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代號D

一間四面都以銀白色金屬鑄成的房間,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放着一張鐵鑄的手術牀,牀上躺着一個蒼白的人形,她全身都被用寬皮帶綁住,動彈不得。

牀的左手邊豎着一排排鐵架,架子上滿是玻璃藥瓶,右手邊則懸着一塊白布,白布上積滿黑色血跡,鐵門緩緩打開,暗處的女孩因此睜開眼睛。

她很虛弱,蒼白的臉蛋沒有任何血色,死氣沉沉的眼睛冷得滲人。

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推着滿滿一車的儀器緩慢走進,走到女孩面前,開始測查着各項指標。

爲首的中年男子手持平板對照往期數據,發出滿意的笑聲:“D最近的狀態看來非常穩定,明天的S級試驗肯定能順利舉行。”

正在指揮數據測查的男子聞言,指出屏幕上特別標紅的一串波動:“教授,我建議你謹慎一點,這段數據的波動似乎有點……她畢竟是迄今爲止唯一通過A級試驗的實驗體,萬一S級試驗中途發生意外……”

因爲這句話,衆人陷入了沉默。

D是目前爲止唯一通過層層篩選確認能承受S級試驗的實驗體,價值非常,如果試驗中途出現意外,高層怪罪下來,參與實驗的所有人都性命難保。

“不要緊,”少許沉默後,教授冰冷地扶了下眼鏡,“儘快進行S級試驗是最高層的意思,上面認爲,研究已經進行到最關鍵的階段,絕對不能半途而廢!哪怕有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意外概率,S級試驗也要進行!在D因爲A級試驗的副作用崩潰前……榨乾她的最後一分價值!”

鐵門再次合上,黑暗中,無神的眼瞳突然涌出一股戾氣,眼珠緩緩掃視整個屋子,嘴角一抹嗜血的微笑。

……

試驗如期舉行。

因爲是最重要的S級試驗,同時也可能是代號D的試驗品的最後一次使用,組織的高層們都被驚動,他們站在透明牆前,貪婪地看着中央那幾乎要被導管、連線淹沒的女孩。

他們從她身上已經榨取了無數利益,今天的試驗就算失敗也無所謂,當然,如果能成功,就最好不過了!

“開始!”

一聲令下,等候已久的工作人員井然有序地將整車各色藥劑依次推入女孩體內,少許平靜後,數據開始瘋狂攀升!

看着這些好像發狂的數值,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偌大的房間裡只聽見粗重的喘息。

直到數值抵達臨界值,電腦發出警報的紅光,數值居然還在攀升,速度甚至是之前的數倍!

意識到不對的教授第一個醒過來,他搶過話筒,對守在透明牆內的工作人員們大喊道:“停下,立刻給我把實驗停下!”

可惜已經太晚了。

方纔還安靜地躺在導線中的女孩,突然睜開眼睛,灼人的金色掃過,連事前佩戴了精神力阻斷頭盔的人也無不全身冰冷。

而後,一道可怕的意識刺入他們的思維。

你們——都去死吧!

在這強大好似海潮的精神力面前,精神力阻斷頭盔像紙一樣脆弱,經過魔鬼訓練的身體輕易失去控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摘下頭盔拔出配槍,瞄準同事的腦袋。

砰砰砰幾聲後,透明牆上多了數道鮮紅。

突兀的槍聲讓狂喜的人羣清醒,他們以質詢的目光看着教授。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教授此刻也是萬分驚愕,但當他看到中央那本該固定在儀器上的實驗品居然站了起來,眼神冰冷,恍如死神,他頓時明白了。

“是你!是你……是你乾的!”

聲音顫抖,臉色蒼白,雙腿顫抖如篩糠。

女孩聽見他的聲音,拖着導線緩慢走到他面前,伸出佈滿針孔的手,按在以最高科技凝結而成的透明牆上。

連小型核爆也可以擋住的牆壁居然在纖細的手掌下龜裂,蜘蛛網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到整個環形,嘩啦啦間,牆壁破碎,女孩木然走出,所經之處,精神狂潮肆無忌憚地擴展!

第一個遭厄運的是教授。

他本就因爲隔着透明牆的對視而精神崩潰,玻璃破碎的瞬間,更是被絕大的劇痛和恐懼同時控制,伴隨着一陣“不,不,不要……我……”的尖叫,他的大腦像氣球一樣不斷地膨脹、膨脹,終於,蓬的一聲,整個人都炸裂了!

鮮血混着黃白腦漿濺了一地!

突如其來的殺戮讓人羣陷入短暫的呆滯,隨後,突然爆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快,快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剎那間,人羣醒悟,人人爭先恐後地涌向出口,他們不想死,他們不要死!

可惜——

伴隨着一聲乾脆的“嘩啦”,好不容易逃到門口的人們驚愕地發現,門鎖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引以爲傲的防禦系統居然會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發生故障!

已經搶到門邊的人們憤怒地敲打着,在他們身後,響起復仇女神冰冷的宣告。

“別再浪費時間了,你們剛纔自作聰明地把我和中心電腦連在一起。現在,整個基地都在我的控制中!”

“不!不!”

尖叫着,近在咫尺的死亡讓所有人都驚慌失措,不少人乾脆地將別人推出去,企圖以此阻擋復仇女神的腳步,爲自己拖延時間。可惜,所有的抗爭都註定徒勞無功,浩瀚如海洋的精神狂瀾掃過,人們無不好像布偶一樣破裂,血肉模糊地掉了一地。

……

銀色艙門次第打開,哀嚎和慘叫回蕩在悠長的走廊裡,全身都被鮮血染紅的女孩拖着長長的導線,赤腳走在血腥中。

在她身後,頂板崩落,鋼管扭曲,爆炸一波接着一波,熱浪和灰塵嗆得她無法呼吸,但她的心中卻充滿了毀滅的快意。

她恨透了這個地方,誰都無法從她的憤怒中逃走,她要毀了整個基地!

包括她自己。

和其他實驗品一樣,被送進這個地方的第一天,她的心口就被埋入了自毀裝置,一旦走出基地範圍十米,裝置就會啓動!作爲試驗品的他們,連一縷頭髮都不被允許流出,即使燒成灰也要埋在這片沙漠中!

何況,就算僥倖取出自毀裝置,走出沙漠,她又能去哪裡?

她永遠記得父母把她交給教授時那如釋重負的眼神,他們把她賣給了這裡,換取黃金撫養他們唯一在乎的兒子!

所以,一切都結束吧。

依靠着門欄,她擡起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地呼吸了自由的空氣。

餘暉灑在沙漠上,世界因此鍍上一層血,夕陽墜落處,白晝般的強光突然爆發,星辰也被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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