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富麗堂皇的大院就這樣在睡夢中葬身火海。這一場大火,它們借住血腥的貪婪、兇殘、霸道,肆無忌憚地舔舐掉了這裡的一切。一座大院就這樣的從這裡消失了,只遺留下了空幻的泡影和那些殘留下來的不敢追回的記憶的過去。這裡已經是斑駁狼藉,這裡已經是殘骸斷木,這裡已經是黯然銷魂。過去的記憶現在悄然回眸,就感覺那是一場夢。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滿地的殘骸,看着縷縷青煙,回憶過去都彷彿成爲了一種虛假的真實。
肖雪兒從肖府的廢墟中走出來時,她衣裳襤褸,頭髮鬆亂,面容悲傷,神情憔悴。她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個被世間遺棄的孩子!她孤單單地一個人,在這些身影中移動,沒有誰看她一眼,也沒有誰嘆息一聲。江湖開始動盪不安,火光鮮血,流離失所,縷見不鮮,還有誰會去在意這一切呢?
她茫然的看着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人,耳邊都是一些吵雜不堪的聲音。肖雪兒一步一步的走着,累了,餓了,想娘了,心裡害怕了。她心底的呼聲,又有誰能夠聽得見?
她慢慢地走到了一個牆角,靠着牆壁蜷縮着蹲了下來。她雙手抱着膝蓋,心裡又餓又怕,不覺將頭伏在膝蓋上哭了起來。朦朧中,她聽見自己的身旁響起了幾聲清脆的鐺鐺聲。她擡起頭來一看,只見腳下平躺着三四個自己在家時用來扔着玩的小銅錢。她還不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麼的,又不能吃,爲什麼扔給我?肖雪兒心裡一陣悶氣,隨手抓起那幾個銅錢就朝着大街上扔去。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從她背後的一條小巷內竄了出來。她看見肖雪兒將地上的錢扔了出去,她忙跑過去,將那幾個銅錢拾在手裡,臉帶怒色,轉身朝着肖雪兒走了過來。
這個小女孩名叫飛小燕。飛小燕一出生就是一個孤兒,被一羣丐幫老叫花子收養,沾染了丐幫好鬥、好勇、好強的習氣。她年齡十歲,卻是“天不怕,地不怕”,在一羣小乞丐中她爲老大,那些小乞兒都得聽她的話,她自封是他們的小幫主。
她最會物色獵物了,只要她看上了哪個有錢的人走過,她就叫自己手下的那羣小乞丐圍上去,拉住那個過路人,然後大哭,口中說道:“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大善人,我們已經十天十夜沒吃東西了,您就積點德吧,您就行行好吧!”
“十天十夜?太誇了吧!”
往往這樣,被他們圍住的人要是不掏腰包,他們就絕對不會放手。
飛小燕長着一張娃娃兒臉,轡着一縷長長的烏髮,一雙大大的眼睛,晶瑩剔透,不可挑剔;頑皮是她的本性,胡鬧是她的好愛。她這一特點,十年後也依然如故。
肖雪兒成熟穩重與飛小燕的頑皮胡鬧正好恰然相反,正是由於兩人性格上的差異,在今後的年歲裡,兩人彼此成爲了最知心的姐妹。這一年,她倆認識的時候:肖雪兒十二歲,飛小燕十歲。
飛小燕撿起那幾個銅錢便朝肖雪兒走了過來。她一走到肖雪兒跟前,就大聲嚷道:“喂,你是哪來的,佔了我的地盤不說,還把我地盤上的錢扔掉!你是誰啊,快點走,快點走,這是我的地方!”
肖雪兒心中悲傷,蹲在那裡正俯在膝蓋上抽泣着,忽聽見有一個聲音傳來,便擡起頭來一看,只見自己面前站着一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是何模樣?只見她:蓬鬆絲縷,襤褸全身,髒亂滿臉;左持青木棍,右握碗半邊;細看處髒兮兮無淨可尋,遠瞧時散亂亂破格一身;試問小姑娘爲何這般模樣,才知孤單單一人天地爲家走江湖。
這是肖雪兒第一眼見到飛小燕時的樣子,當她擡起頭來看着飛小燕時,臉上的淚跡與殘留在身上的血跡尚未消去,不覺惹人一陣憐惜。飛小燕的心也頓時軟了下來,呆呆地看着她。
肖雪兒沒有說話,她慢慢地站起身來,艱難地邁着步子就要離去。剛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她只覺眼前黑的一晃,雙腿沒了力氣,一下子癱倒了下來,摔倒在了地上,接着整個人昏了過去。而在旁邊看着她的飛小燕,見她摔倒在了地上,驚嚇了一跳,忙跑過去將她扶起來,輕聲叫道:
“姐姐,姐姐!”
肖雪兒醒來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在哪。只見這裡四面都是光禿禿的牆壁,牆角堆放着一些雜亂的東西,地上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乾草。這間房子的窗戶上的窗紙早已是破爛不堪,牆壁上有些地方也已經斑駁,掉落,這儼然是一間廢棄已久的舊房子了。
肖雪兒奮力地爬起來,雙腿無力,有點站不穩,只覺頭暈眩不已,頭重腳輕,剛想走一步,又摔倒下去,跌在了身下的乾草上。她想大聲呼喊,可是怎麼也叫不出聲來,從自己的口中只發出一點點輕微的聲音。
她想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記得好像有一個小女孩要自己走,後來,後來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她又想奮力的爬起來,可是自己的身子怎麼也動不了。她只能躺在那裡,悲望的想着。
想起那一夜,娘牽着自己的手往後花園內跑去的時候,聽到從前院傳來一聲聲悽慘的驚叫聲。
想起那一夜,娘說還會回來接雪兒的,可是現在,娘,你在哪裡?
想起那一夜,在夢裡爹、娘他們都走了,他們都不要雪兒了。
想到自己爬出假山小洞後看到的那一幕,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切是真的嗎?不是真的,這是個夢,這一定是個夢。我是在做夢,等我醒來的時候,娘一定會在我身邊的,還有爹,一切都還在。
但是,心中的那種疼痛的感覺卻一直真實的撕扯着自己的心,自己身上各處也傳來一陣陣火辣的傷痛。這是夢嗎?如果是夢的話,那麼請快點醒過來。肖雪兒睜開緊閉着的眼睛,淚水從眼睛裡面汩汩的流出。此時,她的內心有一股火山待發地怨氣,卻不知道該往何處發憤,她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心裡有了一種莫名的害怕的感覺?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燒焦的木頭下面找到的一塊玉,這是一塊古玉,呈半月形,下方繫着一些細細的紅色綢絲線,那根系在玉上面的小繩子已經被火燒斷,但玉卻似乎絲毫沒有被燒過了的痕跡,表面依然明亮,晶瑩剔透,富有光澤。
她這時將玉拿在手裡,仔細打量着,發現在玉的裡面,刻着一個小小的字,她仔細一看,卻是個“明”字。她想這塊玉是不是跟那些殺害自己親人的壞人有什麼關係?雖然自己家裡什麼寶貝都有,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塊玉。正想着,她突然聽到了外面有腳步聲傳了進來。她將玉收了起來,靜靜的躺在地上。
房間的門打開了。肖雪兒艱難地擡起頭來朝門口看去,是一個小女孩,似曾在哪見過。看着小女孩朝自己走了過來,她這纔想起來她就是自己見過的那個小女孩。
走進來的正是飛小燕。飛小燕走到她身邊,輕輕地說道:“姐姐,你醒來了。你都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肖雪兒神情一呆,兩眼靜靜地看着她,就好像自己眼前現在站着的是另外一個小女孩。而不是那個看起來有點蠻橫,喜歡大聲朝自己叫喊的小女孩了。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溫順,不愛多說話,像剛犯了錯誤又怕捱罵的孩子一樣。
肖雪兒回過神來,說道:“這裡是哪裡?”
飛小燕說道:“這裡是我們丐幫堂會的地方,那天姐姐昏迷了,又受了傷,我就叫人把姐姐擡到這裡來了。姐姐,你現在好些了嗎?”
肖雪兒說道:“我現在沒事了,好多了,謝謝你!”說着,又慣性一樣的看了一下四周,她又看着飛小燕,說道:“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飛小燕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忙說道:“姐姐,我叫小燕,飛小燕。今年十歲,姐姐呢?”
肖雪兒也努力的露出笑容,說道:“我肖雪兒,今年十二歲。”
就這樣,她們倆真正的相識了:肖雪兒與飛小燕,她們註定了在今後風雲浪起的武林中將演繹着她們那一段姐妹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