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冰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家的了，她安靜得像只木偶，眼裡沒有波瀾，沒有喜怒，甚至沒有麻木。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陳戀怡的房間了，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讓她鼻酸。陳戀怡的房間很整潔，所有東西都有條不紊地排序着。
笙冰小心翼翼地打開抽屜。她看到一本相冊，翻開一看，全是自己的成長照。小的時候她挺小，跟媽媽關係很好，也總是跟媽媽在一起，每張照片都在笑。
是什麼時候變得呢？
她看到自己上初中的照片。那會她剛剛開始發育，頭髮是紮起來的，揹着一個揹包，眼裡滿是桀驁不羈。
哦，她記得。她就是在這個年紀得知母親的職業的。
所以她感覺到了羞恥。
所以每次回家，她都不會給陳戀怡好臉色。
記憶裡，最初的陳戀怡似乎還是熱情的，但是後來，慢慢的，她也變得冷漠起來。
家裡從熱鬧變得冷清，最後連平時打的招呼，都顯得非常做作。
越到後來越沒辦法好好交流。
相冊翻到頭，笙冰沒有動。
她擡起頭，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回想起以前的時光，回想那無憂無慮的童年。
她坐在地板上揉了揉發酸的腿，然後繼續翻眼前的抽屜。
相冊下面放着很多存摺，笙冰拿出來看。那是非常普通的存摺，她打開，看到最後打入的日期，是上個月，再看看餘額，笙冰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上面整整七位數。
她疑惑，順着往抽屜裡面翻，卻找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黑皮硬板。
笙冰有些楞，她輕輕地翻開頁面，上面清楚地顯示着陳戀怡的字。
筆記本已經有些發黃，第一頁的日期已經追溯到零幾年。
09年，星期六。
笙冰小學畢業了，她想要玩娃娃機，可是媽媽太笨，沒有夾出來，笙冰傷心地哭了找爸爸。
我安慰她，爲她做了一個大蛋糕，小童鞋非常開心。
10年十月
笙冰好像長大了一些，不願像以前一樣親近我了。她一回家就愛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問她問題也不愛回答我，說不到兩句就會吵起來。我想是我的問題，想要找她談談，她卻不肯給我機會。
孩子，媽媽很擔心你。
11年二月
原來笙冰真的知道了。
今天跟她走在路上碰到她同學，她急忙掙脫開我拉着的手。
她嚴厲禁止我去學校等她放學，不要我參加她的家長會。
我同意了。
她變得越來越煩躁，一點也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哎，在她心裡，肯定也瞧不起我這個可笑的媽媽吧。
11年五月
笙冰凌晨感冒了，高燒一直不退。我叫車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碰到她班主任了。
笙冰在裡面掛鹽水，班主任跟我談話。
她說學校裡很多同學知道我以前的工作，給笙冰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希望我們能好好溝通，也希望笙冰可以好起來……
說實話，我蠻沉重的。我知道這玩意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我受傷沒關係，可笙冰卻非常可憐。
在同齡人都享受父母給予的愛時，她卻過早地遭受這個世界的惡意，而罪惡的源頭，卻來源於我這個似乎很疼愛她的母親。
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