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勇敢

喬朵朵坐在火車上,在半睡半醒之間,淚水一直在流個不停,之前在喬元面前沒有流下的淚水,在這個時候都後知後覺地流了下來,後來她真的睡着了,但是眼角卻依舊掛着淚滴。

火車上都是一些疲倦的人,他們從一個地方趕赴到另一個地方,身和心裡都藏着一個叫做“疲憊”的東西。所以,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到一個女孩的悲傷,也許別人只會單純地認爲她就是一個失戀的女孩,正在爲了愛情的哭泣吧!

帶着臉上的淚痕沉沉睡去的喬朵朵,在睡夢中又夢到了媽媽,也許是太過渴望親人給予的溫暖。在夢中的媽媽竟然那樣的溫柔,她用美麗的大眼睛看着喬朵朵,爲喬朵朵擦乾腮邊的淚水,把她擁入懷中,喬朵朵覺得好溫暖、好溫暖,一時沉浸在她的溫柔之中,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她的幸福無人能比的。

可是夢終究是會醒的,當喬朵朵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是一個人,沒有溫暖的媽媽的懷抱,沒有人可憐她,沒有人心疼她,甚至沒有人來問一下她爲什麼如此悲傷。

喬朵朵擦了擦乾澀的眼角,舔了一下乾裂了的嘴脣,纔想起來自己上車之前還買了一瓶水,從包裡把水翻出來,大口地喝了兩口。一醒過來,才感覺到額角上還在隱隱作痛,幸好心口的痛減輕了,只是心裡還是有無盡的悲涼之感漫延開來。

喬朵朵慢慢地又閉上了眼睛,夢中媽媽的影像還是模糊的,可是那溫柔寵溺的愛卻讓她猶感在身,從小到大,她也無數次地夢到過媽媽,雖然她一直也不知道媽媽長什麼樣子,但這並不妨礙她在夢中一次次地與她親近。想來爸爸和奶奶根本就不想讓她去找到媽媽吧,否則家裡怎麼連一張媽媽的照片都沒有,而且一提起媽媽,奶奶就告訴喬朵朵她的媽媽已經死了,而爸爸更是不願意提起媽媽,一個字都不願提。

喬朵朵知道媽媽就在她工作的城市,可是茫茫人海她要怎麼去尋找,她曾經無數次地試圖去找她,可是都沒有結果,而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那麼,她還有可能會找到媽媽嗎?答案是否定的,喬朵朵想到這裡,心間又一陣絞痛。人生於她來說到底有着怎樣的意義,她真的不知道,她感覺她的未來越來越迷茫,而且她這樣的人真的還可能未來嗎?

到達車站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這個班次的車要比平時慢一些,也許是她昨晚恍惚中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從鄉村回到城市,她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被扔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街上有車輛擦身而過,清潔工人已經早早地在那裡做清潔。偶爾有幾片黃葉飄落在喬朵朵的腳下,一陣陣秋的涼意向她襲來,冷得她打了兩個噴嚏,喬朵朵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只是低頭地往前走,她要找到公交車站,而她的目的地是江邊。

她搭上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車來到江邊,天已大亮,一些大爺大娘在江邊的公園裡鍛鍊身體,他們臉上都帶着安恬的笑容,沉浸在運動的享受之中。喬朵朵站在幾個跳舞的大娘身後呆呆地看了她們一會,曾經的奶奶也有着她們一樣健康的身體,那時候奶奶總是慈祥地撫着她的頭髮,跟她慢慢地說話。此時,喬朵朵眼睛裡沒有淚水滑落,只木然地滿眼羨慕地看着她們。

她又慢慢地向前走,一直走到人少的地方,倚靠在江邊的護欄上呆呆地望着滔滔的江水,風吹在江面上泛起一陣陣的波瀾,喬朵朵就那樣任憑着江水吹亂了她的長髮,風從衣服的領口呼呼地灌進去,她打了兩個寒顫,但依舊姿勢不變地靠在那裡,望着江水呆呆地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喬朵朵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得渾身麻木的時候,電話短信把她從發呆中驚醒過來,她慢慢地用手去掏,雖然剛進初秋,可是這樣的天氣真的很涼,她感覺她的手要凍僵了,拿了幾次才把電話拿穩,短信是洛凡發來的,她告訴喬朵朵店面裝修得很順利,再過一兩天應該就能完工了,讓她在家裡不要擔心,只管辦她的事。

洛凡這麼早發短信過來,想必是正在去店裡的路上,喬朵朵脣邊浮上一絲苦笑,洛凡要知道喬朵朵現在站在江邊心裡的真實想法,怕是她會怪她吧,畢竟洛凡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而她卻在這裡傷春悲秋的,還試圖要放棄自己。

想想這個世界上,比她活得更艱難,比她命運更悽慘的人也有,別人是怎麼活的呢?是放棄了生的希望,當一個逃兵,還是迎着生命的磨難勇敢向上呢?而她有權利在此時放棄她的生命嗎,答案是沒有,別的不說,現在洛凡就需要她回去,讓她幫她一起面對緊接下來的一些問題。

還有尹浩和她與他之間的三年之約,也許這在別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可是喬朵朵從小就是個誠實的孩子,她答應別人的事情不管多難都必須去做,她又借了他那麼多錢,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她的生命不是別人的,是父母給的,現在父母都不珍惜,但是她卻不能輕易地放棄了,因爲爲了承諾她也要堅強地活下去。累也好,苦也好,悲傷也好。從今以後,她都要一一應對,喬朵朵把手機放回包裡,她要回去,回到她的工作崗位上去,回到她的小店裡,無論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負她,她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了。

喬朵朵回到小店裡的時候,洛凡正在指揮工人幹活,小臉上又抹上了一點灰塵,因爲她臉蛋的白皙,這點髒污在她的臉上就特別的明顯。她一看到喬朵朵進來,眼裡立刻迸出驚喜出來。

“朵朵姐,你回來了!對了,我記得你說要回去好幾天的,叔叔的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去確診?”洛凡連珠炮一樣地問。

“過後再跟你說吧!”喬朵朵無力道。

“噢,朵朵姐,你臉色咋這麼差,烏青烏青的,還有這頭上是怎麼回事,咋弄得好像遭劫了一樣,有啥事你倒是說呀!真是急死我了。”洛凡一看到喬朵朵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依不饒地非讓她說。

結果看到喬朵朵好像一時不想回答,累得不行的樣子,她趕緊暗怪自己的粗心大意,趕緊跑去燒了一壺開水。然後又跑回來問她:“你吃飯了沒有,唉,不問了,一看這樣子就是沒吃。”

接着她又跑去旁邊的麪館給喬朵朵訂了一碗熱湯麪,讓他們一會馬上給送過來。洛凡邊來回忙活着,邊偷眼看喬朵朵,兩天不見,她怎麼憔悴得沒了人樣,她在心裡着急,但也不知道能爲喬朵朵做點什麼。

“看樣子,你現在也不想說,那就不說了,一會吃點飯,不行今天就回家去吧,姐。這裡我能照顧得過來。”洛凡安慰她道。

喬朵朵看到這樣的洛凡,心裡不由得一陣暖流劃過:“小凡,這段時間你受累了。”她看着洛凡心疼地說道。

如果她們是城裡的孩子,像洛凡現在這個年紀,大約會是正在上大學吧!根本不會有父母捨得那麼早就讓她們出來鍛鍊。而現在的洛凡根本就不是鍛鍊,而是真、槍實彈的要開店經營,她不在的日子裡,洛凡就是個小老闆,有什麼緊急情況她不能及時趕回來,就都得洛凡自己一個人來處理。

想想這也算有利有弊吧!至少幾年以後的洛凡在業務和能力方面,肯定會比沒獨自處理過問題的女孩,要強到不知道多少倍。

洛凡一時被喬朵朵看得有點心裡發毛,這朵朵姐是怎麼了,回來弄得這樣的慘樣子,然後還坐在那裡一直看着她發呆。不會是生病了吧,難道是發燒了?

洛凡想着,手就撫上了喬朵朵的額頭,還好是涼的,洛凡深深地鬆了一口氣,正好此時旁邊麪館的面送過來了。

喬朵朵這時候才感覺到餓,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她差不多是水米未粘牙,再加上悲傷與吹了冷的江風,她真的感覺身體特別不舒服。在小店裡的小小隔間裡,喬朵朵捧着一大碗熱乎乎的麪條低頭吃了起來,也不知道是面太熱薰的還是怎麼,有幾滴熱熱的液體從眼睛裡再度流出來,滴落在面前的碗裡。

幸好洛凡忙裡忙外的沒太注意,喬朵朵趕緊擦一把眼淚,這半年來她的淚流得真是太多了,從情變到奶奶去世再到昨天與爸爸決裂,她無時不在流淚,似乎要把這20幾年的淚都流完一樣,自己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樣的感性了。

喬朵朵不禁在心裡自嘲道,怕是再過幾年,自己真要變成林黛玉一樣看到落花都要暗自落淚了,這是她心目中的自己嗎?當然不是,她曾經在心裡無數次預想將來的自己會是什麼樣的,那應該是堅強的,無堅不摧的,百折不撓的,怎麼可以是這樣的。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再這樣沉淪軟弱下去,她要蛻變,她要做一個全新的自己,堅強、勇敢,適當的時候也不介意心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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