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知黎明
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他手裡的奏摺卻一直沒有換過,左邊那沓高高累起的奏摺始終不見減少全文閱讀校園全能高手。說實話,如果是別的男人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我也許會覺得幼稚,但對藍唐黎,我卻有種怪怪的感覺,像是高興,又像是無奈。
再次感受到對面射過來的眼光,我放下手中的書,直直地看向藍唐黎。藍唐黎又如之前一般,閃躲着低頭看向手裡的奏摺。大概是感覺到我不曾挪開的目光,他才重新擡起頭看我,一臉的侷促與不安。
我說:“陛下看了我那麼久,觀察出什麼了嗎?”
藍唐黎這下倒也不彆扭了,也放下手裡的奏摺,表情認真地說道:“你的頭髮長長了,身體也比以前好了,膚色比以前更紅潤了,比以前更迷人了。”
我輕笑出聲,挑眉:“就這些?”
“還有......你比以前愛笑了,朕是說發自內心的笑......”藍唐黎的眼內又閃過一絲奇怪的落寞,他說:“你以前對着朕,更多的是面具,現在的你比從前更加真實,也更加讓人着迷,無法放手......”
他也發現了我的變化,以前的我,確實是帶着面具生活,我曾以爲,摘掉那些虛僞的面具後,真實的韓曉曉會難以適應這樣的世界,可後來我才發現,不是我不能摘掉那些面具,而是我不願摘掉。就像格格木說過的,我只是在心裡放了太多的包裹,強迫帶着面具生活,當習慣了虛僞的生活,就會對真實的自己感到惶恐。
我對石國如此戀戀不捨。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爲我在那找到了真實的自我嗎?
我悠悠地邁着步子朝藍唐黎走去,拿起他放下的那個奏摺隨便翻了幾下,上面乾乾淨淨的,連一個批閱的痕跡都沒有。我漫不經心地掃了眼藍唐黎,淡淡地問:“那陛下是對從前的我喜歡多一點,還是現在的我呢?”
藍唐黎的眼睛瞬間就軟了下去,裡面充斥着滿滿的柔情。他說:“哪個朕都喜歡,因爲那都是你。”
我應該對這種世俗的情話嗤之以鼻的,但觸到藍唐黎那張似癡迷的認真表情,心裡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細微感覺,開口就變成了:“我有點餓了,什麼時候吃飯呢?”
天色都黑了,差不多到飯點了。如果我一直不說餓,藍唐黎是不是就打算這樣跟我一直靜坐下去呢?
“尹田,備步攆。”
“不用!”拒絕了藍唐黎的提議,在草原上奔跑久了,已經不習慣坐馬車或是轎子了,我說:“走過去吧。反正也不是太遠。”
但我沒想到,會在路上碰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其實我應該想到的,冷傾若是藍唐黎的貴妃,在宮中看到她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我只是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若說變化,冷傾若最大的變化就是變漂亮了,否則。阿麗亞也不會在看到她時,眼睛裡流露出那樣驚豔的神情。
她頭上的發誓依舊簡單,卻絲毫不影響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美麗,若說過去她是一朵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純白睡蓮。那現在的她,依舊是高高在上。沉靜睿智的睡蓮,只是如今的她。綻放得更加燦爛。
她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嫁給了藍唐黎,算起來,她在這後宮的地位是最高的,藍唐黎雖然有不少嬪妃,可就只有立了這麼一個貴妃。高高凌駕與那些嬪妃之上,其中的意欲不明而喻。
如同小玉一般,冷傾若對我的出現並無太大的驚訝,她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微微欠身向我和藍唐黎行禮。
藍唐黎對冷傾若的出現也沒太多表情,正是如此,我才更加覺得怪異。其實越是皇宮這樣的地方,越是藏不住秘密。我雖然不怎麼出門,但那些閒言碎語卻還是會飄進我的耳朵。就在藍唐黎去佛塔祈福的那天,我和阿麗亞經過一處假山時,阿麗亞被假山後的馬尾葉吸引,想拔幾顆帶回去研究,她對這些草藥一向很有興趣。
湊巧的時,剛好有兩位藍唐黎的妃子路過,她們沒看到我們,似是爲了攀比,兩人說話間都略帶得意。其實無非就是在探討藍塘裡的牀上功夫有多一流,有多麼讓她們**。在一番自以爲不分勝負的比攀後,二人又突然從情敵轉爲了戰友,一起小聲議論起了冷傾若。說是議論,其實就是嘲笑。
我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冷傾若光鮮的貴妃外皮下,是一種怎樣落寞真實。她們說,冷傾若被封爲貴妃三年,藍唐黎卻從未碰過她。
冷傾若對藍唐黎的執着,就如同藍唐黎對我的執着。三年的寂寞與冷淡,卻絲毫沒有淡化她對藍唐黎的愛意,她看向藍塘裡的眼神,依舊有濃濃的纏綿情絲。她那樣高傲冷清如仙子般的女人,世上有多少男子愛慕不能得。可她卻甘願做藍唐黎的側室,甚至忍受藍唐黎這種變相的折磨,到底是用情太深,還是太傻了呢?
“早聽說石國王后長得美若天仙,如今一瞧,才知道那傳言是假的。”
在所有人略顯驚愕的表情中,冷傾若卻淡淡地笑,接着說道:“天仙怎麼能跟王后的美相媲,王后可長得比天仙漂亮多了呢!”
我回了她一個笑,說:“可與貴妃娘娘相比,我的美就顯得很微不足道了。”
冷傾若不置可否,她撫了撫整齊的雲髻,似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她道:“王后長得跟本妃的一位故人很像呢!”
藍唐黎的眉頭微皺,我則無所謂地笑笑,說:“聽說貴妃娘娘還有一位長得同樣貌美如花的妹妹,不知娘娘的妹妹現今如何?”
冷傾若的眼似乎掃了眼藍唐黎,藍唐黎沒有看向她,但他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冷傾若的眼毫不閃躲地對向我,幽幽地說道:“勞王后掛心了,家妹三年前就已經嫁人了,而且過得很幸福。”
已經嫁人了嗎?這樣最好,我還怕傾玲那個丫頭會對阿明的離去耿耿於懷,就此消沉下去呢。那麼好一個女孩,沒必要執着於那些不可挽回的悲傷中。
“好了,冷妃若沒什麼事就退下吧。”
藍唐黎突然出口,打斷我和冷傾若間的互動。冷傾若沒有表現絲毫的委屈或不甘,只微微福了個身,就要帶着身邊的宮女一同離去。
與我擦肩而過時,冷傾若頓了頓腳步,淡笑着對我說:“王后若有空了,可以常來傾蓮宮,本妃會非常歡迎的。”
冷傾若離開後,藍唐黎突然變得很沉默,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快到昭陽宮時,他才似想起什麼般,整個人又顯得過於急躁。
進殿時,他還對門口把手的侍衛說,以後若見到我,不用攔截,直接讓我進去。只是,我想我可能不會怎麼用他給的這個特權。
這昭陽宮本就是用來給皇帝辦公的,其他方面跟普通宮殿沒什麼區別,特別就特別在御書房上。單不說裡面各種華麗奇特的擺設,其本身的構造就讓人咂舌。藍唐黎這御書房是安了地暖的,天花板上還有好幾個大大的頁扇,純白如幾朵花瓣一般,一點也不顯得扎眼。老皇帝還在的時候,這御書房似乎還沒這麼高科技。也不知道藍唐黎用了什麼法子,把這個御書房打造得如此現代化。
“你若覺着熱,本王讓他們把風扇開了。”大概是見我久久盯着那幾片風頁,藍唐黎突然開口說道。
我搖搖頭,才六月初的天氣,還沒熱到那種程度,我只是奇怪他用了什麼樣的動力裝置,是風能,水能,或者是人力。
“這個是用齒輪帶動的。”
幾秒後,藍唐黎又說道,我轉過臉,剛想說點什麼,突然發現藍唐黎後面那張精緻的桌子,和不知何時被擺放上去的金色燭臺,以及插有玫瑰的白色瓷瓶。看到陸續被擺上桌的碎花桌布,長口酒瓶,高腳琉璃杯,雕花瓷盤,我挑眉看向藍唐黎:“燭光晚宴?”
藍唐黎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他說:“這都是從詹姆斯那邊傳過來的,朕知道你對那些新鮮玩意感興趣,一直都留意着。”
我什麼都沒說,因爲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走過去,藍唐黎很紳士地替我把椅子拉開,又在高腳杯內倒入葡萄酒,但他卻沒有坐到我對面,而是緊挨着我坐下了。
宮女把菜上了後,我才發現,居然是西餐,牛排,煎蛋,青豆,充滿了西式風格。掃了眼一旁擺放整齊的刀叉,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怎麼了?是朕哪做得不對嗎?刀叉擺錯了?還是......”
“沒有。”我搖搖頭打斷藍唐黎的胡思亂想,看向一臉不安的他,我問:“誰說我喜歡西餐的?”
藍唐黎愣了幾秒鐘,有些錯愕地看着我,反問道:“難道你不喜歡?不是說女人都喜歡浪漫的事嗎?如果沒有燭光晚餐,就算不上真正的戀愛。”
他什麼時候知道“戀愛”這個詞的?浪漫?看來他還真受了不少西方思想的影響,居然把別人追女孩子的本事學得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