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聽新娘與新郎的戀愛故事呀!萬分期待的有木有?”梳着油光可鑑的大背頭的司儀大聲地嚷嚷着。
“想啊!快講,快講,別賣關子了?”下面的人隨聲附和。
喬朵朵萬萬沒有想到發生在電視劇裡的狗血情節會發生在她的身上,臺上的那對男女,男人帥氣挺拔,女人嬌俏可人,臺下的人個個臉上洋溢着喜悅與期待的神情。
而她纔是今天的新娘好嗎?可是新郎還是那個新郎,新娘子卻另有其人。這是怎麼個狀況,喬朵朵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着,像是她一張口它便會馬上要從胸腔裡掙脫出來,憤怒像火焰一般瞬間就燃燒遍她的全身。
明明定好8點鐘來接她,可是她們一衆人等一直等到10點,新郎官孟彬纔打電話來說是路上與人刮車打起來了,現在正在派出所,今天的婚禮被迫取消。
可是當喬朵朵來到酒店時退酒席時,就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熱鬧的婚禮現場,滿臉幸福的一對新人,到處洋溢着幸福甜蜜的氣息。
正在喬朵朵愣神的時候,那面一對新人已經分享完戀愛故事,只聽下面傳來年輕人的起鬨聲:“孟彬,來一個!孟彬,親一個!”
而臺上的那個男人此時滿面春風,眼帶笑意地看着面前的新娘子,而新娘子更是含羞帶怯地等待着新郎的一吻。
喬朵朵再也看不下去,就在孟彬的臉一點點地俯下去,馬上那兩個人的嘴脣就要粘在一起的時候,一隻酒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着兩人直飛過去,少數的驚呼聲還未出口就被一陣玻璃的破碎聲掩蓋過去。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出乎意料的一幕,就連喬朵朵自己也傻在那裡,甚至不能確認那以百米時速飛馳過去的“暗器”竟然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瞬間,杯子撞擊在牆壁上,飛濺開來的玻璃碎片立時把新娘子的臉刮花了,有一小片玻璃的碎片紮在她那白晳的臉蛋上,眼睛邊上還有一小片;孟彬的臉也被鋒利的玻璃劃傷,血從鼻子的側面流下來,使他顯得面目猙獰,所有人都怔了那麼一瞬,然後孟彬便看到了站在過道里一臉茫然的喬朵朵。
“你……怎麼在這裡?”他問道,口氣裡有着憤意與不耐,眼中卻是掩也掩不住的心虛與驚慌,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還未等喬朵朵作答,那邊已經有人驚呼出聲,有喊“快送醫院”,有喊“趕緊抓住兇手送派出所”的,現場一片混亂,
“還不快逃,你還杵在這裡等着人家來抓你。”腦子裡有個聲音在提醒她。 “可是,我又往哪裡逃?”腦中另一個聲音說道,昨天她還是待嫁的新娘,想像着與自己相知相戀了三年的戀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憧憬着未來的生活遠景,而一夕之間她卻變成了一個“行兇者”,親手劃花了“第三者”的臉,生活是多麼的戲劇化。
小顏哪去了,她不是和自己一起來酒店退席的嗎,喬朵朵忽然間感覺腦子很亂,可是腳下卻沒有停,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自己遠離這裡,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她掙扎着拖着已經不受她控制的雙腿,尋找能逃走的出路,可是她悲哀地發現,雖然所有人都在關注兩個新人的傷勢,使她有逃開的機會,但是拋下身後的喧鬧,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一個方向走。
小顏知道她是個路癡,堅持陪着她來退席,誰叫她從小就沒有媽媽呢,除了自己也就是這三兩個閨蜜是最貼心的了。在她出嫁的時候,當然孃家人中最少不了小顏,可是不巧的是,小顏頭一天吃壞了肚子,好容易堅持到酒店,趕緊找了個衛生間便鑽了進去,留喬朵朵一個人在外面等她。
可是路癡的喬朵朵偏偏耐不住寂寞,把小顏叮囑的“在外面安靜等她一會”的話拋在腦後,鬼使神差地循着音樂和喧鬧的聲音一路走,終於走到了她的未來老公和另一個女人的婚禮現場。
可是此時,她昏頭漲腦地跑出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了,哪裡是衛生間的方向,而小顏又在哪裡?
她腳步虛浮、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腳底下像是踩着一堆軟軟的棉絮,每擡腿走一步都好像一隻被打傷了翅膀的鳥,不可控制地自空中下落一分,從擲出酒杯的那一刻起,她便使盡了全身的力量,她好想躺下來休息一會。
酒店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個大迷宮,她左突右衝卻找不到一個出口,眼前越來越模糊,整個人像要飄起來一般,眼前的景物隨着她的一步步挪動而晃來晃去,漸漸變成墨一般的黑色,沉沉地壓在她的肩頭與眉上,接着她整個人便捲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尹浩從辦公室裡剛走出不遠,便看到過道里躺着一個人,似乎是一名女子,剛收到消息,說是有一桌喜宴中間出了事故,聽說新娘與新郎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畢竟這是在他的酒店出的事,他有責任去安撫處理一下。
可是這躺在地上的女子是怎麼一回事,尹浩濃眉漸漸皺起,眸光看向走在他左手邊的經理林悅。林悅感受到他眼神的犀利,趕緊衝着身旁人使眼色,身旁的服務生羅曉遠會意,趕緊快走幾步欲探視地上的女子。
“我來!”一道不怒自威的聲音從身後高大男子的口中傳來,小服務生趕緊往後縮了縮,站起身來。
尹浩蹲下身子,把手指探在她的鼻息間,又執起她纖細的手腕試了試她的脈博。此時蜷縮在地上的女子一動不動,看上去大約有25歲左右的模樣,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瞼,嘴脣緊緊地抿着,眉頭微微皺起,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她可能是低血糖暈倒了,你們先去,好好安撫一下受傷人員,我帶她到辦公室休息一下。”說着尹浩便抱起還未醒來的喬朵朵在那兩人驚詫的目光中轉身折返回去。
“咱們老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憐香惜玉了?”小服務生羅曉遠感嘆道。
“你是不是太閒了,還有閒情在別人背後講是非!”林悅臉色不善,狠狠地瞪了羅曉遠一眼。
羅曉遠趕緊閉上嘴巴,心想今天是煞星附身嗎,自己好容易逮着個負責大宴席的機會,卻在去趟衛生間的當口出了這麼大的事,屁顛屁顛去彙報,結果還讓兩個大領導兇,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呀。看樣子今天真得管住自己這張破嘴了,要不非得出大事不可。
急診室裡,新娘子宋美佳不依不饒地數落着孟彬,“你是良心讓狗吃了嗎?在哪裡惹回來的野女人,下手這麼狠,你看看,你看看!你說,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說着她又嚶嚶嗚嗚地哭起來。
“唉呀,小姑奶奶,你不哭不行嗎,大夫說了,那玻璃片再偏一點眼睛就瞎了,你還有心思哭,哭感染了咋辦。”宋美佳的媽媽一邊安慰着女兒,一邊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孟彬兩眼。
孟彬的媽媽和爸爸望着半個臉都包着紗布的兒子,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孟彬此時是百口莫辨,當初和喬朵朵戀愛談得好好的,可是爸媽死活不同意,說什麼單親家庭的孩子,特別是女孩子如何如何,況且她那樣的家庭和父親,女兒什麼樣一想便知。所以,這樣的女孩子是堅決不能進孟家的門的。
並且不管他願不願意就幫他物色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就是現在坐在對面哭得梨花帶雨的宋美佳,樣樣都好,溫婉嫺淑,學歷又高,長相又好,哪一點不比那個喬朵朵好一千倍。
就這樣揹着喬朵朵,他和宋美佳也處了一年多的男女朋友。
他孟彬從小就是個乖寶寶,喬朵朵那面他又不想放手,父母這面他也不準備忤逆,最後他竟然花錢找了兩個人冒充家長去喬朵朵家那面會“親家”,然後日子也定在了這一天,他沒想過到最後哪一個會傷心,也不準備想那麼多,他只想按照他的意願行事。
結果卻發生了今天的這一幕,其實他之前也能料到是這樣的結局,但是他就是不想放手,固執又矛盾。而且他也知道最後負的那一個應該就是喬朵朵,但是他並沒有太擔心。
喬朵朵從小就是那種很“皮實”的女孩子,多大的事放她身上都不算事,他了解她小時候的生活和歷史,篤定她不會因爲他而一撅不振,但今天她把小時候拿彈弓打鳥的本事用在了擲酒杯上面,並且一擲一個準,把他和宋美佳都弄成了“大花臉“,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把那個女人揪出來,我們要找她賠償,別以爲你替她打馬虎眼,我們就找不到她。”宋美佳的哥哥宋寧說道,臉陰沉得像一汪水,目光刀子一樣刮過孟彬的面頰。
孟彬還未等接話,孟彬的爸爸站起身來,沉着臉走出門去,臨走到門邊,招呼孟彬道:“你,跟我出來。”
剛剛走到走廊裡,孟爸爸便劈頭一巴掌打下來:“你個逆子,說說,你這三四年攢的積蓄哪去了,是不是都給了那個女人,我們說她不好,你還不服,現在看看吧!騙錢,打人,什麼下作事她都做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兩個人正說着,只見眼科急診室的大門一下子大敞開來,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闖進來,一個高個子男人懷中抱着的長頭髮女子雙手捂着眼睛低低地啜泣:“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看不見了!嗚嗚!”
孟彬一眼便認出那長髮瘦削的女子,那女子不是喬朵朵,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