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工作

“喬朵朵,你腦子是榆木做的?”林悅秀眉微皺。

早上的例會上,喬朵朵又一次當着酒店所有員工的面,被林悅訓斥。羅嘵遠偷眼看臉漲着通紅的喬朵朵,這是她正式上崗的第三天,可是卻無一例外地連着三天在例會上挨收拾。

自她眼睛好的那一刻起,她就跟林悅申請要立刻工作,一天都不歇着。

結果林悅連跟尹浩打報告都免了,一個身無所長的小女人,她林悅給她安排個服務員當已經不錯了。

“那桌客人明明點得咱酒店利潤最大的招牌菜,可是你倒好,說什麼那道菜不適合桌上的孕婦和老人吃,生生把那菜換下來……”林悅越說越氣。

“林總,那道菜太補了,真的不適合孕婦及老人吃,如果弄不好也許還會出大問題。”喬朵朵說道。

“出大問題,你們看看她還有理了,能出什麼大問題,還有什麼比酒店的賺不到錢更大的問題。”林悅對喬朵朵的解釋嗤之以鼻。

“林總,喬朵朵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那道菜是不適合那兩類人吃。”後廚的大師傅黃民看不下去,替喬朵朵解圍道。

“唉呀,你們都長能耐了是不,還聯合起來對抗我。喬朵朵這個月工資扣掉五百塊,賠償這兩天給酒店帶來的損失。黃民,你不是喜歡‘憐香惜玉’,打抱不平嗎?這個月獎金扣兩百。”林悅氣得粉面通紅。

“林總,錯是我犯的,我下回再也不敢了,麻煩你不要扣我工資,我真的很需要錢。更不要扣黃大哥工資。我檢討,我認錯。您消消氣。”喬朵朵收起她的倔強,她現在是需要歷練的時候,有些事情必須忍下來,更不能因爲自己的事而連累無辜的人。

服務員她不是沒有當過,第一年來這座城市的時候,她就幹過半年這個行業,那時候她在店裡還是最優秀的一個,跟老闆的關係處得很好。

最近自己確實是笨手笨腳,連腦子都不靈光,喬朵朵暗嘲道,不怪乎自從她上崗,每早的例會就變成了給她一個人開的“批鬥大會。”

“不扣錢也可以,那就多幹活吧,這半個月後廚的所有碗都歸你來刷,前臺還不能給我怠慢了。聽好了吧!”林悅圍着喬朵朵繞了兩圈,換上她那醉死人的笑容說道。

羅曉遠身上莫名地起了許多雞皮疙瘩,這林大經理變臉比翻書還快,幸好他們在她面前早就有了“免疫力”。

就這樣喬朵朵從之前還算體面的服務員變成了洗碗妹,她在心裡不由感嘆世事多變,怎麼自己多說了幾句話,就讓她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望着碗池裡那摞得像小山一樣的碗筷,喬朵朵的心情真可以用“無語凝噎”來形容。

“怎麼感覺咱林大經理這麼針對你呢!你沒得罪她吧,之前她是矯情點,也沒像現在這麼不通情達理過。喬朵朵,你可要小心點了。”羅曉遠進後廚時,正看見喬朵朵看着一堆碗筷發呆。好心地提醒道。

“我也感覺她不太喜歡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不想那麼多了,幹活吧!曉遠,謝謝你。”喬朵朵誠懇地說道。

自從眼睛恢復正常的那一刻起,她最想認識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善良開朗的小服務生羅曉遠,另一個便是救過她的尹浩。

羅曉遠她是看見了,和她心中想像得差不多,活潑陽光的男孩子,偶爾有點小傻氣,有時又很圓滑,但卻是善良可信的。

而她一直想一睹真容的尹董事長,她卻一直也沒有見到,之前他吩咐讓她寫的特長書,也沒有交到他的手裡,而是給了林悅,據聽說他這幾天在忙尹氏集團別的項目。

喬朵朵邊洗碗,腦中邊飛速地轉着,那天有人到她的房間給她一張清單,那上面有她治病的費用,她賠償給宋美佳的醫療費,誤工費,還有那五萬塊錢,都在上面有記錄。如果按她現在的工資,她大約得在這個酒店呆上三年,纔有可能還清這些債務。

喬朵朵嘆了口氣,真是流年不利啊,怎麼什麼事都趕在了一起,那天爸爸打電話說,奶奶的病又嚴重了,有點神智不清,一陣糊塗一陣明白的,她真得想趕緊回去看看,可是現在這個情形,林悅不會輕易給她假的。

“要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呢?”喬朵朵在心裡暗暗着急,往旁邊放盤子時,不知不覺手上便加了力道,水池邊剛剛清洗乾淨的一大摞盤子便在她放上最後一塊盤子之時,沿着大理石臺面頃刻間滑落下來。

瓷器破碎的聲音,尖銳地刺激着喬朵朵的耳膜,望着地上那一分鐘前還完好無損的菜盤頃刻變爲一堆碎片,喬朵朵一時間竟傻在了那裡,等反應過來,趕緊伸手去拾那一地的破碎,她一時之間感覺心都碎了,怎麼這麼倒黴,這麼不小心。

鋒利的碎片一下子就劃破了喬朵朵的手指,那面後廚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蒙了,黃民趕緊找來創可貼,輕斥着喬朵朵不要碰那些碎片。

“手指要緊,盤子打了也不可能再變好,你撿起來又有什麼用。”黃民對着喬朵朵說道。

喬朵朵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瞬間便蒙上了一層水霧,自己怎麼這麼笨,又給別人添麻煩,

她盡力控制着流眼淚的衝動,把淚忍回去。強擠出個笑臉對黃民道:“黃大哥,真對不起。”

未等黃民接話,那面一道凌厲的女聲響起來:“喬朵朵,你就是這樣跟我認錯的,你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的。別以爲是尹董發話讓你呆在酒店裡,我就不敢動你,如果你再不知悔改,等尹董回來,我一定在他面前力爭,必須辭退你。”

真是怕誰來,誰就第一個趕到,望着趾高氣揚的林悅,喬朵朵低下頭,緊抿着嘴脣。“不怪乎三番五次讓人家訓斥,喬朵朵你除了吃飯還能幹什麼,連幾隻碗都刷不好。你是要笨死嗎?”喬朵朵在心裡暗罵自己。

“林總想怎麼發落就怎麼發落吧!”喬朵朵仰起小臉,眼神倔強地看着林悅,既然事情已經成這樣了,也沒必要怕什麼。

林悅氣得一甩手走出去,還不忘扔下一句:“把地上收拾了,雙倍賠償,工資里扣。”

此時的喬朵朵像是被人孤身扔在沙漠裡,漫天黃沙,前方連別人的腳印都被覆蓋,不留一點痕跡。她不知往哪裡走,更不知哪裡纔是她的路。

她深切感覺到什麼叫做“走投無路”,悲涼從心間一點點升起。

“多大個事,朵朵你也別太在乎,咱林總就那脾氣,刀子嘴豆腐心的。”切墩的小胖看到喬朵朵一副失落的樣子,安慰道。

“就是,這兩天就趕上你運氣不好,被她撞上了,以後小心着點就是了。”黃民也安慰她。

“我沒事,大家不用擔心我。”喬朵朵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那些碎片,低聲說道。

盤子的碎片能收拾起來,那麼如果對於生活的信心也被摔成了碎片,有人來幫她撿起來嗎?答案是沒有,喬朵朵深吸一口氣,甩掉胸中的憋悶。

記得曾經有一個作家說過:“如果有勇氣堅持,這世上任何事都沒有什麼了不起。”是啊,這一點點的困難能壓倒一向抗壓能力極強的喬朵朵嘛。

喬朵朵收拾完垃圾,回來後對大夥露出笑臉,“今天的事,讓大家費心了,我會盡快適應這裡的工作的。還請大家以後多指教。

“這纔是超級快樂、超級無敵的朵朵君呢。好了,大家都幹活吧!歡迎朵朵重新歸隊。”小胖嘴裡邊叨叨着,手裡也沒閒着,利索地切着菜。

喬朵朵也趕緊重新對着那一堆碗筷“進攻”,這一次她小心了許多,都說萬事開頭難,她身上帶着孟彬爲她新添的“傷痕”,家裡又有個病重的奶奶,難免有的時候會心不在焉。但是此刻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生活還要繼續。所以,她要帶着熱情飽滿的情緒,重拾生活的信心,不要讓那些事影響到她。

她要重活一回,首先要添飽肚子,要把債務還清,所以,她沒有理由讓自己鬆懈。

她在心裡給自己鼓勁:“喬朵朵,加油,明天一定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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