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正是金融街很難打到車的時間,別說打車了,連人影車影都沒幾個。懷裡的夏伊很輕,這女人,工作忙得連吃飯都顧不周全了吧,這麼瘦,顧夕哲心想。
夏伊是整個人都暈過去了,顧夕哲只能橫抱着她,走到阜成門地鐵站也不算太遠,決定去坐地鐵了。
夏伊動了一下,顧夕哲換了一個更讓她舒服的姿勢,想起來第一次見她,也是去年的事。他一直以爲kt的問題不是飯菜味道,但夏伊當時說的話點醒了他。
到了地鐵裡,人才漸漸多了起來,很多人看向顧夕哲,這麼大晚上抱着一個年輕女孩,不管怎麼看都有點奇怪。
“你等一下,你這什麼情況?”地鐵安檢員問顧夕哲。
“這……是我女朋友,她喝醉了,打不到車,我只好帶她坐地鐵了。”顧夕哲覺得,只有是男女朋友關係,才能解釋清這件事了。
“女朋友?”安檢員看了看顧夕哲,又看了看夏伊,心裡覺得這倆人倒是挺登對,是安全問題疏忽不得。“把你身份證拿出來,登記一下,你纔可以過去。”
費了番周折完成登記,顧夕哲才過了安檢。上地鐵前要經過一段好長的樓梯,這可好了,今天缺席健身房,在這兒可以彌補了。
乘客多多少少都會往顧夕哲這兒看兩眼,顧夕哲覺得自己像拐賣了人口似的,不怕啊,把她拐來也算值。還有那麼幾個八卦男女竊竊私語着,說這女孩喝得爛醉多不安全,還有人說顧夕哲臂力不錯男友力max。
顧夕哲一路把夏伊送回了家,到她家門口敲門,沒有人。
“夏伊,你鑰匙在哪裡?”顧夕哲問,還拍了她兩下。夏伊不但沒有反應,還微皺着眉頭,顧夕哲試了一下她額頭上的溫度,糟了,好像有點低燒。
“那不要怪我闖進去了。”顧夕哲翻了一遍夏伊的包,裡面沒有鑰匙,看來是藏在身上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連衣裙,顧夕哲大概摸了一下……鑰匙似乎在裙子的裡襯裡面……藏得什麼鬼地方啊……顧夕哲只好別過頭,手伸進去拿。她要是知道的話,會不會罵死他,用死色狼等一堆不堪入耳的詞,顧夕哲想着,已經默默做好了會被罵的準備。
打開門,打開燈,客廳堆了好多快遞盒,還有落在地上的,一看是沒好好收拾。還好來過她家,知道她的臥室是更靠近客廳那個。
臥室倒是挺整齊,是吊燈偶爾閃一下該修了。電視機、遊戲機、牀佔據了臥室的大部分面積,電視機桌上還擺了幾個遊戲手辦,牀單上面有機器貓的可圖案,顧夕哲把夏伊擱在了牀上。
夏伊的低燒大概是酒精攝入過量引起的,剛纔路上她還吐了幾口。顧夕哲找了條幹淨毛巾,沾了點水來擦拭夏伊臉上的冷汗。一邊擦着,夏伊蒼白的嘴脣微微張開又閉合,看起來很渴的樣子。
顧夕哲沒照顧過什麼人,手忙腳亂的,他燒了壺開水,自己吹涼了,扶着夏伊坐起來,一勺勺餵給夏伊,夏伊咳嗽的時候,他幫忙拍背順氣。
“很餓……”夏伊小聲地說着,好像夢囈。酒局上吃的全都吐出來了,現在肚子空空如也。
顧夕哲放下夏伊,去廚房做東西吃,可是……他哪會做吃的啊!有什麼東西是手殘做了也能吃的?顧夕哲在廚房裡翻箱倒櫃,有主意了,煮粥?哦不,想起夏伊麻溜利索做菜的情景,顧夕哲倒吸一口氣,煮粥也是很難的會被吐槽的!正在他焦慮猶豫不定時,他看到了冰箱裡的救星……香辣牛肉方便麪!
顧夕哲拿到方便麪簡直如獲至寶,方便麪真是人類的偉大發明。想當年他在國外讀書,每年都會帶一大箱方便麪過去,嘴饞了泡着吃。
“來,我餵你吃,乖啊。”這動作有點親密,夏伊整個人倒在顧夕哲懷裡,顧夕哲環抱着她,把熱騰騰的方便麪吹涼了再送到她嘴裡。
本來顧夕哲還擔心她不會吃,這姑娘卻是閉着眼把面給吃得一乾二淨,這該是有多餓呀。
吃好了,顧夕哲繼續給她換水擦臉刷牙,大概兩個小時過去,夏伊的體溫恢復正常了,顧夕哲才鬆了一口氣。
“你啊,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人。”顧夕哲坐在牀邊,用手撥開夏伊溼潤的頭髮,一直劃到她的下巴,他俯下身去,嘴脣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個吻。夏伊好像在做夢,她像孩子一樣的笑了笑,睡過去了。
顧夕哲看了看錶,已經十二點了,藍凌舞還沒回來,又是出差去了吧。繼續陪她好了,不然又燒起來的話麻煩了。
顧夕哲坐在臥室的一張椅子上,趴在桌上睡了,今天他也好累,迷迷糊糊睡着了。他一般是沒有夢的,今晚卻沉入了一場夢,夢裡夏伊墜入海里,顧夕哲跳下去把她救了上來。夏伊說:“我喜歡的不是你。”顧夕哲說:“我等你。”
“顧夕哲?顧夕哲?”顧夕哲感受到有人在猛烈地搖晃他,睜開眼看,原來是夏伊啊。
早上八點,陽光已經鋪了半個房間,這房間不大,卻是朝南的,光線特別好。陽光打在顧夕哲的臉上,讓夏伊想起了看櫻花那天,迎着陽光向她走來的顧夕哲。
“你起了?”顧夕哲撓了撓頭髮,聞到自己滿身酒氣,都是夏伊昨天吐的,“我要去公司了,把這身衣服換掉。”
“你在這兒睡了一夜?”夏伊指了指桌子椅子,莫名的有點鼻酸,感動。
“是啊,難不成我要睡牀上?”顧夕哲壞笑。
“去……死……”這兩個字是夏伊咬着牙說出來的,但她知道顧夕哲只是嘴上說,其實他可正直了。
“可惜,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顧夕哲出門前,夏伊看廚房是動過的,突然想起來昨晚夢到自己吃方便麪,看來是真的吃過。細想起來,昨天她喝暈在包間裡,顧夕哲是怎麼救的她?完全斷片了,一點記憶都沒有了。要是沒有顧夕哲,夏伊還真不知道自己會有多慘的下場。
“顧夕哲。”夏伊喊得很溫柔。
“怎麼了?”
“我欠你的,恐怕永遠也還不清。”欠錢好說,夏伊最怕的是欠人感情。
顧夕哲轉回頭看着夏伊,笑了笑,“你欠我的?別說得太早,說不定哪天會還回來呢。你,我,還有你的上司,典型的三角戀關係,我喜歡你,你喜歡他,他嘛,還不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我?”
“男人的直覺。你看啊,他是你上司,要是喜歡你的話,怎麼會讓你去陪客戶。而且你一直沒動手機,他沒有聯繫你吧?我對你的好,他能做到嗎?對你的好,是很主觀的事,是加分項,像你這麼有主見的人,很難被打動。沒關係啊,你是要長相,還是要頭腦,我都有。可以陪你瘋狂,可以陪你文藝,和你一起健身,和你一起吃美食,你說我有哪點不好?如果說我是一隻股票,那我至少是潛力股,現在明顯在低估值區,快買入唄親。”顧夕哲言語流利充滿自信,有一種強大的感染力。
“額……”夏伊無力反駁,覺得顧夕哲兜售自己跟賣股票似的,“親,情不是買股票啊……”
顧夕哲又綻放了他的自信笑容,“如果把情比作買股票的話,這一定是我買的最貴、最值的一隻股票。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變成我的專屬。”
“哦你這人,迷之自信……”夏伊真的要無語了,顧夕哲以爲自己霸道總裁呢,入戲太深了吧!
“有實力所以自信。我走了啊。”
顧夕哲都出了門了,夏伊發現他忘了帶外套走,趕緊跟上去,“你的外套啊!”
顧夕哲穿外套的時候,他的錢包從衣服口袋裡掉了出來。夏伊撿起來,看見錢包裡夾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中間那個十幾歲的男孩劍眉星目,儼然是小顧夕哲,他親密地倚在旁邊一男一女身旁,三人看起來很幸福。
“這是你爸媽啊?你媽媽長得好漂亮!你爸爸好有氣質。都說男孩像媽媽,你們還真的挺像,你臉型比較像你爸爸。”夏伊開心地評論着。
“別看了,他們早都過世了。”顧夕哲再也沒有說什麼,去上班了。
過世了……顧夕哲的話像一記驚雷,讓夏伊瞬間石化在那裡。沒有父母陪伴的人生,該有多麼孤獨。那一刻,夏伊覺得顧夕哲好可憐,好需要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