頭皺得更深,這都什麼事兒,亂七八糟,不過炎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