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小燕便正式成爲了一名光榮的洗杯具者。這些天來她工作得很是賣力,畢竟是剛上工嘛,總要好好表現一番的。
洗杯具的生活是平淡的。每天早上卯時上工,大部分時候都是做些刷盤子,打雜之類的活計,晚上亥時收工回屋。雖然有些累,生活倒也充實。就這樣,轉眼又是一週過去了。
這天一大清早,秦小燕剛從被子裡爬出來,在樓上的伙房裡忙活着,一邊腦子裡在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她想起昨天聽彩霞說起的,著名詩人趙麗華的最著名的詩篇之一:
毫無疑問
我做的餡餅
是全天下
最好吃的
於是她詩興大發,也當場吟詩一首:
人生是洗
具和杯具的集合
如果沒有洗具,只有杯具
那麼就變成
了餐具
如果沒有杯具,只有洗具
那麼——
我就會失業。
她正在感嘆自己創作的這些詩句是多麼優美,多麼合乎梨花體的風格,忽然聽到掌櫃的在樓下喊:“秦小燕!” 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一溜小跑下樓來,“掌櫃的,什麼事?”
掌櫃道:“你去換下衣服,今天你到下面去跑堂。”
“啊!?”秦小燕吃驚的張大了嘴,“額……掌,掌櫃的,爲什麼?”
“哦,本來是該夏生跑堂的,但他方纔說家裡有點事,急着回去,你今天先替他一天。去換上小二的衣服,快點下來。”
秦小燕的臉瞬間向囧字型發展,這……這叫什麼事兒啊……話說,我剛來這裡才一個星期而已嘛。掌櫃的爲啥不叫其他人,偏生要叫上我啊?難道這是新上崗考覈的一部分咩?
但是,不管怎麼說,掌櫃大人的命令是不可以違背地。所以,秦小燕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地回到後面,找了件小二的衣服換上,又默默地跑到前面來。
看到穿上小二的衣服的自己,秦小燕的臉再次呈現囧字形:這衣服是男裝。雖然她對穿男裝並不在意,可是小二都是男孩,沒有姑娘跑堂的啊。
半個時辰之後。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沒有姑娘做跑堂的了……”秦小燕喘着氣,“這活可比刷盤子要累……趴地……”(小燕悄悄對阿洛道:那個其實我並沒有真的累到趴地的地步啦。這只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而已。阿洛:廢話!我知道這裡是運用了誇張的修辭手法,我看到了你沒有真的趴在地上嘛。再說了,你畢竟是練過武的,要是做這半個時辰跑堂的就趴地了那才真叫有鬼了。小燕:………………囧)
“一碗醬汁牛肉麪!”樓上的小二衝她大喊。
“好嘞!”她快步小跑,來到後面的伙房,“要一碗醬汁牛肉麪!”
端起一碗方纔客人點的清湯麪,又是一溜小跑,身後的彩霞衝她喊道,“你可小心點啊,別給灑了!”
“不會的!”她頭也不回地答道。不是不禮貌,是她不敢回頭,一回頭這面灑出來了可怎麼好?
這碗麪似乎是上的慢了些,等秦小燕端着一個放着盛有醬汁牛肉麪的大海碗的盤子回到前面,那位客人已經從樓上的包廂裡探頭出來,“咦,我的牛肉麪怎麼還沒有上?”
秦小燕頭也不擡,趕忙答應,“俺這就來。一碗醬汁牛肉麪,來嘍!”說着端着盤子,一步一步爬上臺階來。
這時她方纔擡起頭,這一擡頭不要緊,她居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陸大俠!”她幾乎是驚叫出聲,“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陸青離微微一笑,“對我而言,四海之內皆可爲家,爲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秦小燕並沒有聽到。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了一跳,這一嚇不要緊,只聽得“乓”的一聲響,她一個不小心,手中的盤子摔在了樓梯的臺階上。幸好臺階和盤子都是木製的,碗並沒有被打碎,不過,碗裡的牛肉麪可就杯具了,醬汁和麪灑得到處都是。
“哎呀!”她驚叫道,彎下腰,準備收拾這一片混亂。
陸青離從短暫的驚訝中恢復過來,正要過去幫着她收拾,卻見後面一個小夥子衝了上來,“二號間要一盤紅燒茄子!”秦小燕避之不及,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本能地往前邁了一步。這一邁不要緊,(衆人:說書的,你怎麼這麼喜歡這個句式?)她的腳竟然踩到了方纔摔在上一級臺階上的盤子上。由於她無意識中用力過猛,再加上碗和盤子的位置很是巧妙,只聽得又是“乓”的一聲,那隻碗竟然被她踩得飛了起來。
慌亂之中,秦小燕竟然用頭一頂,想要用頭接住“從天而降”的那隻碗。(阿洛:餵你到底是抽風了還是抽風了還是抽風了?)
儘管阿洛和陸青離都大喊着提醒秦小燕,可是爲時已晚。那隻碗在空中做了個180°翻轉之後,不偏不倚,穩穩當當地扣在了秦小燕的頭上。
她頓時內牛滿面了。
是的,內牛滿面,不是淚流滿面。
因爲她的臉上,身上,頭髮上,全都是牛肉麪和醬汁。
方纔那個大海碗開口朝下,不偏不倚,穩穩當當地扣在了她的頭上,把滿滿一碗的醬汁牛肉麪也扣在了她的頭上。
於是就形成了這樣的令人內牛滿面,無語問蒼天,感嘆人生爲何如此杯具的狀態:秦小燕的頭上頂着一隻餐具,滿臉的牛肉麪和醬汁:這就是“頂餐具內牛滿面”。
秦小燕卻很快恢復了鎮定自若的神態,把頭上的碗拿了下來,從地上爬起來,對已經呈現呆滯狀態了的後面的小夥子平靜地說,“你去幫我跟掌櫃的請個假,就說今天我調休算了……我先去沐浴,沒辦法了。謝謝你了。”
“不必請假了。”掌櫃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其他人趕快該幹嘛幹嘛去,可沒有這閒功夫給你們站這兒看熱鬧閒扯玩兒。你,”他對秦小燕說,“把這兒收拾好,快去沐浴。”
幾個小二本想看熱鬧的,一聽得掌櫃發話,趕忙各自散去了。而那些來這酒樓裡面用餐的客人,大多都是有些地位的,倒也不大好意思湊這個熱鬧,來看一個店小二的笑話。因此,酒樓裡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秩序。
只有陸青離還獨自站在一旁,已經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噗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
秦小燕對此簡直是火冒三丈,只是礙於自己的“內牛滿面”,還有掌櫃大人正在一旁,忙着向陸大俠賠禮道歉,她有多少火氣也只得暫時作罷。收拾好殘局,她趁着掌櫃不注意,狠狠地瞪了陸青離一眼,鬱悶地跑下樓,回到後院去沐浴收拾了。
一個時辰後。
秦小燕沐浴完畢,換上了一身新衣服,準備找到陸青離,要報那“一笑之仇”。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陸青離雖然早已吃完了早飯,卻仍坐在方纔的房間裡,面對着桌上的一隻空碗,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倒像是在等人。
秦小燕看到這樣的一幅景象,倒是好奇多於生氣了。本來她一向的性子就是不大愛生氣的,而且過了這一個時辰,她的氣也消了不少。“你是在這裡等人麼?”她開口問。
陸青離淡定地點點頭,一副很是無辜的樣子,“對啊,我在等你啊。”
秦小燕囧了,“等……等我?等我幹啥?”
陸青離此時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聽到有人問“趙錢孫李下一句是什麼”一樣,“這不是廢話麼?”當然她沒有這樣說出來。她說的是:“啊,你剛纔不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麼?我敢肯定,你沐浴完畢回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來報那一笑之仇對不對?既然如此,我能不等着你麼?”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太太可怕了!
↑是的,以上就是秦小燕現在的想法。靠,這傢伙是會讀心術還是咋的,我心裡盤算什麼都被他知道了!
彷彿是爲了證實自己會讀心術一樣,陸青離翻了個白眼,“其實你腦子裡在想什麼都明明白白寫在你臉上了,稍微有一點推理能力的人都能看出來。”
秦小燕繼續囧。這和推理能力有一文錢的關係麼?但她還是努力做出氣憤狀,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陸青離的鼻子,“我說你剛纔不幫我還要笑我,是、何、居、心?”
“你不是沒事麼?只是弄髒了頭髮和衣服而已,我怎麼幫得上忙?”陸青離仍然保持淡定狀,“而且確實很好笑嘛……噗哈哈哈哈……哦對了,還有,從今天起,我就住在這裡了。”
秦小燕這下是越發惱火了。“你……你……哼!”
“哦,你放心,不是因爲你。我本來就打算在這兒住下的。”
“去,我做了什麼讓你認爲我覺得你是因爲我纔打算在這兒住下的?”
“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犯花癡嘛,就像上次一樣。”
秦小燕很想掩面,但還是勉強回答,“可笑,我怎麼會犯花癡?我又不是那些傻姑娘。”說完還拍着胸脯道,“俺可是一貨真價實的大老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