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來了兩個人,然後跟在後面。
忽哨聲打破小街的沉寂,後面又多了兩個人。
“前面出現兩盞、了燈,是街右那家頗有氣勢的大宅”的燈,硃紅的字跡清晰可辨,但卻在外層虛糊了一層黃色棉紙,繪了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雲雷圖案。如果白天或夜間不點燃燭,只能看到外表不知所云的圖案。
宅門內突然人羣涌出,刀劍的光芒閃爍。
跟在後面的四個人,拔出刀劍隱發龍吟。
“大概到了。”
霍然大聲說。
兩個眼線向前一竄,轉身時刀已出鞘,遠在三丈兒已是安全距離。
“你這混蛋膽氣超人,在下算是服了你。”
額有刀疤的眼線揚刀說:“你已經到了地頭,閣下,這裡就是副大將軍派在這裡的秘站,你滿意了嗎?”
江彬賜姓朱,是正德皇帝的幹,籲,所以他的部屬皆稱他爲朱副大將軍,而聘請的人,仍稱他的本姓,。”江將軍。
從稱呼上,便可概略瞭解這些走狗爪牙的真正身份,這位眼線只稱副大將軍,可知必定是江賊的心腹部屬。
“非常滿意。”
霍然流裡流氣地將燈寵插在地上,撩起衣袖,將青衫的下襬掖在腰帶裡,一副秀才要打架的派頭:“所以,你們兩個是完整的,沒少掉胳膊缺了腿,我太爺霍然不虧待願意合作的人。你們退!讓你們首腦們和大爺我打交道講理。太爺光明正大,規規矩矩來到南京,一落店便遭到許多狗孃養的雜種襲擊,像一羣瘋狗亂吠亂咬,我要公道,我要講理……”
對方可不想和他講理,大宅走出來的十餘個男女,刀舉劍揚來勢像狂風,刀劍發如暴雨。
後面四個跟來的人,發動更快,四個人兩刀兩劍,悄然撲上了,刀劈劍刺上下齊到,攻他的背部,刀劍急遞,刀風劍氣徹骨生寒,光芒有如電閃雷擊。
他大旋身雙手一分,掌起處像是輕雷迸爆,可怕的掌風有如萬斤巨錘痛擊,刀劍向兩側激揚。
人化驚電從刀劍中間楔入,左掌輕拍,將一把刀拍出偏門,右爪抓入,抓住一個人的脈門,一扭之下奪獲一把劍。
“殺吧!”
他怒吼:“不講理者死!”
劍光眩目,扭曲伸張了幾下,旁觀的人看不到劍影,只能看到劍光滿天飛旋吞吐,人的形影也難以分辨實體,閃動的速度太快了。
“哎……”狂叫聲暴起。
人體接二連三飛退、拋擲。
劍光迴旋,貼地迸射有如狂龍鬧海,衝入涌來的人叢,楔入刀山劍網的空隙,然後一聲長嘯劍光分張,斷手斷腳與人體撒了一地。
十幾個人,哪禁得起他的劍急劇切割?他的劍攻擊時宛若電耀霆擊,刀劍一觸即自行向四面八方拋擲,劍光所經處,着手手斷,及腿腿折,貫入人體有如摧枯拉朽,練了八九成火候的氣功,也擋不住他的劍光**,擊破護體氣功如中敗甲,一楔而入毫無阻滯,不浪費時間拔劍,乾脆把中劍的人挑飛。
虎入羊羣,如湯潑雪,三衝錯兩盤旋,門外只剩下兩個能完整站立的人,盯着他渾身戰慄;像是嚇壞了。
一聲狂笑,他端破了宅院門,瘋虎似的搶人,掠過大院子,衝入燈光明亮的大廳。
“天老爺!”~個右腿齊膝折斷的人,坐在地上盯着他衝入大宅的背景悚然驚叫:
“這……這傢伙是……是人是……是鬼?魔鬼!”
沒有人能封架住他的劍,劍光任意拂揮,所觸及的刀劍與人體,絕不會是完整的。
片刻的快速掃蕩,將近二十名高手紛紛崩潰。
兩個完整的人中,其中一名是操刀的額有刀疤的眼線,膽都快被嚇破了,躲在宅門旁的牆根下渾身戰抖,手中仍死握住刀不曾脫手。
“天啊!他……他會把我……我們殺光,我……我卻把……把他引……引來……”
眼線驚恐他說。
“大概會的。”
不遠處牆根的暗影中,踱出一個糟老頭,用嘲弄的口吻說:“他是一個太歲,你們衝了他,還能有好結果?殺光你們,天下雖然不至於就此太平,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壞。”
“老不死,你……”
“我老不死是魔,來向你們套交情的。似乎你並不是什麼有地位的人物,但卻是供給口供的最佳人選,我老魔撈不到大魚,抓個小蝦也不錯。”
“老混蛋……”
糟老頭突然一閃即至,手一伸便及體,食中兩指尖點在眼線的七坎大穴上,認穴奇準,近身的速度極爲驚人。眼線手中有刀,卻沒有出刀阻擋的機會,應指渾身立僵,甚至叫不出聲音。
糟老頭在唯一完整的另一個人撲上之前,將眼線扛上肩撤腿便跑。
是笑魔君,乘機渾水摸魚。
這個大宅的大廳好大,分堂上堂下,左右有廊,廊外有廂,後面有穿堂,想必是南城的大戶仕紳住宅,難怪被徵用作爲秘窟。
堂上並肩站着四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了,都佩有兵刃,穿得相當華麗,一看便知是爺字號有地位的人,氣概風度有模有樣。
堂上堂下燈火通明,整座大廳足有二十盞各式燈籠與燭臺,懸的、掛的、插的擱的一應俱全,形容光亮如晝雖則有點誇大,但燈光耀目卻是不爭的事實。
霍然仗劍闖入,在堂下止步,瞥了堂上的五男女一眼,便知碰上有份量的人了。
再留意對方流露在外的獰猛、陰沉、冷森的懾人氣勢,他知道碰上了勁敵了。
五男女眼神極爲陰厲,但也呈現驚訝的神情,對他的出現,顯然大感意外。
在外面攔截的人,想必全都遭了不幸,他才能直入中樞,他手中的劍仍留有血跡。
“你們在迎接太爺我嗎?在下深感榮幸。”
他的神色驕傲、狂放、泰然,但暗中已運功戒備,每一條肌肉皆躍然欲動,隨時皆可能爆發出無窮威力:“我,太爺霍然。諸位必位高輩尊,請教諸位的高名上姓以便稱呼。”
“兩個老道自以爲是神仙,卻全都浪得虛名,未卜先知的神算是騙人的,完全算錯了你這個姓霍的年輕人。”
中間那位留了三絡長鬚、鷹目高觀的中年人冷冷他說,“所以栽得好慘。現在,你膽大包天找上了我。
“找上你是事實。”
霍然輕拂着長劍,笑得邪邪地:“膽子再大也包不了天,誰也不知道天到底有多大。
喂!你知道我太爺霍然的底細,所以派人引誘我來,是嗎?”
“沒錯。”
“我想,你一定是秘探中甚有地位的人。”
“也沒錯。”
“你真蠢,老兄。”
“大膽!你說什麼?”
“你們一而再搶我的女人,實在其蠢如豬,”霍然語驚四座,擺出強橫高姿態:
“在未曾獲得太爺準備作案的證據前,便安排陷餅大舉襲擊,更是愚蠢玩法的狗屁勾當,不啻授人以柄,白白送給我大舉報復的好機,不論在公在私,太爺我都有痛宰你們的一千個正當理由。所以,太爺理直氣壯找上門來,閣下是這裡的負責人嗎,貴姓大名呀?”
“該死的混蛋!你該聽說過老大的名號。”
“我就不知道你是老幾。”
“奪命蕭”“晤!好像聽說過你這號人物,奪命蕭堅。”
霍然畢竟是秀才,對經史子集頗有涉獵:“天下四大混世魔頭之一。你是江南人,是金陵樑朝皇帝梁武帝的本家,與那位導至臺城陷落、梁武帝餓死臺城的誤國王孫蕭堅同名。呵呵!你也想成爲餓死正德皇帝的元兇?沒錯,一定是。、冷潮熱諷,鐵定可以把混世魔頭激怒得失去理智。
可是,奪命蕭卻更爲陰沉冷靜。
我知道你是個好色之徒,與身手高明的匪盜。”
奪命蕭陰笑:“你在太湖,爲了奪回玉面天罡的女兒,殺傷本部不少人,爲了女人不惜與皇家秘探玩命。本來我打算等玉面天罡那些俠義人士前來南京,利用他們對付你的。=但他們在鎮江逗留不進,老夫甚感失望,只好退而求其次,任由皇上身邊的一些目空一切的人對付你,想不到他們更令老夫失望,而且讓你找到此地來,老夫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捉你殺你本來不是老夫的事,老夫只負責防止盜匪騷擾朱副大將軍的財產。
上次在德州快馬船被劫,損失匪輕,追兇追贓是老夫的責任,也必須加強警戒防患於未然,既然你找來“了……”
“太爺找來了,當然不肯善了。呵呵!你防患於未然,必須殺掉我以防止我盜寶。
我不但要準備盜寶,而且要討回我的女人,雙方勢成騎虎欲下不能,只有一條路好走,而且必須一直走到路盡頭,除非……”
“沒有什麼除非。”
奪命蕭打斷他的話,語氣具有強烈的權威性:“老夫要懸賞一萬兩銀子取你的命,或者以7萬兩銀子禮聘你爲我效力。
現在,我等你選擇,一萬兩銀子,你可以在江南買三千畝地……”
“去你孃的!我買三千畝地來幹什麼?留待官府眼紅,隨便找個藉口抄家沒產?而且有三千畝田地的人,早晚會被派爲糧紳。像我這種有正義感、有良心的糧紳,一定會被打下十九層地獄的,你在用惡毒的手段坑害我,去你孃的沒安好心的混球。”
大明皇朝有計劃地消除大戶豪紳,卻又不斷地培養豪紳。
官府與豪紳之間,永遠一代代惡性循環此消彼長。
因此江南人普通奢移,有錢就儘量享受,天知道哪一天輪到自己破家?先享受再死,死也瞑目。
出錢捐款修建南京城的天下第一財主沈萬三(秀),就是第一個被宰的豪紳。
奪命蕭出手便是一萬兩銀子,大方得令人側目,計重六百二十五斤,挑也要十幾個人(挑銀子通常是四十斤)。
也只有這種特殊人物,纔有如許驚人的特權。
爲了一文錢,也會打破對方的頭。懸賞一萬兩銀子殺一個人,天知道會有多少人爲了一萬兩銀子奮不顧身?這是致命的威脅,絕非空言恫嚇。
“你是個人才,所以我破天荒給你兩條路走。”
奪命蕭不介意他的冷潮熱諷,威嚴地發表恫嚇的言論:
“通常老夫言出如山,斬釘截鐵頒發唯一的指示,老夫轄下的人,唯一的行動是依命執行。”
“去你孃的!”
霍然扮潑皮光棍,還真有幾分神似:“太爺還不是你轄下的人,你少在太爺面前……”
“你會是我轄下的人。”
奪命蕭又打斷他的話:“縷蟻尚且惜生,人更借命,你並卜一定要死,而且唾手可得極高的權勢和財富,所以我相信你會權衡利害,作最佳的選擇。現在,老夫立等答覆,馬上!”
“太爺已經知道你是個極有權勢的首腦,所以我要你,和你算一算前前後後的賬……”
“你這小輩的狂疾,已經無藥可救了。”
奪命蕭不斷打斷他的話,權威的習性難改:“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閣下,你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他的嗓門也愈來愈大,表示狂疾繼續發作:“這世問的人,所要的當然是權勢、女人、財寶,太爺我何能例外?這樣好不好?我也不想和你們互相砍殺,殺得血流成河,寧可見好即收,得一些好處就收斂,皆大歡喜。其一,把我的女人完整地還給我。其二,送我一艘載珍寶的衛風快船。你看,太爺我毫不貪心吧?
女人,他是指在金陵老店被擄走的傅玉瑩。
迄今爲止,連消息靈通的笑魔君,也打聽不出愛女傅玉瑩到底落在何人手中的。
那天晚上襲擊金陵老店的司令人,確已證實是江彬身邊的兩個神仙級老道。
江彬與好幾百個具有奇技異能的人,在皇帝身邊陪皇帝胡地胡天。他們被皇帝玩弄,也玩弄皇帝,在京師一直就安頓在皇店街的大將軍府,組成拱衛豹房的主力,比御林侍衛更受重用,更親近,是皇帝的心腹玩伴,曾用千奇百怪的所謂秘技,逗引皇帝玩樂,包括如何凌虐女人。
這些人,其實都是江彬網羅而來的,骨子裡可說是江彬的心腹,透過這些人而直接控制皇帝。
所以後來正德皇帝死在豹房,江彬被太后誘擒伏誅,這千餘名不三不四的雜碎,也被一網打盡。主要的原因,是江彬所指揮的錦衣衛官兵們,因大權旁落而心中不滿,抓住機會臨時倒戈。
錦衣衛纔是真正的侍衛,但反而不受重視,只有少數人是江彬的心腹受到重用,絕大多數官兵的權勢地位,都比那羣不三不四的人低一級,不滿的情緒有如毒瘤,一旦發作便會危及主體。”
江彬的五艘私人衛風快船中,就沒有錦衣衛的人看守,全是江賊的心腹鷹犬擔任守護,雖則衛風快船是錦衣衛的建制船隻。
這一羣人,稱呼的名目也千奇百怪。
和尚通常稱爲國師、活佛、菩薩、長老……老道通常是神仙、真仙、真人、法師……
反正都高人一等,莫知所云。
如果有門路,找得到心懷激忿的錦衣衛官兵,打聽有關那些不三不四雜碎的消息,事無矩細皆可一清二楚。
可是,卻沒有任何官兵,知道那天晚上兩個妖道在金陵老店到底擄走了些什麼人,只知道妖道的人有不輕的損失,卻一無所獲沒捉到疑犯。
霍然和笑魔君,卻認爲傅玉瑩肯定是被妖道的人擄走的,所以要向江彬的重要走狗施壓,兩妖道本來就是江賊的心腹爪牙。
光臨大湖地區追查快馬船被劫珍寶美女下落的秘探,是江賊派出的心腹,已經有劫持林涵英的前科,霍然重施故技,討索被擄走的傅玉瑩,名正言順有例可稽,因此他坦率地提出指責和要求。
可是,他料錯了,奪命蕭並不知道傅玉瑩的事,只知道秘探在太湖劫持林涵英的事故,所以說起話來,各說各話,牛頭不對馬嘴。
其實,那一千多個雜碎中,也有一些正派的好人,但爲數有限。
而絕大多數各色牛鬼蛇禪中,因利害權勢的衝突,受寵的程度差異等等利害擺不平,充滿了權利鬥爭的氣息,各有集團,各有首腦,明爭暗鬥相當熾烈火爆,結黨營私相互攻汗習以爲常。
聽奪命蕭的口氣,便知道這個字內混世魔頭與兩個神仙老道之間,存有嚴重的歧見和嫉恨,對老道們輕舉妄動、襲擊金陵老店的舉動不以爲然,甚至輕視和不屑,老道們失敗,他反而快意。
“這小王八蛋已經無藥可救了。”
那位長了一張三角臉,留了花白鼠須的人陰森森的語音相當懾人:“蕭老哥,你還有心情和他鬥嘴皮子?一個存心找死的人,心態與那些上法場的潑皮亡命是一樣的,明知必死,說話百無禁忌,這種人最佳的應付方法,是儘快把他生剁活剝。我活閻王橫行天下四十年,還真第一次碰上這種不知死活的小王八蛋。”
“先弄清他的意圖,豈不可以進一步瞭解他的底細?這小狗還有不少黨羽,咱們的眼線居然查不出線索,最好由他親自說,省事得多。”
奪命蕭並不急於動手,修養工夫到家:“小輩,那天晚上夜襲親兵校場,大鬧二團營營區的那個扮鬼怪的人,想必是你了。”
“你可以猜三次。”
霍然嘲弄他說:“猜中了,有獎。咦!奇怪。”
“小狗,什麼奇怪?”
“吵吵鬧鬧老半天,你其他的人怎麼還沒趕回來保護巢穴?”
“我這裡本來沒有幾個人。不過……晤!確是可疑,我這裡共派出三組人兜截,怎麼一組也沒趕回來?小狗,一定是你的黨羽把我的人引走了。”
“也許吧!”
霍然含糊其辭,想起那天晚上,夜襲親兵校場的事,的確有人趁火打劫渾水摸魚,很可能有意策應他的行動:“喂!
閣下,太爺我所提的兩個條件,你到底有沒有權作主答覆?”
“你……”
“我不能在這裡枯等,聽你吩叼等天亮。閣下,你不像一個威震天下的混世魔頭,倒像一個快進棺材、得了癡呆症的老朽,委實讓我這種江湖後進失望,不要再喳叼探口氣,我立候答覆。”
“蕭老哥,我實在受不了。”
活閻王大感不耐,陰目中殺機怒涌,“你還有心情接受他的侮辱?”
“晤!看來真探不出什麼口氣,這小狗精得很。……
奪命蕭的態度開始轉變。
“活捉他用酷刑消遣他,還怕得不到口供?”
“說得也是。”
“交給我。”
活閻王肯定地拍胸膛:唯我是問。”
“也好,要活的。”
“他一定是活的。”
有勞了這是我份溝的事。
活閻王饅吞吞拔出佩匣中的閻王今)似乎手中並沒注入真力。
風玉令其實是外型略加改變協雁翎萬三不再橡回,端改成尖角形,像官府所發的令牌,份量比雁翎刀沉重,是鄧手使用的重兵刃,雙手沒有數百斤神力,格鬥時揮舞不了幾下,就力盡勁消了。
長處是用來砍劈擋攔託,對方的刀劍不斷也會連人帶刃被震飛。
霍然的神情突然有了微妙的改變,渾身汗毛根根豎立。
依情勢估計,兩個魔頭的對話,的確是由活閻王獨自下堂動手,要活捉霍然。
霍然卻感覺出凶兆,一陣心悸毛髮森立。
人影似流光,刀劍似雷霆。
閻王令反而後發,而由奪命蕭與其他三個人,先一剎那向堂下猛撲,半途刀劍出鞘,速度之快令人目眩。
燈火搖搖,刀劍攻擊的風雷聲驚心動魄,刀劍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形狀,幻化爲電火流光。
活閻王隨後跟進,隨時準備追擊。
霍然在風雷及體的前一剎那,利用燈火搖搖視覺有變的瞬間,身形下挫、暴退。
這瞬間,他的劍吐出、隱沒,閃動的劍光,像是一動便倏然隱沒、消失。
速度打破視力的極限,就會有這種現象發生:光芒乍現乍隱。
“啊……”廳門口突然現身衝入的兩個人,擲掉手中的刀劍,厲叫着身軀向兩側拋瘴,一個左手齊肩而折,一個斷了右臂。
人影消失在廳外、一閃即逝。
“嘔……衝抵堂下的四個人中,一個生了一張蠢笨鰓魚嘴的人,左手掩住右肋下,踉蹌的向前衝。
奪命蕭姓蕭,使用的兵刃不是蕭而是劍,直衝至廳口,根本沒有出招攻擊的機會,霍然已在斤外消失了,其他兩個人更沒有出手的機會,像在替霍然送行。
“陳兄怎……麼了……”
後面的活閻王,一把扶住了鯨魚嘴同伴急問。
“我……我捱了一……劍……”
鰍魚嘴中年人吃力地嘎聲叫:“這……這怎……怎麼可……可能……嘔……救我……”
“這小雜種好精明。”
退回的奪命蕭悚然他說,連嗓音都變了:“難怪兩個老這栽了,咱們也……”
廳門人影重現,是一臉不屑的霍然。
‘大爺早就知道你們這些位高輩尊、欺世盜名的混蛋不是東西,不敢和晚輩們公平拼老命,只會玩弄陰謀詭計保全你們的地位,怎麼上當?”
霍然揚起血跡斑斑的長劍,堵在廳門威風八面:“我要用技巧和你們玩命,逐一替你們從江湖除名,讓你們永遠沒有機會替皇帝和國賊江彬效犬馬之勞。你們這種混世的魔頭,替皇家和姦臣賣命做走狗,爲禍天下更烈,除去你們也算是一場功德。”
一聲厲吼,四個人狂野地疾衝而上。
一聲狂笑,霍然一閃即逝。
他有勇氣和潮水涌去的大批官兵拼搏,卻不想和幾個藝臻化境的混世魔頭羣毆。
他不會遠走,人還沒弄到手呢!
這五個魔頭的武功,對他具有相當危險的威脅,他用八成真力御劍,以絕技發招,將那位長了鰓魚嘴的人刺了一劍,竟然受到極大的抗衡阻力,只貫入那人的右肋下兩寸左右而已,對方護體神功的抗力空前強韌,是他所碰到的高手名宿中氣功內力最渾厚的一個。
也許玉面天罡的玄天神罡,可以和這人人相提並論,難怪那些俠義道高手名宿,不敢跑到南京來行俠仗義,都有自知之明,禁受不起大批混世魔頭大張撻伐。
他不想逞能,不想五比一或四比一拼老命。
“逐二清除;他信心十足’;一包上;她可以任意切割這些混世魔頭。
與人交手接觸,他的經驗愈來愈豐富,攻擊發招的技巧也日臻成熟,感覺更是愈鍛鍊愈銳敏,一接觸到對方的外發氣勢,便可估計出對方的壓力是否造成威脅,以便採取最有利的行動應付。
這些混世老魔頭陰毒無恥,對他構成相當危險的威脅和功力,對付這些老好巨猾,不能逞匹夫之勇。
他暫且採取飄忽纏鬥的手段周旋、忽隱忽現製造乘隙一擊即走的機會,沒料到剛離開廳門,囪個混世老魔不但不曾追擊、及而消失在後堂,茬受傷的同伴也帶走了,廳中只留卞兩條斷膏,這些老魔也是膽小鬼。
不配稱一代混世魔頭?分明是貪生怕死的鼠輩膽小鬼。”
廳中燈火通明,但鬼影俱無。
略一思索,他躍登屋頂,竄高縱低在附近的屋頂走了一圈,重新返回正屋的屋頂。
夜已深,各處市街的夜市早就散了,街巷中除了巡走的治安人員之外,不再有市民外出走動。
這座大宅佔地頗廣,足有十五六棟建築,除了大廳仍然燈光明亮之外,其他的房舍皆黑沉沉燈火全無。
外出的走狗已被擊潰,宅內的老魔們去向不明,這處秘探的巢穴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看來這些秘探已被迫放棄,派出的人不再回來了。
所謂秘窟,如果一旦被人發現,戴子能摹秘了,啡放棄遷地爲臭不可。
他跳下院子,失望地準備離去。
一轉身,眼角便發現光影有了變化,燈光透出大廳門,的確有人在廳門活動。
是一個一身白、白衣白裙飄飄若仙的女人。
“貝秋霞。”
他脫口輕呼,相距僅十餘步,雖則燈光照在女人的背部,前面臉貌不易分辨,但他一瞥之下,便知是貝秋霞,對這位美麗可愛的敵人,他懷有相當程度的好感。
貝秋霞也沒讓他失望,迄今爲止\還不曾正式向恤郭手相搏,至少在表面上,並沒把他當成不兩立的敵人,用軟手段和他周旋。
貝秋霞的出現,他並沒感到大意外。
貝秋霞知道他要到南京盜寶,趕回南京通風報信是意料中事。
襲擊金陵老店的人中,很可能有玄靈教主在內。
玄靈教主是貝秋霞的師父,說不定那天晚上,房內房外行法的人當中,就有貝秋霞在內。
大宅內到底有多少人,他並不知道,憑猜測該是奪命蕭司令,司令人已經溜之大吉,大宅內應該人去宅空,貝秋霞怎麼會事後再現身?他頗感困惑。
他必須再次與貝秋霞打交道,這次,;昆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但在,乙理上,他真不想毀了這個在他”乙目中曾經留下美好印象的女人中的女人。
貝秋霞在廳廊上等候他接近,毫無迴避的意思。
“你也在這裡。”
他站在階下問:“你回來得很快呢!別來無恙?”
他恢復了書生氣概,不再擺出亡命潑賴像。
“還好啦!”
貝秋霞在他面前,一直就沒明顯地流露出敵意,這次也不例夕),笑容有,絮矜持:
“我回來,上命所差嘛!你聲稱要到南京盜寶,對我”〕具有強烈的威脅,所以……”
“所以,你和你師父玄靈教主,安爿:金陵老店的天羅地網,幾乎成功地把我送入地獄。
“我發誓,我不曾參與。”
貝秋霞正色說:“安爿險陵老店襲擊,主事人是蒼龍丹士和他的一羣弟子,家師與幾位門人,擔任夕限策應而已。
“哦!天涯三鳳是奮勇衝入的主力了“。
“人手的調配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天涯三鳳不會奮勇打前鋒,她們和我一樣,對你又怕又愛……”
“什麼?愛?”
他大驚小怪。
貝秋霞一臉啡紅,因失言而羞態可掬r“沒有什麼啦!”
貝秋霞一挺酥胸,頭一擡驅走了羞態:“我們這些隨師在江湖闖蕩的女人,那配稱冰清玉潔?對敵我的意識,也不怎麼強烈,對一個英俊勇敢的年輕異性動情,並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你在梅塢所展示的神勇,天涯三鳳哪敢和你面對面拼搏?我也是,遺憾的是你我不能成爲朋友,更糟的是我必須奉命行事。霍兄,我衷心希望我們能成爲朋友。”
“恐怕不可能了,貝姑娘。”
霍然嘆了一口氣,他一直就沒把貝秋霞當作敵人:“金笛飛仙師徒,以及五通神那些人,是不是被你們處決了?”
“她們算什麼呢!那些人本來就不是好東西。我們在鎮江設有中樞,她們陸續到達鎮江,便被我們的人捉住了。五通神幾個人頗爲機警,居然發現凶兆,而且能成功地逃向揚州,但……”
“但仍逃不出你們的天羅地網。我猜,捉住他們的人,不可能是你們的秘探,而是栽在同道手中的。”
“欽……”
“鬧江龍。”
“咦!你知道……”
貝秋霞大感吃驚。
鬧江龍是你們收買的走狗,我早就知道了,你們身邊那個泅封怪,也是二三其德、出賣同道的濫貨色。江彬另,混蛋真厲害,也確是了不起的將才。在京都,他控制了北地俠義道人士,在南京,他控制了黑道與匪類。假以時日,他很可能主宰天下江湖道,成爲江湖之王,我非宰了他不可。”
其實他並不能證實,鬧江龍是江賊所收買的走狗,沒想到略一露口風,貝秋霞的態度就證實了他的猜狽!。
“何必呢!”
貝秋霞嘆了一口氣:“江副大將軍對江湖人懷有結納的誠意,名利的給與毫不吝嗇,這畢竟是“時做些江湖亡命最好的出路。”
“你在替他作說客?”
“是,也不是。”
貝秋霞用含情默默的眼神凝視着他:“是,是因爲他向你開出兩條件要我轉達,不是,是因爲我懷有私心,希望和你在一起成爲親密的朋友,你是我……我心目中的……
的……
貝秋霞臉紅到脖子上了,說不下去轉身往廳門走。
“江湖上真正的佳子弟並不多。”
跨將了,貝秋霞繼續用柔柔的語音說:“霍兄,你是極爲出衆的佳子弟,天涯三鳳是;E大膽很放浪的女人,她燈泊$閥得飄。這次我回來積剛熄談,從她”陽中,我可說是進一步瞭解你的爲人,我覺得我一定可以衆士要好的親密朋友,只夕天涯三鳳那種女人,才應該怕你。”
我這人並不可怕,對我懷有歹毒念頭的人才應該怕我,霍然並肩入廳,故意避免涉及男女感情的話題:反天涯三鳳坑害了金笛飛仙那些人,她們最好趁早逃到天盡頭躲起來。
哦!你到這裡多久了?”
“剛到片刻。”““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用音號傳警訊,速度是非常快的,中山王府距這處中樞並不算遙遠,這裡是水西門附近的重要中樞,你出現在燈籠坊時,消息便傳出了。”
‘晤!也許你們消息的傳遞真的非常快捷,難道說,江賊就算定你能找得到我,要你轉達兩個條件?”
“江副大將軍是非常精明能幹的。”
‘好吧!就算他精明能幹,有先見之明,非常了不起,他的兩個條件是什麼?”
“以一萬兩銀子做禮金,聘請你做他的隨從,返京時引你進大將軍府的豹房,與皇帝親近。其二是……
“是什麼?”
‘霍兄,這是非常難得,極爲優猩,鍺過了永不要來的好機會,一旦進了豹房……”
“其二是什麼。”
霍然不爲所動,緊迫追問。
他們在等我的信號。霍兄……”
你可以發信號了,不關你的事,好來好去、我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你不可能背叛他們。
不需嬸秋霞說碩;他知道第二個條件是什麼”權勢愈大的人,要求也愈簡單。不是得,便是失;不是死,就是活;要求非常簡單明瞭,所需要的回答也非常簡單明瞭。
‘霍兄,務請三思。
貝秋霞嬌怯怯地向他懇求:“機會稍縱即逝……”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哦!有件事我想弄清。……
“什麼事?”
“你們把我的女伴怎樣了?”
“你的女伴?你是一個人到達南京的呀!”
貝秋霞愕然:“誰?不會是玉面天罡的女兒吧?”
“不要明知故問好不好?”
霍然不悅他說。
“霍兄,我真的不知道誰是你的女伴。”
“那天你們夜襲金陵老店,擄走了我的女伴。
“這……不可能的。”
貝秋霞搖頭:“蒼龍丹士的心愛女弟子,平白無故失蹤了兩個,所有的人,根本就沒看見有真的人和他們交手,毫無所獲。霍兄,你的女伴也在房裡?是誰?
“就是在溪口鎮,你示意要凌雲燕用飛針對付的假小村夫……”
“原來是她,我們已查出她的底細了。”
貝秋霞恍然:“她是笑魔君的女兒,她父女在太湖活動不是秘密。泅州水怪已經知道她父女的底細,如果她父女在南京……”
“她父女來了,這也不算是秘密,南京的蛇鼠,都知道她父女在南京活動。”
“鬧江龍正着手佈線捉拿她父女。”
“可能的。”
“鬧江龍是我們的人。”
“我知道。會不會是那混蛋,把傅姑娘秘密擄走了.呷p怎麼可能?鬧江龍的人,並沒參與金陵老店襲擊。霍兄,離開她父女遠一點,鬧江龍如果要捉他們,就表示她父女可能是欽犯。”
“我知道。現在,你可以發出信號了”“霍兄,我抱歉。”
“我說過不怪你”“他們奉命死……死活不論,但一定要提頭回報。”
“要他們來吧!”
“我抱歉,我抱歉……”
最後是一聲嬌嘯,默默地凝視他片刻,幽幽地長嘆一聲~轉身出廳在門外回顧再三,才依依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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